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说:“我爱你,一直爱你,此情与人间岁月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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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一到,回讫的大祭司白玫携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部落统领现身溯望原。
他们在这里见到了赵时晞,也认出了他后肩的胎记。
白玫当天便提出要带赵时晞回回讫,但被林霰拒绝。
此行旨在确认赵时晞的身份,至于何时让他回去,那要等两国拟好停战条约再议。
国不可一日无君,回讫比大历更加着急。
林霰亲自草拟来往文书,将那些口头协议落到实处。
条约传回长陵,由赵冉亲自审阅,确认无误后加盖印签,以朝廷的名义昭示天下。
“赵时晞”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传遍千家万户。
离他去回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定在五月初五,大历的端午。
白玫其实对赵时晞的名字有些意见,他希望大历在承认赵时晞的同时,能让他改回国姓“那齐”。
是赵时晞没有同意。
赵时晞过了五月便满十一周岁,在此之前,他甚少见到赵安邈。
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来的耻辱,赵安邈不愿见到他,起初是痛恨,时间久了痛恨变成了逃避。
但现在赵安邈避无可避。
她必须以母亲的身份站出来,和赵时晞一起去到回讫,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国度,履行一个母亲迟到的责任。
赵安邈这一生大起大落,同为女人,却将毒手伸向女人,作为大历的子民,却做出背叛家国之事。她理应受到惩罚,为她少不更事时犯下的错,为后来被权欲迷住双眼种下的恶。
溯望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同样也改变了她。如今回到这里,她惊悟于无数人前赴后继想要留住的和平,身为大历儿女,也该为自己的罪孽赎罪。
离开的前一天,赵安邈和赵时晞终于见了一面。
他们在军帐中待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偶尔能听见女人压抑的哭声。
第二天,镇北军骁骑营亲自护送赵氏母子离开溯望原,霍松声和林霰策马随行。
边境线上,回讫来迎接的军队已经恭候多时。
赵时晞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远离自己的国家。
他站在两国交界处最后回望一眼,家乡的山离得这样近,可他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先生。”赵时晞低声说,“从今以后,我的命运会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林霰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他说:“向前走吧,做你认为对的事。”
少年不再贪恋片刻温存,毅然转身,步履坚定地走入自己的王国。
林霰在边境线上驻足许久,直到回讫的军队消失在草原深处。
一件披风搭在身上,霍松声站到林霰旁边。
十一年前,霍松声在一个黄昏送走了他的少年将军。
后来他披挂上阵,也算是年少得名。
军中数不尽的少年兵将,无论是当年的靖北军,还是如今的镇北军。这个国家是由这些稚嫩的肩膀托起来的,少年的血泪倾洒黄土,铸成坚不可摧的城墙,誓死捍卫民族的尊严。
“不是只有穿着铠甲的人才是英雄。”霍松声眺望远方,握住林霰的手,“时晞也是我们的英雄,还有很多为了明天奋不顾身的人,他们都是英雄。”
斜阳暖黄的光点照在林霰眼睛里,叫他眼眶升温。
许久后,他含着笑意轻声说:“嗯,我们不要辜负英雄。”
时光无痕,每个时代都需要英雄,每个时代都不缺英雄。
历史的丰碑会铭刻住前进道路上每一位英勇的斗士,他们或许不起眼,或许很渺小,或许此时此刻正孤军奋战,但英雄的脚步不会停止,史诗的篇章会不断续写。
微弱的星火终会在时代的尽头,燃起一只足以照亮天下的火把。
那是前人的梦想,亦是指引后辈走下去的明灯。
第一百四十八章
溯望原在连年的战火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漠北十城的百姓欢呼雀跃,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
林霰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个人,他不轻易承诺,但答应过河长明会带他回溯望原,那就一定会做到。
当年战场混乱,河长明母亲埋葬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了。
林霰擅自做主,将河长明葬在靠近边境的草原之上。
河长明是汉人和回人结合生下的孩子,林霰希望他可以见证两国的和平。
一个月后,一封来自长陵的通告送抵溯望原。
那是一片明黄色的绸布,寥寥几字,昭示天下,以朝廷名义为戚氏平反。
漠北百姓哀声恸哭。
戚家不再是大历的禁忌,百姓纷纷感怀,为靖北军焚香超度,那香味穿越大漠来到溯望原,拂动了镇北军三面军旗。
那三面旗分别写着,镇北、靖北和戚。
镇北军由靖北军而来,靖北军是戚家一手创立。
夜里,霍松声处理完军务回到营帐,林霰已经睡下。
近日溯望原罕见下了两场雨,温度降了下来,林霰有些咳嗽,吃了药后便泛起困,于是没等霍松声回来。
霍松声向他走近,轻轻抽走林霰攥在手中的绸布。
林霰手心一空,敏感地睁开眼睛。
霍松声拍他后背,俯下身和林霰蹭了蹭鼻尖,小声说:“接着睡,我帮你收起来。”
林霰放心的睡了。
如今溯望原和回讫停战,边境太平,霍松声忙完手上的事可以休息一阵。
他带着林霰去了漠北的主城青州,当年的靖北王府就建在青州,后来戚家背上谋逆罪名,他的府邸被长陵来的官员查抄,百姓为戚家建的衣冠冢也被推平。
漠北战乱多年,不如中原繁华,甚至逊色许多。
林霰很多年没回来过了,觉得这里似乎还停在十一年前,和印象中没几分变化。
平反后,戚家的封条便撤下了。
多年无人居住,院中长满杂草,霍松声提前派人过来清理,尽力恢复院景原貌。
到了家门口,林霰微微顿足,都说近乡情怯,连林霰也无法免俗。
霍松声拉起他的手:“咱们就在这住一段日子,什么都不想,好不好?”
这安逸时光来之不易,林霰点点头,跟霍松声一起走了进去。
家中虽然打扫干净,但经年累月尘埃落尽,家具摆设眼见着旧了很多。
林霰绕府走了一圈,觉得眼前的一切似在提醒他,还是回不去了。
俩人暂时在靖北王府住了下来。
王府无人,仅他们两个,霍松声怕林霰觉得冷清,晚上溜街时给他买了只黑毛八哥。
林霰起初不太想要,嫌吵,但拗不过霍松声蹿腾,最后还是将鸟带了回去。
天下的八哥都一样,果然叽叽喳喳吵得没完。
霍松声又有点后悔,蒙在被子里捂耳朵,说要把这烦人的鸟给炖了。
林霰拉开被子:“买也是你要买的,如今你又嫌吵,多大人了,怎么还小孩子心性。”
霍松声在林霰面前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仗着有人哄,所以为所欲为。
霍松声枕上林霰的腿,一只手揪了自己几缕头发:“我不是怕你无聊,给你买只鸟解解闷。你从前在侯府不是挺爱逗鸟,惹得家里那只八哥看到我就瞎叫。”
林霰打趣道:“叫什么啊。”
霍松声一甩手:“你别装啊,我不信你不记得。”
“哦,那我想想。”林霰忍不住笑出了声,“是不是说,霍松声,小媳……”
霍松声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给林霰按进被子里,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故意的吧。”
林霰被挡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睛。
霍松声看着看着就被那双眼睛蛊惑,手挪开,对着林霰的嘴唇亲过去。
林霰风寒未愈,怕过给霍松声,这两天都没怎么让霍松声胡闹。他抵了下霍松声的肩膀,嘴唇亮晶晶的:“起来,我还在咳嗽。”
霍松声往肩膀上一看:“你碰着我伤口了。”
他伤口早好了,林霰用了点力:“你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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