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欢从旁边花瓶里拔出一枝花,拿着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不用。”
“王爷,末将殿后,您先走。”侍卫一刀劈开窗户。
房间的狭小极度限制了众人发挥,腿软的朝臣权贵已经被禁卫军拖到了角落,南怀瑾倒是没等人拖,他从善如流起身,习惯性地想要站到沈明欢身边,被一旁保护的禁卫军统领瞪着眼睛拦下。
他顿了顿,没再试图往前。
敦王脸色狰狞,走?他能往哪里走?如果没猜错,整座南府都被沈明欢包围了!
他怒吼一声,拼着被砍了一刀的代价冲向沈明欢。
禁卫军统领原本一直守护在沈明欢身边,见状立刻上前阻拦,恰巧侍卫见到敦王受伤,也呼喊着“王爷”朝这边奔来。
场面顿时极其混乱。
系统提醒沈明欢:[宿主,你记得的吼?你不能动武的。]
沈明欢敷衍:[嗯嗯嗯,我心里有数。]
系统憋红了主板才忍住没骂出来,你有数个头!你有数你拿着花,别以为我认不出来你比划的是剑招!
即使禁卫军统领加入战局,沈明欢身边也不缺人保护,可作为逆贼同党的大臣权贵却没这种待遇,禁卫军不迁怒暗中刺一刀就算好的了。
不大的房子里塞了这么多人,难免误伤,尤其是离沈明欢还算比较近的南怀瑾。
一道冷光闪过,沈明欢眼疾手快拉了南怀瑾一把。那侍卫武器脱手,再无反抗之力,被几个禁卫军按在了地上。
这支由宇文山和谢知非共同选拔出来的禁卫军十分能干,他们很快就配合默契地将敦王及他的侍卫拿下。
沈明欢直到最后也没找到出手机会,只能遗憾地把花枝重新塞回花瓶。
敦王双手被缚在身后,肩头渗血,即便狼狈落败,他仍维持着王侯的体面,“陛下,此事是我一人所为,所有的同党都在这间屋子了,边境大军与我带来的军士概不知情,还请陛下宽赦。”
“知情也无所谓,朕不怕任何人来报仇。”沈明欢叹了口气,“皇叔认罪,此事便到此为止,朕向你承诺不会再查下去。”
敦王闻言有些诧异,他忽然笑了起来,“沈明欢,我原以为世人对你的传言多少有些言过其实……”
他这话有些没头没尾,沈明欢挑了挑眉,偏不遂他的意追问,看他能忍多久,憋死他。
敦王自然猜不到沈明欢这么幼稚,但没人捧哏他也不以为意,自顾自说完:“如今一见才知,沈明欢不愧是沈明欢。”
很少有皇帝能有这样的自信傲然,他知道他的功绩举世无双,他知道他必将带领疮痍人间从低谷迈向盛世,所以他毫无畏惧。
或许是人之将死,敦王多了说话的兴致,他坦然说道:“陛下,其实下决心起事时臣就没多大把握。这天下这样混乱,士人一策可灭国,贵族们翻云覆雨,都是因为乱世——九州一日不统一,战事便不会绝。可九州分裂太久,太多人倒在统一的路上。臣自问打仗还行,但远远肩负不起那么重的天命。”
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天子,赞叹一声,“或许陛下你可以。正因为觉得你可以,臣才要殊死一搏。”
他悄然换了自称。
“陛下,你若问臣后不后悔,臣确实是后悔的,陛下日后的万里疆域、物阜民丰,臣怕是看不到了。”
“但若是能重来一次,臣大抵还会作出同样选择。”
他们在这商议谋逆大事,窗户本来是关上的,只不过方才打斗中被侍卫劈开。
晨辉透过云层洒了进来。
敦王循着日光看向天边的云,多少也有了些不甘:“悠悠苍天,何薄于我?既给了一个沈巍,让我平白生出野望,又为何降下一个沈明欢?”
“王爷!”敦王的侍卫已经泪流满面。
陈御史翻了个白眼,全然没被话语中的苍凉打动。你有野望,就能拉着整个雍国陪葬?你想殊死一搏,拼一把皇权富贵,就得毁了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明君,让天下再分裂三百年?啊呸!
