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暗中与二皇子对视一眼,攀比似地也拜伏下去,“父皇,幕后之人残忍狡诈,二弟亦是无辜受牵连,还请父皇下令彻查,为九弟讨回公道!”
这能说是沈明欢神机妙算吗?
太巧了,巧到燕帝听着只觉得离谱。
事实证明,皇帝想要办成一件事的时候效率可以很快。
接触过御膳的人全都上下盘查了一遍,最终查到丽贵妃头上,彼时她已一尺白绫畏罪自尽。
丽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她确实有本事在送给皇帝的饭菜中下药。
相比起处处森严的皇宫,皇子们宴席上的毒要更难查些,但凡做过必留下痕迹,燕帝的人仍是找到了一些不对劲之处。
只是每一点都指向三皇子赵元清。
而且巧得很,二皇子设宴,除大皇子外所有皇子都来了,连走路都还不利索的九皇子也不例外。
怎么三皇子没来呢?连和三皇子一母同胞的七皇子也没来。
三皇子在牢中大闹着不肯认罪,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可二皇子的请柬就在他书房好端端放着,这个还说不知道就过分了吧?
总而言之,人证物证俱全,这案基本上就可以了结了。
可燕帝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这案子事关皇室,明面上审了一个月。
暗地里燕帝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沈明欢上上下下查了八遍。
整整八遍啊,居然一点儿问题都没查出来!
沈明欢沈太子这段时间迷上了救助奴隶的游戏,他把卖身契撕掉,花钱给买来的奴隶上户籍,而后签了新的雇佣合同。
一不小心买的奴隶太多,他便又开了几家店,还组建了商会,说是要到别的城镇继续做生意。
为此又找燕帝要了几次钱。
燕帝知道沈明欢的商队每到一个城市首先要去的就是奴隶市集,这人还给一些年幼的奴隶请夫子,给受伤的奴隶请大夫。
堂堂太子,储君之尊,与这些卑贱的人混在一起,实在是自甘堕落。
沈明欢的行程忙碌而充实,似乎已经把赵元清抛到了脑后,看上去清清白白,与这件事情毫不相干。
燕帝素来多疑,他甚至不相信随青的话,动了别的钉子,连沈明欢一顿饭吃了几粒米都查了出来。
最大的收获居然是这人的商业头脑。
燕帝看着桌上这份可以命名为《沈太子创业手札》的情报,一时有些无言。
莫非沈明欢还能未卜先知?
第142章 送君扶摇上青云(10)
富贵门头黄金犬, 贫贱之家半亩田。
易子而食不只是一个故事。
这时代民不聊生,田间地头饿死的、累死的尸体比比皆是。
处处燃战火,青壮年大多被抓去充军或是承担徭役,百姓赋税极重。
良田多为贵族所有, 但如今到处是无主的荒地, 按理而言若勤劳开垦也不会饿死。偏偏国外有敌军, 国内有山匪,往往还不等收获百姓们便得颠沛逃难。
楼台笙歌卖笑人,街角流落乞儿颜。
乱世商人肥。
平民的贫苦与贵族的醉生梦死同时在这世界上割裂般地存在。
多的是贵族攀比一顿饭、一扇屏风的富贵, 沈明欢十分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不过沈明欢最近的生意可以这么顺利,其中谢知非功不可没。
最初沈明欢救人,是因为这人满身血污也掩不住的清风朗月般的眼。他分明受了很多苦,可沈明欢没从中看到恨意。
这人有世间少有的理智和柔软,他深知造成他厄难的源头并非某个个体, 而是如今的世道。
所以他没法厌与恨。
这世界纵有诸多诸多的不完美,可生长于斯,教他怎能不爱她?
虽然还没见过南怀瑾, 可沈明欢莫名觉得, 他们俩应该是很像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应该有更明亮的人生, 应该被珍视,被好好对待。
沈明欢从谢知非手里接过账本,语气温和地劝:“这些事儿不急,身体重要,你多休息,别累着自己。”
要是燕帝有机会听到这种语气,一定能察觉到被区别对待的深深恶意。他为沈明欢花了这么多钱, 结果连句好话都听不到。
“谢公子关心,我心里有数。”谢知非的腿恢复得不错,现在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能下地走动就讨了差事,之后拖着伤病的身子在几个店之间奔波。
先是小小的账房,不知怎得就成了几位掌柜的主心骨,如今更是成了商会的负责人。
其中固然有沈明欢放权的原因,但谢知非本身的聪慧和努力才是这一切的根本缘由。
谢知非又拿出一个本子,“公子,这是商队出行收集而来的情报,我稍稍整合了些许,公子看看能否用得上。”
沈明欢随手翻了两页,了然道:“你要效忠孤?”
看得出谢知非是用了心的,流言会骗人,八卦便多有迹可循,而各家豢养的文人墨客歌功颂德之言通常更会在真实基础上加夸张之语。
走南闯北的商人能从中得知许多消息内幕,但要分辨它们却不容易。谢知非却做得很好,出处、消息来源、可信度皆列得清清楚楚。
就这一个小小的本子,拿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高价收购,商业价值都是其次,倘若利用得当,燕国的朝堂都要被血染红一半。
很显然,绝非做生意而已,这“效忠”二字的背后,是更大的理想与志向。
以如今读书人含蓄的风格,沈明欢这话说的多少有些狂妄了。
谢知非也没料到这人会直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子可否先屏退左右?”
就这么当着燕帝探子的面说这些事情合适吗?
沈明欢看了看身后比柱子还要一动不动的随青,无所谓地说:“就算孤叫他出去,他也会想办法偷听的。”
随青自小训练严苛,虽然不至于如话本里有轻功、内力那样夸张,但翻个屋檐还是很轻松的。
谢知非眼神忽而变得凝重,他略微思忖片刻,很快又轻松了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情感无法诉诸言语,于是有了礼仪。
谢知非双膝跪地,广袖逶迤轻展,手掌合握而拜,“殿下有青云志,子正愿效犬马之劳。”
“子正”是他的字。
谢知非的腿还没好全,大礼庄重,他摇晃的身形却为此场景更添几分肃穆。
沈明欢看着都觉得疼,连忙摆手:“起来起来,坐着说话。”
谢知非没有逞强,只是他虽依言起身,却又是躬身一礼。
沈明欢对着他正色道:“谢子正,孤不会让你失望。”
沈明欢知道这人对这世界有什么样的期许。
那些苦难,那些折磨,那些长夜里的痛哭与长叹,就终止到他为止。
愿自他之后,世人终得见碧蓝晴空。
但凡看到谢知非这些时日来的表现,便知他的才能不弱于当世任何一个出名的谋士。能得他效忠,十个里面九个都会仰天大笑三声,而后设宴与他不醉不归。
沈明欢只给承诺。
你知他效忠的理由,你得让他如愿以偿。
谢知非想,他没有看错人。
“我信主公。”谢知非自然改口,温和又坚定。
他很快将自己代入到谋士的位置,当务之急是要为沈明欢争取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的势力不引人注目地发展。
于是谢知非看了一眼随青,目光歉疚。
他微微俯身,不知是在向沈明欢行礼还是在对随青道歉,“主公,接下来的事就不适合让燕帝知道了。”
谢知非没有尝试将随青拉到他们阵营,有些人只消一眼,便知他们绝无可能被收买。
随青就是如此,这是在这个忠孝比天高的时代都能被称为“愚忠”的人。
随青听懂话中含义,他本应该第一时间将匕首横在沈明欢脖颈将其当做人质,又或是不顾一切越窗而出。
这才是他从小经受的训练,是刑具硬生生刻入骨髓的本能。
可他到底什么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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