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213)

　　“哈哈哈，抓到你啦。”

　　披着人皮的东西天真地笑起来。

　　……

　　伊万在雪地中行走，薄薄的积雪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照亮昏暗的森林。

　　他很悠闲，把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沿着猎物的脚步行走。

　　树林中弥漫着潮湿的叶片的气味，风中夹杂着丝丝腐臭，大概是动物的尸体。他能清晰地听到前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猎物也太弱了，逃跑时像一只笨拙的巨型甲虫，还不会熟练的运用它那无数条细细的毛绒绒虫腿。

　　“真扫兴，我还以为会是更有趣的猎物，结果这无聊得像是在打蟑螂。”

　　伊万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树根旁边腐臭气味的来源——

　　一只被啃噬了一半的野兔尸体，腐烂的身体已经扁了下去，头部仍像是活着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伊万友善地笑了一下：

　　“你好呀小兔子，谢谢你帮我指路。”

　　确实，死去的小兔子也很善良，帮助林神追捕食物。从这里开始，雪地上留下了血红色的脚印——

　　猎物不小心踩到了兔子尸体，鞋底沾了血迹。

　　不过伊万并不太需要这些，他光听声音都能判断猎物逃跑的位置与方向。而且雪总是他最好的伙伴。他踩着猎物的脚印前进，完全不留下自己的痕迹。

　　也该结束游戏回家了。

　　他沿着猎物的足迹来到一棵大橡树下……果然，小花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哲学思考。傻乎乎的，也挺有意思。

　　于是伊万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就像玩“丢手帕”游戏那样，悄悄来到小花背后，吓唬别人一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花发出惨叫，为什么这么害怕？

　　伊万只觉得好玩，瞧啊，这是一朵会说话的花，了不起，感谢他们的妈妈。

　　找啊找啊，找朋友~♪

　　找到一个好朋友~♪

　　敬个礼啊握握手~♪

　　笑嘻嘻呀点点头~♪ 你是我的好朋友~♪

　　再见！

　　“哈哈哈哈，现在我们是朋友啦，可爱的小花。”

　　伊万停下来的时候，猎物已经被他掐得快断气了。男人张着嘴，舌头趿拉在一边，四肢不正常地抽搐。伊万很有耐心，凭借自己的体重完全地压制住猎物，他稍微松开手，让猎物喘两口气，然后又再次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当对方哭着即将窒息时，伊万又哈哈笑着松开手，像是狮子在不紧不慢地玩弄猎物。

　　狼嚎声再次响起——！

　　伊万听到了脚步声，迅速警惕地站起来，盯着前方幽暗的灌木丛。哈，有一位不速之客。

　　“晚上好，我没想到会在今夜遇到您。”

　　伊万礼貌地微笑着，同时皮鞋重重地踩住猎物的喉咙，防止奄奄一息的、半昏迷的猎物逃跑。

　　沙沙沙。树丛摇晃，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

　　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幽幽地亮着荧光。低吼声在喉咙深处滚动，咧起的嘴角露出真正的獠牙……

　　是一匹郊狼。

　　它单独行动，对着面前的两个生物发出威胁性的喉音。郊狼压低身体，随时一副要进攻的样子。它饿了，对任何肉食都垂涎欲滴。腐烂野兔的气味从几公里外就闻得见，郊狼就是被腐肉的气味吸引而来。现在，它看到了新鲜的肉食——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类。

　　但是郊狼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个站着的巨大生物让它感到紧张。它没见过这种动物，像熊一样强壮，外貌又长得和人类相似……不过显然，那东西并不是人类。郊狼的爪子紧缩着，在雪地上划出几道爪痕，准备自卫。

　　它只是一只亚成年体，刚刚独立生活，仍处在懵懂的青春期。本能告诉它：这个巨大的动物没有恶意，但是也不能招惹……

　　“吼……！”

　　郊狼继续示威，它想试试吓退那个巨大的生物，让对方放弃食物……或者，让那个肉食者允许它来分一杯羹。

　　伊万面无表情，看着对面那只紧张得尾巴都僵直了的小朋友。他把手背在身手，仿佛一位耐心的教员，对森林的孩子说：

　　“抱歉，今天不能和您分享食物。因为这是我要送给爱人的鲜花，可不能被咬坏了。”

　　“吼……！！”

　　郊狼向后紧缩背脊，尾巴垂直地指向地面，焦躁地雪地上留下了几个爪印。

　　伊万的紫眼睛平静地俯瞰着雪地上的狼:

　　“您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对了，那边有半只吃剩的野兔，可能是您的同类留下的，您去看一下吧。”

　　他脚边的男人又挣扎了几下试图逃跑，伊万就加重了力气，狠狠地踩着男人的喉咙，发出不祥的咔咔声。

　　“嗷……！”郊狼最后试图往前逼近几步，皱着鼻子，努力把嘴角咧开，最大限度地展示自己骄傲又锋利的犬齿，“吼——！”

　　伊万轻松地张开双臂，周围的黑暗仿佛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的体型显得更庞大了。

　　深渊的使者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

　　“好孩子，别逼我用石头砸您的鼻子，很疼的，您不会喜欢。”

　　“……”

　　郊狼又试着呲牙了，渐渐恢复了小狗般的委屈神情。它看了看地上的肉食，又看了看那个巨大的生物……好吧，好吧。郊狼跑开了，决定放弃和这个可怕的家伙争斗，它不想受伤。

　　年轻的狼气哼哼地跑走了，就像一个中学生在课间冲去小商店买零食，却悲伤地发现自己最喜欢的零食已经被同学们抢光了。它委屈，它生气了，真难过。郊狼感到委屈，为什么会这样！肚子好饿，好生气！

　　它离开了。

　　不过，郊狼听到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些声音……还有肉的气味！？或许它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年轻的狼鼓起勇气，希望自己这次能吃到东西。

　　……

　　雪还在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森林中气温更低，路德维希总觉得雪花越来越大，积雪逐渐厚实，不像在公路和城里那样，雪刚一落地就融化。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路德叹气，又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不行，得赶快回去车子里，不然很有可能赶不上飞机了。还是回去吧。

　　就在他打算折返的时候，他看到了雪地上的一串脚印。只有一个人的。

　　“一个人？”

　　路德想了想，有可能是这两个驾驶员打了一架，后来又协商好了。其中一个人提前离开了追尾现场，另一个人等着保险公司来拖车。或许留下等待的那个男人只是到森林里来小便……

　　“好吧，可能是我想多了，赶快去机场吧……”

　　路德原路返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忽然划破了森林的寂静！！

　　“什么？！”路德一惊！

　　肯定出事了。

　　路德当机立断，马上就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有人需要帮助！可是跑了一段路，声音消失后森林一片死寂，就像是个巨大的黑色迷宫，如果不是沿着雪地上的脚印，他无法分辨方向。

　　路德发现雪地上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他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只死掉的兔子。血迹继续向前……他有不祥的预感。

　　“该死……要不要报警请求支援？！至少把位置告诉同事们……”

　　路德拿出手机打算报警。

　　手机屏幕的光亮起，漆黑森林中唯一的光斑。路德迅速按下了报警电话，嘀嘀嘀，等候铃音响起。快点，快点接通！路德来不及等待，起身继续向前奔跑……

　　“？！！”

　　可是路德维希忽然停下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瞳孔紧缩，海蓝色的双眼中写满了恐惧。他略微向后退了一步，做好自卫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