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和西解锁手机扔给何序:“想吃什么点什么;我吃什么,你点。我去洗个脸。”
庄和西说着话挪动身体。
因为曲腿的关系, 她的裤子长度变短, 何序看到一截金属从她裤脚处露出来, 在深冬的雨天透出让人心口发酸的寒意。
何序攥住手机, 脱口道:“和西姐。”
庄和西停下动作抬眼。
何序一个冲动把自己推到了浪尖上,上不去下不来, 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在庄和西笔直深沉的注视下试探道:“在家不穿假肢行吗?”
话落的瞬间,何序明显感觉到庄和西眼神变了,整个人变得低压紧绷。可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飞快补充:“家里没有外人,你想去哪里随时叫我,我一定能听到。”
庄和西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何序被她黑沉冷漠的眼神包裹着,脊背上的寒意冒了一层又一层。
无声对峙在客厅里持续蔓延。
那股寒意快将何序冰冻之前,庄和西撑在沙发上手指忽然松开,碰到何序:“你的意思,你随时随地都会在我身边?”
何序不假思索:“是。”
庄和西:“一直在?”
何序:“一直在。”
她哪儿敢辞职。
昝凡发给她的工资, 庄和西转给她的红包,每一个都在解她的燃眉之急,她不可能,也不敢离开的。
再说了,她现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何序失落短短一瞬,从眼神到语气到表情都透着绝对的坚定,像剪刀,干脆利索地一根根剪断庄和西伤口的刺,她碰到何序的手指在沙发上缓缓压平,长度随之增加,穿入何序手指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何序的回答依旧直接迅速:“我发誓。”
庄和西嘴角一动,眼里的墨色春风袭雨般化开,说:“转过去。”
何序微怔,很快明白过来庄和西话里的意思。她有点内疚,建议是她提的,虽然是出于让庄和西放松的好意,可归根到底,她就是在强迫庄和西在灯还亮着的时候直面自己的缺陷。
以往她脱了假肢,灯也就暗下去了,谁都看不见那个残忍的伤疤,包括庄和西自己。
今天不一样。
今天还要吃饭,还要洗漱,还要很长时间灯才会熄。
那她就要一直看着,用眼睛直观感受身体的疼痛。
这么残忍的事,她竟然没有拒绝。
“……”
何序望着眉眼含笑的庄和西,有些恍惚,她现在这样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从瞳孔深处蔓延出来的温柔触碰着她。她现在又没了不安,放松的心理不由自主地被那个抱着庄和西左腿醒来的清晨鼓动,得寸进尺地说:“和西姐,我帮你脱可以吗?”她觉得自己是直面过庄和西那条腿的人,她第一次踢了自己,第二次风平浪静,那应该就可以表示接受了吧?
何序不确定。
她只是很本能地不希望庄和西受伤,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庄和西听到何序的话,第一反应必然是抵触,强烈的抵触,甚至又出现了初见时那种厌恶的情绪。视线凝固看到何序熟悉的脸,她瞳孔剧烈震动,迅速偏头避开何序的视线,怕又吓到她。
身体里强烈的抗拒情绪还在翻涌震荡,每一秒都叫嚣着拒绝;
手指紧缩碰到另一双手指,冰冷感戛然而止。
庄和西五指回拢,用力攥住何序的指尖,说:“你会?”
何序的注意力刚被指尖突如其来的挤压感拉过去,闻言脑子里出现片刻空白,过后飞快地说:“会。”
庄和西竭力压着身体里那股随时可能爆发的异样,拖着语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怎么学会的?”她问。
何序:“……凡姐安排我学过一天,后来都是在网上搜的视频。”
“什么时候搜的?”
“去年。”
“今天之前都是去年。”
“……去年夏天。”
话落只剩让人无所适从的沉默。
何序咬了咬牙齿,说:“和西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庄和西又不说话了,仍然扣着何序的指尖,手背上的骨节随着她用力、卸力的循环动作一秒清晰一秒模糊。
何序着急:“我搜视频没有别的意思。”
庄和西:“那你是什么意思?”
何序:“……想让你好过。”
庄和西:“嗯。”
何序:“?”
庄和西的回应模棱两可,把何序本就空乱的心脏直接提到空中。何序声音低下来,说:“和西姐,你能不能不生气?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开口替自己说话。”
何序忽然被打断,还是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何序有片刻怔愣。
哪个早晨,庄和西倚在自己房间阳台的画面从脑子里闪过,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庄和西是不是看见了桌上的笔记本和手机。
没等询问,庄和西忽然躺下去,手臂压着眼睛说:“脱的时候坐在我腿上。”
话题转得太快。
何序思绪断连又上线,问:“为什么?”不会觉得压吗?
庄和西说:“不想再踢你。”
何序:“……”
哦,知道了。
和西姐虽然在努力接受,可有些反应是根深蒂固的应激,她自己也控制不了,所以——
她是在保护她? ?
何序难以置信地盯看着庄和西想说话,又不想让煎熬的氛围持续太久,只好暂时压下多余的念头,转头看了眼她的腿——她平躺的时候,不管挡得多完整也藏不住布料下缺陷明显的异样曲线。
何序喉咙里吞咽了一口,不太舒服,有点胀。她尽量放轻动作上来,坐在庄和西膝盖靠上的地方,说:“和西姐,我脱了。”
身下的人明显变得紧绷。
何序提醒自己冷静,在脑子里快速回忆一遍脱假肢的流程,然后抬手抓住她的裤脚。
冷冰冰的金属逐渐曝露在空气里。
何序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在随着那个过程迅速加深,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庄和西身上。她真的太介意了,假肢都还没有离开身体,就开始用全身力气去抗拒了。
很痛苦吧。
何序双唇压紧,加快速度将裤子提过膝盖。
那个瞬间,庄和西的抗拒达到顶点。
何序压紧她,按照早已经烂熟于心的步骤,快速松开悬吊系统,缓慢滑动脱出,然后目视检查——没有压红,没有磨损,也没有汗水集聚。
都好着。
何序立即抓住庄和西的裤子往下拉,想掩盖住这个让她痛苦的东西。
手刚一动,背对着的人忽然坐起来,她脊背一热,被庄和西紧紧抱住。
急促的喘息响在耳边,心跳重得快把她脊背的骨头撞断。
何序一动不敢动地抓住庄和西的衣服,轻声说:“已经脱掉了和西姐。”
庄和西知道,被禁锢的残端突然得到释放那秒,她就知道了。落上去的空气太轻,她无法适应,像是一脚陡然踏空,直往下坠。
她本能自救。
一伸手就攀住了近在咫尺的何序,身上带着很冷静,很稳定,很令她安心的温度。
庄和西双臂箍着何序的身体,下巴压在她肩膀上,紧闭眼睛极速呼吸。
呼——呼——
过了好几十秒,暴躁的心跳才逐渐平稳下来,呼吸变长变轻。
庄和西保持着抱住何序的动作没有变,说:“把裤子放下去。”
何序肋骨都被勒疼了,闻声余光向后,看到庄和西白净的额头出汗了。
何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动作一轻再轻,确定庄和西几乎感觉不到了,才敢把她的裤子慢慢往下放。
“放好了和西姐。”
“……嗯。”
勒在身上的手臂还是没有松开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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