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尘大人不仅缺心眼,嘴还很欠。
你看,这不又惹宝镜大人生气了。
“小殿下,近来可有什么烦忧之事?若是不介意,可以与宝镜说说。”
身后,高贵美丽的青鸾柔声道。
宴秋闷闷地“嗯”了一声,犹豫半晌,才缓缓说道:“你说……人会有前世今生吗?”
宝镜微微一愣,思忖片刻,才答道:“恐怕是有的吧。不过人族脆弱,即使转世重生,元神和魂魄也被忘川之水洗尽一空,纯白如纸,无法保留生前的记忆,再托生到崭新的躯壳中,与前世已不能算作同一个人了。不像殿下您,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这才是真正的不死不灭,无论重来多少次,殿下依旧是殿下。”
说完,宝镜笑道:“怎么了?殿下又不是凡人,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宴秋:“我就是问问……宝镜,你说,我前世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一个人族?”
宝镜哭笑不得:“怎么会呢殿下,您是君上和君后唯一的血脉,世界上最后一只凤凰,怎会是卑微脆弱的凡人转世?”
宴秋听闻此言,下意识反驳道:“人族只是脆弱,并不卑微。而且,他们之中有的修真者也是很厉害的,未必不如我们。”
……就比如那个人。
宝镜只当它年纪太小,凤凰作为祥瑞,又生来心善,对万物充满慈悲,因此只是笑着哄道:“好好好,小殿下说得是,那今日份的果泥能全部吃完了吗?看看,把咱们小殿下都饿瘦了。”
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和肉乎乎的翅膀尖,宴秋:“……”
你认真的吗。
总感觉宝镜是在拿它当小孩子哄。
不对,它为什么要说“当”?它这个年纪,在凤凰里头,不就是尚未成年的小啾啾吗?
宴秋歪了歪头,绿豆一样湿漉漉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算了,应该不重要。
.落日熔金,云层之上的晚霞染红半边天光,最后一丝余晖跳跃着沉入地平线,昭示着夜的开始。
宴秋却还有事情要做,或者说,这个点,刚到他开始忙碌的时间。
——它要净化冥河的魔气。
小小一只啾,立在高高的凤凰台上,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风与云的流向突然变了。
无数丝丝缕缕、漆黑浑浊魔气从地底破土而出,像是不可抗拒般的,朝着那高耸入云的凤凰台而去。
那丝丝缕缕的魔气汇聚之后,已然变成无比可怖的庞然大物,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狂暴的龙卷风就能摧毁整片梧桐木。
宴秋睁开眼。
那圆滚滚的小小身影不再显得笨拙可爱,而是一举一动,都充斥着上古传承而来的,难以言喻的威严与高贵、神性和慈悲。
它漆黑的瞳孔中射出金红色的光芒,金红色的喙微张,发出清脆的啼鸣。虚空之中,仿佛有巨大而美丽的身影拖着长长尾羽,倏地张开翅膀。
它的目光所及之处,庞然狰狞的魔气如遭重击般被破开巨口,露出洁白的云层和布满星斗的夜空,即便妄图挣扎着汇聚成一股,在那荡涤世间一切邪异的威严力量下,也只得不甘地消散了。
所有鸟都屏住了呼吸,情不自禁地望向这每日都会重复、却依旧让鸟无比震撼的一幕。
做完这一切,宴秋明显累极,圆滚滚的身影踉跄了一下,困得眼皮子都掀不开了。
美丽优雅的青鸾眼睁睁地看着宴秋跌跌撞撞飞回自己的舒适的小窝,下一秒打起小呼噜沉沉睡去,疼得心都揪起来了。
净化世间魔气,是凤凰一族与生俱来的责任。但宝镜就是抑制不住地心疼:“小殿下才一千多岁,凭什么这一切都要落在它的肩上,何苦为了这世人……”
宝尘知道它又要钻牛角尖了,无奈道:“可净化魔气,只有殿下能办到,你我即便想分担,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嘴上这么说,它其实也十分心疼。
但小殿下很懂事,也很勇敢,从刚破壳那会儿还会被魔气吓得哇哇大哭,到现在每日主动净化魔气,还不准它们在一旁打扰,已经是很厉害的一只小凤凰了。
宝镜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气不过,嘴上不饶人道:“人族狡诈自私,现在仗着族中还有小殿下,对镇压魔气一事百般推诿,哪一方都不肯站出来,要是殿下哪天不肯干了……哼!”
