二律背反(220)

　　“路德维希，我不和您讨论‘罪与罚’，这是我要和王耀要讨论的命题。你和我之间讨论的话题是‘战争’。不过还是谢谢你，至少今夜我玩得还算满意。对了，亲爱的朋友。作为回报，我给您三个提问的机会。不论你问什么问题，我都会如实回答。俄罗斯是诚实的，虽然你们总认为我们心思扭曲。提问吧，路德维希，代表你的世界来向魔鬼提问。”

　　“见鬼，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您可考虑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数到3，您要是放弃这次提问的机会，我也尊重您的选择。”

　　伊万微笑着抬起手，竖起第一根手指，第二根手指，然后……

　　路德维希深呼吸，大声斥责般询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杀人！”

　　伊万皱起眉头：

　　“那你为什么吃牛肉和羊肉？因为你想吃，牛和羊也打不过你。路德维希，做饭是我的个人兴趣，您不该干涉我。我又没有把你们人类搞到灭绝边缘，吃几个人有什么不可以？您这种想法太不讲道理了。我很文明的。”

　　“你……！算了，第二个问题……之前的失踪案都是你干的吧？你沉寂那么多年，为什么忽然开始大张旗鼓地开始搞行为艺术，向警方挑衅？”

　　“你是指我做的‘天人五衰’那系列的艺术品吗？那是献给爱人的礼物，因为我喜欢王耀，想让他看到美丽的花束。我原本以为‘天人五衰’这个主题会让他害怕自己走向死亡的过程，但是没想到……他不怎么害怕。确实，陨落的星辰并不畏惧自身的命运，只有在地上目睹了天空毁灭的人类才会心怀恐惧。或许在他面前，我不过是一个呼唤星辰降临的普通人。”

　　伊万背着手，仰望屋顶的白炽灯，仿佛那是高高在上的天体。

　　路德维希翻了个白眼，想了想，最后问道：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有没有同伙？你的同伙是谁？！难道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伊万的耳朵抖了抖，他被逗乐了：“哈哈哈好问题，我喜欢。请您稍等一下。”

　　说罢，伊万就转身出去了，留路德维希一个人被捆在铁椅子上。路德维希试图挣扎了几次，四处寻找有用的工具，但是铁椅纹丝不动，沉重锁链把他牢牢束缚。身上的伤口再次疼痛发作，路德维希满头是汗。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铁门再次响起，那个男人回来了。路德维希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抱歉，让您久等了。”

　　伊万面带微笑，大手粗暴地抓着一个年轻人的头发。那个被揪住头发的可怜的青年看起来瘦弱无助，绿眼睛中满是泪水，像受伤的小狗一样低声哀求着主人。

　　路德维希震怒：“你在做什么！！放开他！”

　　伊万一把将年轻人扔到地上。可怜的青年吓得赶紧爬起来，看了一眼铁椅子上的路德维希，又委屈地爬向伊万，抱住主人的膝盖。

　　“路德维希，给您看看，这就是我的小狗狗，名字叫托里斯·罗利纳提斯。怎么样，可爱吗？”

　　伊万温柔地摸了摸那红茶色的头发，又揉了揉狗狗的耳朵。托里斯既不敢说话，也不敢站起身。他只能缩在地上，惶恐地睁大眼睛望着路德维希。

　　“这……这就是你的同伙？！”

　　伊万耸了耸肩：

　　“同伙？算不上。您看看，这孩子怕我怕成什么样子？哈哈，我告诉他：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他的家人给杀了。可怜的孩子，被逼无奈，只能服从我的权威。乖，托里斯，好男孩，坐下。”

　　“你威胁别人帮你作恶！”

　　“放轻松，路德维希，托里斯是无辜的，他没有犯罪。可爱的狗狗，无非是帮我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忙，帮我把你停在路边的车子开到车库。如您所见，实际上，我周围的人很多都知道我做了什么，但他们是无辜的。比如说，我的妹妹娜塔莎也知道，但她不敢去报警。为什么呢？因为我一直威胁小姑娘：要是她胆敢告诉任何人，我就强奸她，然后杀了她。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懂什么？她害怕。听好了，路德维希，这是我一个人的罪行，与其他人无关。”

