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松声凭着记忆找到一处,破开遮掩的藤条,等二人都进了洞,再从内将洞口掩上。
不过霍松声多年未来,山景变化极大,他要找的并非眼前这个洞口。
他们现下藏身的地方过于狭小,俩人不仅不能站立,还不能同时坐下。
霍松声说:“找错了,我们先……”
凌乱脚步出现在附近。
霍松声噤了声,既然站不行,坐也不行,而且还走不了,干脆将林霰拽到身上,让林霰坐在自己腿上。
洞中昏暗,霍松声透过藤条的缝隙观察外面情况。
雨天可以掩盖许多声响,也可以模糊视线,这为他们躲藏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林霰不太敢整个人都趴在霍松声胸口,单手撑着粗粝的石壁。
有身影从眼前晃过,霍松声一惊,一掌按住林霰的后脑,将他的脸压在颈间。
一瞬间,纷乱的呼吸与鼓噪的心跳齐刷刷冲击耳膜。
霍松声起初还在留意外面,但很快,注意力就被这些细碎的声响分散。
他不禁想起林霰的手,某些感官在这一刻复苏。
昨夜,他亲身体验了一把这只手的温度是如何从冷变热,再充盈着汗水。
霍松声的呼吸加快了,起伏的胸膛顶着林霰。
他忽然觉得口干,面前闪过林霰那双迷雾一般的眼睛。
身上的林霰倏然抖了一下,压抑至极的咳嗽沉闷的砸在肩上。
林霰忍得脸都红了,抬手捂住嘴唇。
几个杀手就在洞外来回走动,此刻任何声响都会令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霍松声感到林霰在极力忍耐,小幅度的抽动。
“找到了吗?”洞外有人问。
“没有,但应当就在这附近。”
一柄长剑自洞外戳了进来,霍松声反应极快的将林霰压倒,剑梢堪堪从霍松声身侧划过。
剑锋寒光凛凛,林霰忍到极致,额上青筋暴起。
洞内原本昏暗,剑光却让霍松声看清林霰难受的脸。
落雨纷纷,腥臭的泥土混合着植物腐烂的气味。
霍松声鬼使神差的摸上林霰的脸,用潮湿的手指不算轻地捻他的下颌。
那动作就好像在林霰脸上寻找些什么。
可惜他一无所获。
林霰张开嘴巴,小心地吸了一口气。
霍松声绷紧的弦就是在这一刻断的。
他捧起林霰的脸,将所有的痛苦一一堵了回去。
林霰耳中发出长久又悠远的轰鸣,他在柔软的触感中生出了万劫不复的错乱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嘈杂声都褪去。
霍松声微微抬起身,低声问了一句:“手,还疼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直惦记。
事实上他都不确定林霰昨晚到底用的是哪只手。
林霰勾动小指,不小心碰到了霍松声的手背。
大将军似乎终于知道“良心发现”四个字怎么写,别别扭扭地说:“你可别又大病一场,符尘那小子能吃了我。”
林霰顿了顿,撑起上身:“人好像走了。”
霍松声爬起来,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在附近埋伏:“再等一会儿,雨停了再走。”
俩人浑身湿透,形容狼狈。
霍松声挺怕林霰着凉的,毕竟这人刚从鬼门关出来没两天。
“过来。”霍松声展开手,招呼林霰。
林霰面带迟疑,看起来并不想离霍松声太近。
霍松声嫌他磨蹭,一把将人拽过来:“怎么,怕我要你命啊?”
俩人并肩坐着,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蜷缩。
霍松声拧了把袖口的水:“这山虽然是荒山,但山上有座寺庙,平日里没什么人来,香火也不旺,我恰巧认得里面的僧侣,待会可以去避一避,换个衣服。”
林霰垂下眼睛,没出声。
俩人静坐一会儿,霍松声问道:“大公主还没放弃追杀你?”
