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楚河用力踩了他一脚, 从他手底下挣脱出来,大声控诉:“不许揉我的头!”
关阳振振有词,“我刚刚看到你乖乖让明欢揉了, 明欢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楚河整了整凌乱的发型, 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明欢。”
“哈?你你你……”关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地指着他,“这么丧心病狂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他又哀嚎一声而后转身跑远, 边跑边告状:“明欢,你看看他们, 他们都欺负我。”
沈明欢听到自己的名字,动作迟缓地抬头,“嗯?谁欺负你?”
他的语气不似平时般柔和, 带着点微微的冷,连随意散漫的语调也化作高高在上般的问询,仿佛不是友人之间的对话,而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
关阳愣了一下。
他仔细打量沈明欢的神色,小声问祁云舟:“舟哥,你看明欢现在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你说什么?”沈明欢耳尖,祁云舟还没有什么反应,他已经不满地质问,还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似乎很不相信他的子民会这么说他。
沈明欢眼神凌厉,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你在骂本王。”
连“本王”都出来了,这下瞎子都看出沈明欢不太正常。
温简言慌了一瞬,幸而他很快发现了原因。
他看着沈明欢脚边空荡荡的酒瓶,“谁给明欢喝酒的?”
“不是吧?”买了好几箱酒的赵导震惊:“沈明欢酒量这么差?”
这些酒度数都不高,赵导一开始就没想把人灌醉,只不过想着烧烤加上道别,总该是要有酒的。到时所有人吃到半饱,酒也喝过三巡,气氛便也微醺微醺。
如今天气已经转凉,但是没关系,他们有篝火。
坐在星空下,对着火焰,吃着烤肉,喝点小酒,不管那时说些什么,都该会是一件很美的事。
……但此刻赵导听着沈明欢一口一个“本王”,表情有些崩裂。
他设想中浪漫而温馨的夜晚,突然变成了欢乐喜剧?
“首先,本王不喝酒。”沈明欢负着手走近,除了脸色有些微红,眼神倒很清醒,完全看不出醉酒的模样。
他信誓旦旦:“其次,本王酒量很好!”
关阳欲言又止,关阳忍俊不禁,关阳……
关阳没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你不喝酒怎么知道自己酒量很好的?笑死我了,说话都没有逻辑了,还说自己没醉。”
沈明欢迟缓地意识到自己被嘲笑了,他勃然大怒,提着吃完烤串剩下的木签:“放肆!”
关阳抖了一下,一时连动弹都不敢。
不知为何,沈明欢分明也没有很大声,表情也不狰狞,他却莫名从心底生出一丝惶恐来。
但他很快回过神,只觉得沈明欢不愧是沈明欢,醉了之后演技都这么好。
关阳嘻嘻哈哈地把楚河扯过来挡在他身前,“小河,好弟弟,快救救我。”
“弟弟?”沈明欢炸了眨眼:“是小九?朕怎么记得你以前不长这样?”
好嘛,剧本又从王爷变成皇帝了,沈明欢这上位的速度还挺快。
关阳眼珠子转了转,他从楚河身后走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诱哄:“明欢,其实我是你哥哥,叫声关阳哥哥来听听?”
沈明欢冷冷地看他,举起木签:“贼人,想骗朕?朕没有皇兄。”
“等下,明欢,你先冷静。”关阳大声叫嚷,四处奔逃。木签尖锐的顶端虽然被折断了,但是戳到人还是会很痛的。
然而沈明欢没有追上去,他停住脚步,茫然地晃了晃手上握着的木签:“这是我的剑?小山海?你怎么瘦了?”
他低垂着头,语气满是不解与无措,看上去好似还有几分委屈。
祁云舟哭笑不得,他上前把签子从沈明欢手里拿走,像是在哄小孩:“等到天亮剑就变回来了,你现在先去睡一觉怎么样?”
沈明欢“噢”了一声,“天黑了。”
这场景与这催人睡觉的句式有几分熟悉,沈明欢抬眼,慢吞吞地说:“可是我还不想睡觉,哥哥。”
祁云舟:“……”
祁云舟默了默,而后铿锵有力但毫无原则地说:“那就不睡!”
温简言看得眼热,“明欢,你怎么不叫我?”
沈明欢不理他,晃晃悠悠地又拿起一瓶酒。
“诶不行不行。”祁云舟把酒瓶抢过来:“不能喝了,要不然明天醒来会难受的。”
“难受?”
“就是痛,头会很痛,胃也会难受。”祁云舟耐心解释。
沈明欢了然点头,骄傲地宣布:“我不怕痛。”
话虽如此,他还是很乖巧地松开手,任由祁云舟把酒瓶拿走。
“惯会逞强,哪有人不怕痛的。”祁云舟给他拿来几根烤串,忧心忡忡:“多吃点,晚餐你还没吃多少呢,要不我去给你煮碗粥?”
沈明欢摇了摇头。
只要沈明欢不说话,其实看不太出来他喝醉了。眼下他坐在铺好的毯子上,不紧不慢地吃着烤串,动作优雅而流畅,看起来比不远处鬼哭狼嚎的关阳还要正常。
人在离别的时候通常不会太难过,真正的难过藏在人走茶凉后的空白里。
像是随着热闹散去,心也空了一块,平时不痛不痒,可一旦有风吹过,便是呼啸的刺骨与空洞。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此刻好友仍在身侧,眼前有好酒好菜好风景,恰是好时光,所以他们依然说笑玩闹到尽兴。
“我想唱歌,我们来唱歌好吗?”关阳满脸兴奋;“等我哦,我去拿乐器。”
林嘉树使劲扯着他:“不许拿二胡,也不准拿唢呐!”
楚河默默地在衣兜里掏了掏,拿出几对耳塞,“舟哥,言哥,明欢,你们要吗?”
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
小院不算大,篝火也只是小小的一团,刚好够他们围坐一圈。
酒至半酣时,夜色已浓。
没有人提出散场,哪怕是该把控整体的赵导也没舍得开口,似乎是比起回到温暖的被窝里睡觉,他们更愿意在这吹冷风。
即使无事可做,即使没有人说话。
关阳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喝饱了都没有醉意,他嫌弃地说:“赵导,你买的这是酒吗?这是饮料吧。”
赵导对着沈明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那有一个喝饮料喝醉的。
祁云舟叹了口气,“很晚了,收拾收拾,回房间休息吧,我去给你们煮点醒酒汤,喝了再睡。”
他拉着沈明欢进屋:“明欢,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沈明欢摇了摇头:“现在不难受。”
关阳故意趁他不清醒逗他:“现在不难受的意思,就是以前难受咯?”
他都做好逃跑的准备了,就怕沈明欢又举着签子追他。
然而不曾想到,沈明欢居然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沈明欢在诚实与面子之间迟疑了许久,最终闷闷言道:“一点点。”
其实有很多很多。
难受是痛。
那一剑当胸而过时,他确实有种痛到快要死掉的感觉。
关阳微怔。
温简言原本正在收拾,闻言手顿时一抖,杯子散落一地。他神色仓皇:“明欢,你想起来了?”
那样痛苦的回忆,那样惨烈的折磨,那样漫长的八年,他们曾经庆幸沈明欢得以忘却的伤害,如今这人还是想起来了吗?
沈明欢没有回答,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神色郁郁,沉默地绕过他们进屋。
“舟哥,明欢他……”温简言惶恐极了。
祁云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说不定只是因为喝了酒,等明天酒醒就忘了。”
然而当事人也许会忘记,但他们这些旁观者又要如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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