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28)

    凌逸飞手忙脚乱接了折扇，闻言急了：“师尊, 话可不能——”
    “这么说来，这红色晶石被你带回了宗里？”沈清石忽然开口问，“可曾带在身上？”
    凌逸飞立刻回道：“带了，带了。”他见沈清石根本不在意他刚才所说的话，勉强放下心来，动作麻利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从山上带回的东西。
    请示之后，他把它放在万剑堂的长桌上。
    沈清石站起了身。
    这块红色晶石出乎众人意料的大。
    它躺在座前的桌上，除了几杯茶盏，就再也容不下其余的物件了。
    按照凌逸飞所言，这晶石是那体型巨大的妖物身上的表壳，如今看来却很不平整。它凸起处有一臂宽，而凹下去的地方，则只有一指宽度。
    沈清石抬掌按在这块晶石上，用灵力去探一探虚实。
    可谁知道，他的灵力刚一没入晶石，原是凝固的红色物体立时晃动起来，宛如活物。
    “这——”
    凌逸飞睁大了眼，显然惊讶极了。
    但它的变化止步于此，沈清石又输送一阵灵力，除了使晃动的物体更像血浆，再没了别的改动，所以他收回了手，问道：“你准备用它做什么？”
    凌逸飞说：“回师叔，这晶石坚硬无比，是炼器的好材料。”
    沈清石转而问道：“把你发现的阵法详情，仔细重述一遍。”
    凌逸飞正色拱手回说：“弟子斩杀了第三只妖物时，才发现了那阵法，当时周围血腥之气浓烈，那妖物正盘卧阵上，浑浊泛红的双眼紧闭，像是在休息。”这是前提，说完了这个前提，他描述起来，“那阵法排列复杂，气息诡异，弟子惭愧，恐怕难以参透。”
    这时苍月真人开口问他：“你从未见过类似的阵法？”
    凌逸飞转身看向苍月真人，语气笃定：“回掌门真人的话，弟子从未见过。”他说，“就是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弟子在接下来再次遇到妖物时，才会去附近查探有没有这个阵法，而且在收到师尊回信时，弟子已然折返回去看过了之前的山脉。果不其然，弟子猜测的没有错。”
    气息诡异。
    沈清石不由想起了身死之前在各大宗派找出的妖族禁制。
    他的目光又转向桌上这奇特的红色晶石。
    在没了灵力供给之后，晶石内的红色物体又恢复了原貌。
    沈清石眸光暗沉，他认定这个东西也绝不会简单。
    但这个阵法究竟是用来做什么，还有这红色晶石的作用究竟是什么，如今还不得而知。
    万剑堂内又安静半晌。
    凌逸飞站在原地，心中有些忐忑。自己刚才说出的东西，唯有红色晶石和那诡异的阵法被沈清石在意，可偏偏这两样他之前半个字也没记得说，他暗自懊恼，只怕在旁人眼里留下一个不堪大用的印象，实在说不出的委屈。
    下山之前，谁也没说这次去斩妖竟会生出这样的事端啊！
    正在他握着剑柄摩挲不停时，听见沈清石清冷的声音响起：“逸飞，过来。”
    被点名的弟子怔怔抬头，还没回过神的功夫，脚下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抬起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了反应，走到沈清石面前问：“师叔有何吩咐？”
    沈清石说：“此番你出宗降妖，途中能察觉此事，盖因你心思敏锐，胆识过人。”
    凌逸飞心中炸起一朵花。
    他傻笑一声：“啊，是吗……”
    柳时维：“……”
    他抬手扶额，直接转过脸去。
    沈清石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说：“这晶石虽是你应得之物，但此事事关重大，再加上它还有些蹊跷，我便不归还于你了。”
    凌逸飞义正言辞：“能为宗门做出贡献，是弟子应尽之责！”
    沈清石闻言，看向他时眸中带了一两分欣赏，出口称赞道：“不错，难为你有这般心思。”
    凌逸飞心中炸起两朵花。
    柳时维往怀里一掏，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扇子已经被自己用了出去，忍不住生硬地咳嗽了两声。
    听出师尊是听不下去了，凌逸飞只好最后说一句：“师叔若日后有何事询问，逸飞随时恭候。”
    沈清石点了点头。
    柳时维说：“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凌逸飞行礼后正要告退，沈清石却说：“等等。”
    堪堪踏出去的脚马上收了回来：“师叔？”
    沈清石看凌逸飞一眼。
    他以前对宗门中的弟子甚少关注，除了掌门师兄的大弟子是他经常见的，其余弟子在他这里只算眼熟，不过今日看来，柳时维这个弟子倒也有些可取之处，言谈举止很是可圈可点。
    “我听你师尊提起，你还未踏足分神之境？”
    “回师叔，弟子正是元婴后期。”
    沈清石并起两指，一柄半寸长的灵剑凝于指尖，然后说：“闭眼。”