天地初开时,清浊本不分,后来有了龙凤、妖兽、人族……这些种族只能赖灵气为生,魔气与他们而言乃是剧毒,他们合力劈开一条冥河,将魔气牵引镇压于此,凤凰慈悲,主动认领了净化魔气的任务,至此,各族才能繁衍生息。
可随着龙凤初劫,人族大兴,这一平衡又悄然被打破。
世间魔气无处不在。
它产生与人的邪念与欲念。
人族大兴,族中能人辈出,随之而来的,便是魔气的狂涌,冥河的昼夜滔天;而凤族陨落的陨落,飞升的飞升,渐不复当年,到如今,竟只剩下宴秋孤零零的一只。
平衡岌岌可危。
种族的传承刻在血脉之中,宴秋依旧履行着凤族当初的承诺,渐渐繁衍昌盛的人族,有了门派之争、世家之仇,只忙着内斗、掠夺和扩大自己的势力,没有哪个缺心眼愿意站出来做那些个损己利人的事,为日渐狂涌的冥河负责。
所以,宝镜才会如此忿忿,觉得自家小殿下就是心地太善,吃了大亏。
对自家护短青鸾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的宴秋,疲惫又舒服地把自己圆滚滚的小身体埋进翅膀里,准备睡上个日上三竿。
然而,天不遂啾愿。
再一次的。
当第二次被人强行从梦中被吵醒时,它出离愤怒了。
“——啾!”
视线腾空。
它被人捧了起来。
那是一个长相妖异又邪气的少年。
黑发的卷发用绑带绑起梳至一边,皮肤苍白,漆黑的瞳孔比墨色还要深沉,嘴角还带着丝邪性的笑意。
“小胖鸟,”师无渡漫不经心道,“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呢。”!
第153章
什么嘛,原来是师无渡啊。
宴秋整只鸟被人捧在手掌心,平举在胸口的位置,那人语气虽然漫不经心,捧着他的手法却十分老道熟练。
它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家伙。
师无渡是半条龙。
为什么说是半条,因为他父亲是龙,母亲却是魔族赫赫有名的战将。
换言之,是条魔龙混血。
不过这身世放眼现在,也不稀奇了。龙族和凤族一样,初劫之后举族便已式微,到现在,整个大陆已经一条纯血龙都没有了——上一条是师无渡他爹,因为一生叛逆爱自由不愿与龙女成婚,反而跟魔族搞到一起去,所以龙族最后一条纯血统的龙也没有了。
这似乎是某种讯号。
某种风云变幻、斗转星移、时代更迭的讯号。
虽然但是,师无渡这小子还是老爱跑凤凰台来骚扰它,从一千多年前到现在,乐此不疲。并且仗着破壳比宴秋早,一直厚脸皮地以它的兄长的身份自居——除了仗着宴秋还没化形欺负他,别的似乎看不出什么当哥哥的派头。
但自从一百年前,师无渡去人间游历后,他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飞速地成长成熟起来。眼神中时常翻滚着复杂的情绪,着实超出了一只小肥啾的理解范围。
现在他俩呆一起时,师无渡倒终于有几分兄长的派头了。
宴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什么时候回来的?”
师无渡:“没大没小,叫哥哥——今天一早刚回来就来看你了,风尘仆仆地就来看你了,小没良心的。”
宴秋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算了,它心情好,不跟这条龙计较。
.师无渡坐在灿金闪烁的凤凰台边缘,一只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宴秋坐在宝镜准备的软垫上吃早饭,他俩一人一啾,并排坐着,一同看天际的云霞彩雾、云卷云舒,气氛难得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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