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山,”虞温拉起乔水,“躲过他们再回来找也不迟。”
虞温冲沈怀殷微微摇头。
没有苑行秋尸骨的踪迹。
他在救乔水的时候几乎把整座山翻了过来,每一个棺材都被撬开,地下稍浅的地方也一起探查过,并没有哪副枯骨格外特殊。
沈怀殷想,连他都无法在尸堆里辨认自己的爱人,更何况从未见过苑行秋的虞温。
他在这里找了这么多年,也许某日踏过湿润的土壤,那处混着腐烂血肉的泥泞中曾有苑行秋的一部分。
漫山遍野的腐尸一路追着三人到村庄,恰好碰到从喜房折返的村民。两面包夹,进退无路。
沈怀殷压低声音道:“你们走,我出不去。”
语毕,他再度抬手,笛孔近唇作势要吹,被村长一把抓住手腕不放。村民涌上来抢他的笛子,人头攒动,张牙舞爪,争抢间有人生生将竹笛折断,断口处顺着沈怀殷的手臂刺下去,剌出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
人群中有少数几个人刻意把乔水和虞温推离中心,两人拔足狂奔,直到跑出村口才无人来追。
“后山那么多尸骨,要沈怀殷挨个去认也未必能认得出来,”乔水靠在树前努力平复呼吸,“肯定少什么环节。”
苑行秋在南庄一点东西也没留下,硬要说有什么线索,只可能在沂东大学。
否则机制绝不会让他们一开始出现在沂东大学的入口。
“走,”乔水自然而然地牵起虞温的手,“先去找那个摆渡的老头。”
老头说七月十五不出工,现在正是七月十五半夜,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沂东大学。更何况,来时他在车上睡了过去,现在让他徒步找路更是难上加难。
或许游戏会安排传送?
他这样想着,没有注意到虞温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手腕上。
腕间米白系带随着他行走的动作一颤一颤,柔软布料下略微透出一点红痕。
第五十三章 血色冥婚(9)
“你来了,”老头撑着长竿,站在江边抬眼看向两人,有些意外,“怎么还多一个?”
“老伯,您不是七月十五不出工吗?”乔水问。
老头也不在意自己的问题被人忽略,轻飘飘嗤笑一声:“我不出工,谁把你们送回去?”
“想问我怎么知道你们今晚要过江?”老头抢在乔水之前先一步开口,“哼,沈怀殷那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离不开南庄,我离不开这条江,谁也挨不着谁,我本来也不必帮他。”老人挥手让他们上船,绳索一拉,木船摇摇晃晃离开岸边。
月映寒江,船底一周水色极深,不同寻常。
江上忽起风浪,小船随水晃了两下又稳定下来,仿佛有看不见的手稳稳护着破旧木船。
“您是他的叔祖父,沈清。”
老头对乔水的断定并不意外,反而还有些嫌弃:“现在才认出来,起五更赶晚集,大前天叫你不要去,去了还不是得回来。”
无人应声,沈清站在船头想了好一会儿,叹道:“那小子,还是非要找到尸骨不可?”
他回头看乔水,后者缓缓点头。
沈清坐下来,拍拍船底。
“兰娘,送他们去罢。”
话音刚落,一具泡得肿胀发白、面目全非的尸体蹿出水面,无声地扒住船沿。
老人干枯起皱的手覆上那双肿烂的手,把浮尸拽上船来。
“送他们回那个小后生的学校。”
浮尸将一只手探入水中,黑雾纠缠水珠,数道水流“腾”地拔起,旋转着将小船包围。水波翻涌,四人在冲天漩涡中相顾无言。
沈清摸了摸浮尸潮湿的头发,目光虽然投向上空,但乔水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
“你觉得,什么算活着?我、兰娘、沈怀殷,还有南庄人,谁活着,谁又死了?”
问句突兀,引得乔水一愣。
沈清自己哼笑两声:“算了,你又能解释出什么花来。”
“去吧!”