林霰眼睛已经合上了,半晌才应了一声。
“昨日从侯府出来,你去见什么人了吗?”霍松声搓着自己的手指,“宸王?”
林霰又不出声了。
霍松声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侧目看了林霰一眼:“林霰,你知道我在溯望原是怎么审犯人的吗?”
林霰僵冷的指尖泛着青,不太提的起兴致,但也配合地问:“怎么?”
霍松声说:“扒皮抽筋都是轻的,再硬的嘴到我这里都得求饶。”
林霰说:“我不是你的犯人。”
“我也希望你不是。”霍松声笑了声,“就你这破烂身子,审起来一定很无趣。”
林霰无言以对。
霍松声似乎又不要他回应了,兀自说下去:“林霰,你是聪明人,这朝局之中,哪头轻哪头重你心里有数。确实,我南林侯府不如大公主和宸王势盛,但你别忘了,开朝四将的威望还在,我手中还有十万兵马。我虽然不想趟长陵的浑水,可我也不介意让长陵更乱一点。”
霍松声拨开一片藤条,光透了进来。
“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已经在乱局之中了。”霍松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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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称小霍为我文里最猛的受!
第十六章
聆语楼的杀手已经走了。
霍松声和林霰来到阁王寺,守门的和尚见他二人衣衫尽湿,忙为他们找来干爽衣物。
寺中清寒,春信正帮师傅砍些柴火生灶。
霍松声喊他,让他去煮点姜茶。
林霰进门便开始咳嗽,僧衣宽大,穿在他身上更显空荡。
霍松声让林霰在房里等着,亲自去了趟厨房,问春信:“好了吗?”
煮什么茶都没有这么快的,春信一边添柴一边问:“主子,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霍松声简单同他说了,春信听后沉吟一番,说道:“我总觉得这位林先生身上谜团太多,而且看不清是敌是友。”
此话说的不错,林霰身上的秘密和矛盾点太多,实在摸不透彻。有时看起来像是不想霍松声往下深查,有时又故意露出破绽引导霍松声发现更多东西。一边毁线索,一边放线索。
霍松声道:“不管怎么说,他暂时应当和我们是同一战线。”
“主子是说大公主追杀他的事?”
霍松声点点头:“可以确定的是,地下交易和内阁、大公主脱不了干系。林霰如果投靠赵安邈,赵安邈不会一直派人杀他。有关这件事,我晚点再同你细说,我昨夜有了新的发现。”
姜茶煮沸了,霍松声倒了一碗出来。
春信当他是自己喝,没成想转头人就不见了。
霍松声端着碗,小跑进厢房,那姜茶冒着热乎气儿,烫得厉害,霍松声“咣”地放下碗,龇牙咧嘴的捏着耳朵。
林霰正在系他松垮的腰带,抬头看了眼霍松声:“要不要紧?”
大将军皮糙肉厚哪有什么妨碍,他努着嘴:“过来喝姜茶。”
林霰对气味很敏感,一些味道奇怪的东西都不喜欢。
他说:“凉一点再喝吧。”
霍松声却道:“就得趁热喝,你个病秧子还敢喝凉茶?不要命啊!”
林霰没有办法,只好端起碗,先捧在手中暖一暖手。
霍松声肚子饿了,想起林霰早上还买了早点,可惜他一口都没吃着。
“你饿不饿?”霍松声问道。
林霰轻轻抿了一口姜茶:“不饿。”
这人成天弱不禁风,该吃饭的时候又不吃,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霍松声又去厨房溜达一圈,搜罗来俩馒头俩鸡蛋。
“寺庙就只有这些了,你要不将就一下?”
林霰说:“不讲究。”
他小口喝着姜茶,过了一会儿,空出手来剥鸡蛋,剥完递给霍松声。
霍松声没客气:“谢了。”
林霰继续喝他的姜茶,山姜带暖,半碗下肚,林霰的脸色也好看一些。
“将军。”林霰淡淡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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