陈大人没发现自己的双标,现在皇位上坐的要还是沈巍,陈大人固然也会愤慨,却不会这么激动,说不定还能和敦王共情,感叹一句“苍天薄情”。
沈明欢若有所思地看了敦王一眼。
打仗还行?他可太缺人才了,就那么几人来回用,谢知非都快累死了。
敦王谋逆罪无可赦,可这和他新找到的人才有什么关系?凡大才者总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个性,他的人才喜欢戴面具也很正常吧?
沈明欢喃喃自语:“朕是皇帝,皇帝是没有心的。”人尽其用的事,怎么能叫压榨呢?
“陛下,您说什么?”陈御史没听清。
沈明欢又不动声色将敦王上下打量了一遍,“没什么,先把他们全都压入大牢,之后再审。记住,不要引起注意。”
陈御史见这其中的“他们”也包括南怀瑾,顿时老怀大慰。
他就说,他的陛下虽然重情重义,但是绝不会意气用事!
南怀瑾微微愕然,但也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出去。
禁卫军见沈明欢似乎还有话要与敦王说,将他留到了最后,陈御史识相地去收拾散落了满屋子的书信证据。
沈明欢淡笑问:“皇叔,知道你为何会输吗?”
敦王:???
敦王莫名其妙,没见过这种杀人还要诛心的操作,他不满道:“因为陛下你厉害,你无所不知,臣不如你行了吧?”
沈明欢被哽了一下,摇了摇头,“非也。”
他压低声音,然而其中的骄傲像是要从字符音节中透出来:“朕的右相赌上一切为你设局,皇叔,你输得不冤。”
如今三国沿用的都是前朝官制,丞相最多只有一个,因其权限过大,缙国甚至不曾设丞相一职,更别说左右两位丞相。
雍国的丞相一年前病故,沈巍还未重新任命新丞相。沈明欢初登大宝,连登基大典都还没举办,自然也没大型封赏百官,这官位也就一直空缺下来。
有人猜测这位置沈明欢是给周衍周老先生准备的,他的才学众人都有耳闻,又是最早跟着沈明欢的那批人之一,现在还孤身在燕。论功劳和苦劳,众人都是认同的。
见敦王疑惑的神色,沈明欢好心解释:“南怀瑾。”
“南怀瑾?他算计我?这不可能,那些书信他也有参与。陛下,臣才来雍都多久?能够聚起这么一个班底,全是南怀瑾在忙活。”敦王刚夸奖过沈明欢,可不希望自己输给的是一个听信佞臣的昏庸君主。
他苦口婆心:“陛下,即便他曾经与你透露了什么让你这样信他,可难保南怀瑾不是打着两头下注的主意。今日他能这么帮我,明日就能这么帮其他人。”
沈明欢不置可否:“但现实是,皇叔你败了,且朝堂内有异心之人也被朕一网打尽,权贵折进去一半,想必接下来也会安分许多。”
敦王简直恨铁不成钢,“你就这么信他?”
“不,是他信朕。”沈明欢指了指陈御史手上的书信,“皇叔你看,他将自己的罪证留给朕,朕轻而易举就能置他于死地,令他遗臭万年难以翻身。”
敦王呆愣了许久,只觉得后背渗出一股刺骨寒意,顿时毛骨悚然。
“嘶——”
他长吸一口凉气,半是赞叹半是惊恐:“你们这对君臣……”
第159章 送君扶摇上青云(27)
南怀瑾端身跽坐在牢房正中。
这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 常人坐上一刻钟双腿便难受得不行,唯有世家大族从小以古礼培养的士人还会坚持这种正坐礼仪。
昔日南家已经消散在世间,南怀瑾白日对着沈巍如何摇尾乞怜, 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依然会遵循14岁以前自己的生活方式。
说是无用的自尊也好, 说是可笑的孤傲也罢, 他这一生滑稽的事情太多,也不缺这一两件。
夜凉如水。
他被关押的牢房太深, 月光透不进来, 只有烛光闪烁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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