    凌逸飞看了看他手里的剑，咽了咽口水，才依言闭上双眼。
    沈清石抬手指向凌逸飞眉心，不多时便将这柄小巧玲珑的灵剑缓缓没入进去。
    再过须臾，沈清石说：“我将突破分神时的粗浅剑意教授于你，能从中悟出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被剑意灌顶的凌逸飞耳边被这声不轻不重的话惊醒，他眼含激动，心中炸起无数朵花来，才终于能找回自己的理智，“这，我，”他连说几个字，又酝酿许久，可也只能涩声对沈清石说：“多谢师叔指点！”
    沈清石微微颔首，才说：“回去吧。”
    凌逸飞深吸一口气，双手抱剑躬身退出了门外。
    木门一开一合，柳时维酸溜溜地说：“你竟将剑意传给了逸飞，你那徒儿该如何？”
    沈清石并不在意：“承安天赋更在我之上，他自行领悟便足矣。”
    柳时维哼笑一句：“话虽这么说，可若是被他知晓——”
    沈清石说：“承安乖巧懂事，即便他知晓又如何。”
    这句话又不知道戳了柳时维哪根软肋，他又抬手扶额，不发一言。
    沈清石于是对苍月真人说：“师兄，今日就到这吧。”
    凌逸飞已经把妖物的事说得明白，他们再谈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答案了，明天十大宗派齐聚时，才好制定解决之法。
    而顾承安此时还在温泉池边，算算时辰，也该出来了。
    想到这，沈清石对苍月真人点头示意，挥袖拂开身后座椅，往门口走了过去。
    其余几人也一一站起身来。
    苍月真人是想再和沈清石再聊一聊神魂受损的事，可沈清石却在他心念一转间就开门走了出去。
    他只好叹了口气，踏出门槛时，正看见沈清石的背影化为流光往陵平山而去。
    这道流光没多久就穿过一层禁制来到了一处水雾弥漫的地方。
    温泉池旁，一抹不太显眼的白团上蹦下跳，落下时便隐没在丛丛青色之间，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白团扭头跑远了。
    钧元剑停在草尖上。
    沈清石立在钧元剑上。
    头顶那天然形成的圆孔有夕阳的霞光斜洒进来，把最后的余热全然灌进了温泉水池中。
    四月的春风轻轻柔柔，恰好在这时拨开了腾腾升起的水雾。
    一个人影在沈清石的眼前渐渐明朗。
三十三、 善意谎话
    人影出现在在荡漾着的水波边缘。
    沈清石看见了对方线条流畅的半个脊背, 还有一只横在水面上的手臂，悬空的修长手指在水面轻点, 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字符。
    有圈圈水纹从指腹缓缓滑开。
    饱满的水珠从圆润的肩上滚落，一头墨色长发的末端浸在水中若隐若现，而头发的主人单臂曲起伏在岸边, 将异常俊美的大半张脸埋进了臂弯，若站在远处, 便只能看到他下颚硬朗不失精致的弧度，和那微抿着的薄红嘴唇。
    他的皮肤凝白如玉,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也一并染红了这块质地光滑的白玉。
    周围有翠绿的树叶哗啦作响, 有色彩鲜浓的花草左右摇摆。
    一切都在动, 唯有温泉池内这抹艳白的人影，他几乎是静止不动的。
    沈清石只看一眼，便收了钧元剑飘然落地, 长剑入鞘发出‘锵’地一声，将顾承安骤然惊醒。
    ‘哗啦’水声响起一阵，顾承安猛地转过身站了起来, 看见沈清石, 他神色一喜：“师——”往前只跨了半步,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蛇妖的表情完全僵住了, 他记起自己此时还不着片缕，记起自己……总之此时是不该从水中站起身来的好时机……
    沈清石看着徒儿的目光则没有任何改变，他只问道：“怎么还不换上衣物？”
    顾承安窘迫地重新坐了回去, 他脸上稍带了两抹不很明显的红润，直至水面没过了他的喉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师尊，我的衣服，还在你的乾坤袋之中。”
    沈清石难得怔了怔。
    是了，之前带着顾承安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御剑飞行时见他捧着木盘有些站不稳，所以就顺手把东西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临走时却把这件事忘个干净，实在有些欠妥，于是再看向顾承安时，沈清石的双眸中带了些许关切，不过声音依旧轻淡：“那你有没有什么不适？”
    他记得林浩上山时还是凡人之躯，总是诸多病痛，有一次就是受了风寒导致卧床不起，直至凝气入体后才好了一些。如今的顾承安也是凡人之躯，泡在了水中这么久，若如同林浩当年一般受了风寒，那就是他的过失了。
    “师尊不必担心，弟子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