老头像拎小鸡仔一样,左手提起乔水后衣领,右手提虞温,趁两人尚未反应过来直接把他们丢出水幕。
乔水下意识闭上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凉了一下,再睁眼已经站到沂东大学校门前。
有人撞上他的后背,吃痛抽气道:“怎么不走了,行秋?”
“哦,我……我想起来没带证件。”
那人“嗐”了一声:“没事,保安又不怎么看学生证。”
他带着乔水前后踏进校门,见警卫亭里空无一人,便乐道:“奇了,大半夜的还真没人,你是赶巧了。”
乔水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嘴里“嗯”几声糊弄过去,等着他自己往下说。
天有些凉,那人搓搓胳膊,打了个冷战:“快回宿舍,你明天不是要和男朋友回老家?我看你行李装得差不多了,回去再看看,别落下什么东西。”
一句话挑明他是苑行秋的室友,顺便告诉乔水接下来的任务是回宿舍检索物品。
室友充分担起工具人的责任,本本分分地把人领回宿舍,往床上一瘫指向行李箱:“不再装点什么?上次不是说给你男朋友画了副……”
“哦对,颜料没干。”室友自己止住话头,躺在床上玩起手机。
乔水默不作声地看一圈房间,在阳台找到一幅油画,画面仅是普通山间风景,山腰细节处依稀可见恢宏建筑。
颜料没干……
指尖轻点画面,触及画布的一刹,他的意识闯进一场暴雨。
遇见沈怀殷之前,苑行秋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七月十五那天没早些离开南沂山。
那天晚上他是要下山的,前一天一起来的朋友因为有事提前离开,他独自多住一夜,白天忙完想趁着天还没黑走山路,却意外遇到突如其来的雷雨。
脚下泥泞湿滑,他不留神跌了跤,好在有树阻拦,没让他摔下坡去,只是皮肤略有些擦伤。
闪电劈开一道弧光,雷声乍起,巨响如在耳侧。他受惊逃开树底,腕间稍有些宽松的细绳被尖锐断枝割裂,一块红玉从他袖口滑出去,沿着坡骨碌碌地滚走。他伸手去够,玉没抓到,反而又是一个趔趄,差点跟着玉石摔下山去,便不敢再动作。
那枚红玉是父母还在世时从庙中请回来给他护身的,他自幼贴身佩戴,连洗澡都不曾取下来过,现在眼睁睁地见它滚落,苑行秋不由心头震颤。
无名的恐慌沿着他后背一点点向上爬,视线昏暗,他凭借记忆向来时的方向走,顶着瓢泼大雨在草木丛中穿行。
山路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他看着眼前树干上的断枝,忽然意识到什么,将刚刚被挂断的细绳系在断枝上,继续赶路。
雨越下越大,他全身都被浇透,瑟缩着在泥路里前行。
眼前出现一棵系着红色细绳的树。
鬼打墙?
不会的,可能只是天色太暗,他看不清路,不小心又走了回来而已。
苑行秋心中惊慌,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站着不动,思来想去,硬着头皮又走了一圈。
再次回到原地。
这次上天没有给他太多思考时间,惊雷破空,刺目电光只闪了一瞬,却清清楚楚地照彻树前——一个披着乌黑长发的红衣女人吊在树上,紫红长舌直直垂下来,发丝间露出惨白瞳孔。
“好痛啊……我好痛……”
苑行秋竭力扼住惊叫,软着腿向后退几步,被那女人死死扣住手腕。
“我好痛啊!为什么不把你的喉舌给我!给我!”
女人尖利的指甲即将探向他的喉咙,他奋力一挣,扯下的半只断手却仗着雨水湿滑重新掐住他的肩颈。
转动的白色瞳孔猛然冲到他眼前,他本能地紧紧闭上眼睛。
几秒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问题。如果他死在这里,多久才能被人发现?还能不能有完整的尸身?自己没有亲人,又没什么遗产,只可惜刚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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