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水想着,向小姐闺房的方向狂奔。
房间在大火中燃烧着,木料噼啪作响。夺门而入,一具婴尸拦在镜前,凸出的双目旋转着对上两人,下一秒,它爆出一声尖锐的啼哭,露出嘴里数排成圈的细密尖牙。
它背后的铜镜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镜面映出来时房间的模样,闪着微光的通道就在其后。
婴尸突然从地上弹起,张开血口向两人袭来。虞温隔开乔水,把道具通通拍回他怀里,在婴尸离开原地靠近的一瞬,单手拦下了它的攻击。
白色外套的袖子立刻透出血色,虞温却像是没感觉一样猛然一推乔水,将他推进镜后通道。
乔水脚下一空,从入口跌下,吃惊地望向虞温,他背后侍女也冲了上来,可乔水没办法读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温的身影在光芒中消失不见。
“镜子我拿走了。”
“放下。”
“你何苦。”打碎镜座的人拎着镜子,头也不回地向光芒中走去,“她早就不在那边了。”
“你又是何苦?”提着匕首的女人在大火中追了上去。
那人脚步一顿。
“再等等吧,”烈火燃烧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他的话音,“你还有机会。”
第四章 诡夜生香(3)
回过神时,乔水已经坐在了现代房间的地上,铜镜梅花和柳环散在身周,他手里还握着那两把钥匙。
他慌忙捡起铜镜和梅花,试图再次打开通道,或者看到古代房间里的场景。
入口开启靠的是镜中花,着火时乔水看到湖心月影并未燃烧,所以他推测机关在暗示“镜花水月”,那么水中月就是假象。镜花水月,那边的世界只是一片幻象,回途之路就是那面能映出现代房间的铜镜。
他好像本来就知道机关该怎么解一样,抛弃了所有的谨慎,靠着直觉试验答案,最终引来危险。
他不是莽撞的人,就算是情势再急再险,也该想到重新存档以免出现意外。他忍不住自责,如果自己安排好了存读档,是不是虞温就不会身陷险境。
夜色如水,冷月入窗。乔水抱着镜子等待另一边读档。如果虞温读档了,那他们就只剩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没有读档……
他会在哪里?在游戏和死亡的夹缝里,还是在那个乔水已经无法进去的世界里?
“想什么呢?”虞温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他回来了。
虞温背对着月光向乔水蹲了下来,向他的额头伸出一只手。
接着屈起手指弹了乔水一个脑瓜崩。
“坐着做什么,怎么不拿钥匙去开抽屉?”虞温笑问。
我吊唁你呢!乔水拍开他的手,闷闷道:“你怎么不读档?”
“小伤,为什么要读档?太浪费了。”虞温摆摆手,从身后摸出一样东西,“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一面底座已经破碎的铜镜。
“这是那边世界的镜子!”乔水惊叹道,“不是动不了吗,你怎么拿到的?”
“那个婴尸要咬我,我在镜子旁边躲了一下,它就把底座咬裂了。”虞温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仿佛刚刚被咬胳膊的不是他一样。
乔水心有余悸地问道:“你的手还好吗?”
虞温把被血染红的袖口撩起来,露出一截受伤的手臂,上面细密的齿痕看着可怖,但伤口已经凝血。
“没什么事,过完这关出去恢复一下就行,”虞温把袖子放回去,毫不在意,“反正是游戏。”
“那也会疼啊,”乔水抿唇,“怪我,太草率了。”
“逃命哪有时间细想。”虞温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转移话题道:“开抽屉吧。”
床底拿到的钥匙成功打开了第一层抽屉,抽屉里摆着一本日记。
日记扉页端端正正写着主人的名字:季情。
乔水回忆道:“刚刚在荷花池边,陆乙喊那个小姐‘情儿’,她应该就是季情。”
翻开日记,女子的字迹工整清秀,行行小楷欹侧并用,宽绰舒展。前几页内容无非是春花秋月,读书赏景,直到某一日突然提到了陆乙。
从此笔触活泼,紧张雀跃,写尽春日和暖秋夜幽凉,他们的相遇仿佛话本里眷侣佳缘再现。
季情写道:“我原以为他若旁人,见我只如见怪胎,却不想惟有他真正懂我。”
她自幼喜读诗书,常想自己若是活在千百年前,就不会有人向她投去异样的目光,想来要比现在的境况好上许多。
她羡慕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知音绝弦,羡慕话本里缠绵的爱情,即使是悲剧也足够惊心动魄。她的心愿在某一天得到了回响,陆乙的出现令她心底生出一朵花,开得欢欣热烈。
陆乙说:“除了我,还有谁能理解你呢?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吧。”
她想,是的,如果生命里不再有他,那她的意义也会随之消解。
他们甜蜜了一段时间,她觉得陆乙对她很好,他体贴幽默,即使工作后很疲惫,也会带她去公园散步,在静谧无人的湖畔,他也会卸下内心的盔甲,向她展露柔软脆弱的一面。
她为陆乙庆祝生日,思来想去为他选了一块价格不菲的名表。他常在外面出入,这表既低调内敛,又不失大方尊贵,更重要的是……
她红了脸。他会懂“表”的意思,表白心意,他会懂这份心意。
他果真懂得,那天晚上,他们私定终生。
可这朵爱情之花开得并不长久,陆乙开始对她变得不耐。
“我懂你的性格,你的爱好,一味地顺着你来,可你呢?”陆乙冷着脸质问她,“你又带给了我什么?我每天工作就够忙的了,你能不能别给我添堵?”
他们的感情破裂了,她急于修补,却总是分分合合。
她离不开陆乙,一个新的生命已经在她身体里诞生。
“怀孕了?想绑架我结婚是吧?结了婚再告诉我医院误诊?还是意外流产?”陆乙的话冷漠而绝情。
她爱得痴情而小心,笔下悱恻,句句相思,即便两人的感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是凄然,后悔自己不能早些察觉陆乙的疲惫。
日记到此为止。乔水合上厚厚的本子,想到荷花池畔公子小姐恩恩爱爱,果然是镜花水月,一场幻影。
“这姑娘一点没意识到自己被PUA了。”乔水叹息。
“什么?”虞温奇怪地看着他。
乔水以为他没听清:“季情,被陆乙PUA了。”
虞温收敛神情,但没有接话。
乔水顿了一下,快速扫了他一眼:“就是说,陆乙根本不喜欢她,拿她当消遣品和提款机。”
他的语气十分严肃,接着说:“说是懂她,实际上就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知道点诗词曲赋,什么话都顺着她说,不仅哄着,还得一边哄一边说‘你看只有我理解你,没了我你混在人群里还是怪异’。送表那天陆乙高兴成那样根本不是懂她心意,钓了好久的鱼终于舍得给他花钱,他能不高兴吗?玩腻了要换人了,开始忽冷忽热,临走能骗多少是多少。”
乔水把日记放在桌上,盖棺定论:“就算日记里季情把陆乙写得再好,也掩盖不了他是个人渣的事实。”
“这关说不定就是要救季情,”他用第二把钥匙开了锁,语气一顿,“也有可能是超度她。”
幻境里出现了婴尸,她的孩子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季情的情况可能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空的?”拉开第二层抽屉,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不应该啊。
乔水皱眉,思考是不是哪些步骤被他们跳过了,以至于开不出关键道具。
“卡bug了?”虞温问道。
“不会吧,”乔水有一瞬间的惊诧,“这要是卡在关键道具上,咱俩还怎么过关?”
“走一步看一步。”
行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乔水重新翻了一遍日记,思考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随口问道:“你觉得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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