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笑得眼睛都弯了:“我贪心嘛,我这人很坏的,是个无底洞,永远不会觉得够。”
昝凡绷唇不语,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何序说:“只要您点头,我保证,以后就算是遇到刀山火海,我也一定会先一步替和西姐去试试凶险,把她保护好。”
这不是昝凡的初衷。
不过,钱能买通的人,以后也一定可以用钱从她身上买到其他东西;钱能买通的人,就能用钱控制;爱钱的人,最好控制。
昝凡这样想着,和何序对峙几秒后松口:“下午财务会把这个月的一万打到你卡里。”
何序:“好的好的,谢谢凡姐,您要上去看看和西姐吗?不去的话,您路上开车小心。”
何序说完,后退到旁边,等昝凡做出决定。
昝凡透过半降的车窗玻璃注视何序片刻,伸手按下启动。
换挡之前,何序忽然又一次凑过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过一点?”
又是一个过山车式的极速转变,昝凡握着档位杆打量她。
何序:“您不是让我照顾和西姐?”
她笑还是笑,给人感觉依旧舒服干净,眼神也格外认真重视。
某一秒,昝凡甚至以为她忽然喜欢上了庄和西,开始真心为她担忧考量。
下一秒,念头被全盘否定。
何序坦然又市侩地说:“您总得告诉我方法,我才能把她照顾好,不然这钱我赚得亏心。”
昝凡:“……”
这一秒的车库到底有多安静呢?
何序想,良心变质的声音她都听得见。
无所谓了。
原本就是为钱才来的阴暗心理形成的交易关系,再变又能变成什么样子。
总不会庄和西哪天突然就看她顺眼了,开始对她好。
一直不好就没事。
挨打挨骂都是她应得的,无所谓了。
何序始终笑望着昝凡,等她回答。
她目光锋利地回视很久才说:“上车。”
何序立刻拉开车门坐上来,身侧徐徐上升的深色车窗将一切隔绝在外。她看不到坐过庄和西脚的那只猫跑进了电梯厅,更看不到遮光窗帘紧闭的卧室里,庄和西醒醒睡睡,冷汗一身接一身地出。
她的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
武训、枪训、马术训练,过去这些天里,每一个为了追求完美而在残端留下的破损都是痛苦的叠加,AURAE品牌特展上穿着高跟鞋强撑是让痛苦爆发的引信,何序的突然闯入和震惊眼神是点燃引信的火柴。
她陷在轰然爆发的疼痛里,活跃的脑部神经持续幻想那条早已经不复存在的腿还是车祸发生时骨碎肉绽的狰狞模样,时间走动的每一秒都是一把钝锯,反复切割着它血肉模糊的断面。
“啊……啊……”
痛苦的呻.吟伴随着高烧在黑暗中凝结,变成带刺的藤蔓,沿着墙角攀爬生长,形成结实的囚牢,外人闯不进来,庄和西也撞不出去,她的时间在清醒和混沌之间反复横跳,忽快忽慢,好像又回到了浑身戾气的十六岁,觉得谁的目光都刺眼,谁看她都可怜,都恐惧,她把自己紧紧蜷缩着,脸也想埋进身体。
真正的时间其实按部就班,一转眼而已,一天就过去了。
庄和西真正恢复意识是在傍晚,夕阳残照里,她穿好假肢,换上衣服,一身体面地从卧室里出来,只听到满室冷清。
有的人终于肯放她一条生路,怎么来的怎么的滚蛋了是吗?
她真想感谢。
嘲讽的冷嗤在走廊里响起。
庄和西扶着墙,脚步虚浮地朝餐厅走,想找一些吃的。
拐弯看到没收拾的餐桌、岛台,她步子一顿,眼前浮现起之前那些干干净净,摆盘精致的早晨,餐桌上总有一张内容不变的便签,旁边放着卖相上佳的食物,那些东西似乎——
潜移默化地,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痕迹。
“……”
有些人可真是本事令她刮目相看。
庄和西扶在墙上的手指扣紧,冰冻目光衬着满室冷清。
良久,指尖开始发酸发疼的时候,庄和西松手走到餐桌前,把桌上已经冷掉的,明显准备仓促的食物连盘子一起扔进垃圾桶。
瓷器碰撞、破碎的声音刻薄刺耳。
庄和西像是听不见似的取出瓶酒,拔出木塞,提着瓶子朝沙发走。酒是昝凡勒令她戒过的,原因很简单,有回她喝醉酒洗澡,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能独居,对面的人一定要开着门睡觉的原因之一:昝凡得知道她还在喘气儿。
另一个当然是怕她哪天受不了了,或者快摔死了,和滩烂泥一样张嘴喊人,她们能马上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呢?
敢碰她吗?
不把胆吓怕就不错了。
酒像水一样往喉咙里灌,转眼就是一瓶。
两瓶。
第三瓶见底的时候,趴在右膝上眼神涣散的庄和西手指一松,酒瓶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和门锁开启的清脆“滴”声形成鲜明对比。
庄和西朝沙发倒的动作微微一顿,迟缓地转头看过去——那个她误以为已经被吓得夹着尾巴滚蛋的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食材从外面进来,换了鞋,边往里走边看着她说:“和西姐,您醒了,晚饭想吃什么?我买了很多菜,都是您爱吃的。”
第14章
庄和西看到她的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和前阵子老鼠似的,只会按照固定线路快速经过,然后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发出声音的样子截然不同。
是什么让她突然生出了这种如入自家般的主人感?
她的狼狈和丑态吗?
庄和西右手抓着脚踝,慢慢张开口,对走到岛台前整理东西的人说:“何序……”
何序抬头:“嗯?”
酒精让庄和西的尖锐失控:“我上辈子屠了你满门,还是这辈子杀了你全家?”
何序手上的动作顿住。
庄和西:“要是都没有,你怎么能这么恨我呢?”
何须手指蜷了一下,垂下来放在身侧,笑着说:“我喜欢您都来不及,怎么会恨您。”
庄和西:“那为什么不听我的,滚出我的视线?付不起违约金?多少?”
庄和西眼神倨傲如刀锋,步伐却枯槁得如同断枝,她走到沙发另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摔在何序身上:“这里面至少有一千万,够吗?不够我现在就让人转,你要多少?”
何序被卡片狠狠划过的下颌一阵刺痛,她手动了一下,没去揉,而是弯腰把卡捡起来,看着庄和西的眼睛说:“和西姐,我只想看到您好。”
庄和西:“你在我不会好。”
何序:“我以后出门不和您同乘一辆车,在家除了做饭,尽量不出房门。”
庄和西:“?”
问题在这儿吗?
不露面什么时候等于不存在了?
庄和西为了昨天的特展,从午饭就开始禁食,晚宴只喝了几杯酒,之后一直被腿疼和高烧折磨,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抵抗。她的体力早就耗光了,能直立着走出来,现在站在这里和何序说话,不知道要耗费多大毅力。
可对方油盐不进。
这种态度如同她的天敌,她在一阵阵猛烈的眩晕攻击中,甚至没办法把这个令她憎恶至极的人,亲手扔出自己的房子。
太讽刺了。
也太可恨了。
庄和西脖颈里都是细汗,瞳孔里那点夕阳的残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阴冷。
庄和西一步步朝何序走,被各种不适折磨得一潭死水似的脑子里思考着怎么做才能不讽刺,才能解恨。她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再不给自己一个交代,她不知道会不会疼死,烧死。
何序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的看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庄和西时,还是会在某一秒感到心虚发慌。
“和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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