　　伊万笑着摊开双手，仿佛深渊的主人在慷慨地展示自己的帝国。

　　“……”

　　路德维希的胃里泛起一阵恶寒。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恶心的杀人犯多说一句话，伊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傲慢的歪理都让他作呕。除了下地狱，实在没有什么更严酷的惩罚适合这个罪大恶极的男人。

　　白炽灯灼烧着，地下室死一般寂静，沉闷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能听见托里斯的啜泣。

　　“只有王耀不知道，所以他仍然爱我。”说完，伊万苦涩地笑了一下。

　　“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所有人。”

　　“对，所有人都是无辜的，除了我。愿圣母代你们祈祷。”

　　伊万弯下腰，将一把闪亮的匕首交在托里斯颤抖的双手中，微笑着指向椅子上的路德维希：

　　“好狗狗，去，杀了他。”

　　TBC

 

 

 

第88章　电话  Телефон

　　*Глава 88 电话  Телефон

　　王耀挂断了电话。

　　他刚刚和受害小提琴师的女儿联系了，询问能不能再去走访一次，查看一下约翰·沙弗莱的遗物。对方同意了，约好后天下午见面。其实王耀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发现什么线索，但既然那间精神病院曾经改变了沙弗莱的人生，大概也会留下一些物证。

　　王耀拿出一个塑封物证袋，里面装着他在沙弗莱的办公室找到的一个塑料玩具钟的电池盖，上面刻着一句波兰语:

　　「你感到满足了吗，浮士德？」

　　王耀查了一下“浮士德”。在这个故事里，浮士德博士与魔鬼梅菲斯特做了交易：魔鬼会实现博士的一切愿望，但是当博士感到满足时就会死去，魔鬼就会拿走他的灵魂。

　　仔细想想，王耀觉得这个故事很有可能就是在指涉沙弗莱……如果沙弗莱就是浮士德博士，那么事情就说得通了。很有可能是沙弗莱在精神病院里遇到了某个有权力的人，实现了愿望，获得了新生……然而那个魔鬼一直在威胁沙弗莱，还给他寄来了一个玩具钟表提醒他：总有一天你要付出死亡的代价。

　　“那么……”

　　王耀看了一眼白板上的线索与笔记，沙弗莱的尸体被做成了四重奏，一场无声的音乐会。

　　“杀害沙弗莱的人，就是当初满足了他愿望的‘魔鬼’吗？”

　　王耀他试想了一下，假如自己就是沙弗莱，知道有一个杀人魔迟早要来夺走自己的性命……那会怎么样呢？

　　“害怕？逃走？焦虑……？好奇怪。”

　　王耀翻了翻之前的走访笔记。当时他询问沙弗莱的同事和邻居们，大家都说沙弗莱很幸福安详，没有酗酒或者其他不良记录……这就很奇怪了。难道沙弗莱是装作自己毫不害怕？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十几年后会被谋杀，他还能活得平静吗？王耀越想越奇怪。还是说……根本没有“魔鬼”要来杀害沙弗莱，这只是一种错误的推理？

　　确实，这只是猜想。王耀摇了摇头。他需要搜集到实实在在的证据，这就是警方的工作。一个犯罪嫌疑人哪怕在逻辑推理上百分之百就是凶手本人，但必须要有证据，才能确定他就是真凶，将他送上审判席。

　　“好，那么到时候留意一下……”

　　耀做了笔记，打算后天好好问一问受害者女儿，她应该更了解父亲的精神状态。他拿起原子笔，刚要写字，就看到自己手腕上的小熊纹身。

　　“呀，可爱。”

　　对哦，是今天新来的小熊。他都还没有习惯呢。王耀笑眯眯地摸了摸小熊的脸……

　　自从进了警校，他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有纹身了……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吧？再没有什么规章制度再来约束他了，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不管是纹身，还是每天和爱人一起吃晚饭，或者是周末和家人一起去湖边野餐……他曾经没有时间做的事，现在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