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8)

　　萧何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淡定地围观他俩掐架，意味深长地打量黎明星的反应。
　　姜必俏咣咣咣把桌子拍得震天响，飚出一口上海话，“我真是虾虾侬了用脑壳想想好伐！我跟她好好说话，干脆姐妹相称好了啦，让她彻底得罪张思怡，人家是常驻女嘉宾，她一个小助理还想不想干了？”
　　黎明星不吭声了，闷头扒饭，过了半晌，满脸通红地憋出一句，“……对不起。”
　　姜必俏初战告捷，一身气焰尽消，翻了个白眼，算是不跟黎明星计较，吃了两块肉，搁下筷子，说自己要减肥，不吃了，让萧何有屁快放，竟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萧何也似乎早对她的脾气有所了解，和颜悦色地给她倒茶，随口道，“沈总呢。”
　　黎明星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猜测萧何与姜必俏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听姜必俏没好气道，“飞伦敦参加前女友毕业典礼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问自杀。”
　　萧何识趣地换了个话题，“下半年档期排得怎么样了？想找你接部戏，女性职场群像戏，女二有兴趣吗？我是制片人。”
　　黎明星本以为姜必俏这样的脾气，一定会是非女一不接，谁知她看了萧何两眼，没什么太大反应，略一沉吟后便点了点头，“档期有是有，就是……算了，你的眼光我信得过，回头让朋朋把剧本给我吧，我先看看再说。”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拎着包起身道，“你们吃吧，我还得回去看剧本，马上就进组了。”
　　接着又不客气地朝黎明星背上泄愤似的用力一拍，大声道，“学着点小朋友！别跟刚上幼儿园一样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都是一个圈子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黎明星正在吃火腿焖饭，冷不丁被她在背上拍了一巴掌，当即天女散花，饭粒喷了一桌子，脸红脖子粗地回头要找姜必俏算账，对方却早已扬长而去。
　　黎明星朝萧何怒不可遏地狂吠，“她有病啊！她是不是有病？！”
　　黎明星脑子一根筋，昨天看王朋有病，今天看姜必俏有病，全世界就他自己最正常。
　　萧何莞尔道，“她说的也不错，你得学着情绪管理，讨厌谁也不能表现出来。”
　　黎明星悻悻地一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怀疑地看着萧何，一脸醋味道，“你和姜必俏什么关系，怎么这么熟，还给她资源……”
　　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合作关系，上下级关系，再不济兄妹关系，只要不是正在进行的男女关系，一切好说，黎明星有洁癖，绝不能接受一屌共侍二夫这样丧权辱国的事情。
　　然而萧何却露出了一个极其纠结的表情，看得黎明星刚放回肚子里的一颗心又瞬间悬了起来。


第6章 恃宠生娇
　　萧何极其艰难地措辞道，“她算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帮着照顾点也是应该的。”
　　接着又一摆手，示意又是烂账一笔，不要多问，吃饭就是。
　　黎明星哦了一声，没当回事，一周时间相处下来已经摸清了萧何的脾气，开始恃宠生娇，得寸进尺，“那朋朋知道吗？他今天看见姜必俏特别高兴，脸都红了。”
　　萧何好笑地看他一眼，“你在想什么，朋朋对姜必俏没那个意思，只是很感激她。”
　　接着他收走黎明星的碗，示意他控制体型，不要再吃了，然而转念一想，黎明星才十九岁，还在长身体，只得作罢，又在黎明星委屈的眼神中把碗还了回去，无可奈何道，“吃吧吃吧……秦导的戏需要你提前进组训练，到时候再控制饮食。”
　　黎明星敏感道，“不是还要试戏么？”
　　萧何一不小心说漏嘴，没再多说，黎明星却明白了，立马放下手中的米饭，只捡着些好消化的菜吃。
　　萧何温和解释道，“朋朋是咱们公司财务姐姐的弟弟，刚入行的时候人不太机灵，又不爱说话，在剧组老受欺负，姜必俏帮过他，朋朋一直很感激。”
　　黎明星点头附和道，“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朋朋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反应也很慢。”
　　萧何咳了一声，低声道，“听他姐说是小时候发过烧，病了几天……”萧何点到为止，不在背后多加议论，黎明星霎时间就说不出话来，一脸难受懊恼的表情，看得萧何十分好笑，打趣道，“怎么了这是。”
　　黎明星揉了把脸，小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之前对他态度有点不耐烦，心里不好受。”
　　萧何惊讶地打量他，本以为黎明星年少成名，入行早，又被于会多番利用炒作，早已看惯这个名利场的人情冷暖，想不到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共情，更想不到他还保留着一丝“喜怒形于色”的赤诚之心，不盲从，更不趋炎附势，谄媚讨好。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在低谷的时候，没戏演，没通告，一度被整个圈子封杀，今天试镜定下的角色，明天就打电话告诉他不用再过来，又或者已经杀青的戏份，在上映时才发现被剪得所剩无几，沦为背景衬托。
　　那个对他有过提携之恩的人，对他说这个圈子是大浪淘沙，物竞天择，一时的迎合与投其所好并不折其风骨，更不会泯灭意志，言下之意，竟是让萧何看开些，学着去“融入”这个圈子，不要当一个标新立异的“怪人”。
　　黎明星又想起萧何说的自己得罪人的事情，提醒道，“我今天得罪谁了，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萧何回神，看着黎明星，突然改变了主意，摇头道，“没什么。”
　　语毕，叫来服务员，连同隔壁助理们的包间一起结账，然而黎明星虽有些固执己见，却也不是一窍不通，联想着刚才姜必俏的话，此时此刻也有些明白过来。
　　——他太较真，不懂变通收敛，抢了其他人的风头。
　　此时已凌晨一点多，王朋开车将黎明星送回节目组安排的酒店，黎明星一路若有所思，临下车前，习惯性地客气道，“你晚上住哪里啊。”
　　萧何略作苦恼，“来的太急没做准备，旅游旺季又不好订酒店，可能跟朋朋挤一挤吧。”
　　黎明星哦了一声，站在原地，神色极其纠结。
　　节目组为了节省经费，嘉宾和助理以及其他一部分工作人员的宾馆是不同的，环境设施自然也有高低舒适之分，尤其是这期还不用拍突击嘉宾起床的镜头，因此组里的工作人员连同嘉宾助理，一起住在环境更差但开支更少的酒店。
　　他的金主怕他第一次上真人秀受欺负，特意跑来云南，还请整个节目组喝冷饮，让他今天一天出尽风头，要是临睡觉了再把金主赶去和自己助理挤一间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更不用说金主还刚刚替自己拿下了一部名导的戏……
　　黎明星矜持地站在原地，只等萧何开口，便豁出面子，邀请他同住。
　　然而萧何却没明白过来黎明星是什么意思，体贴他今日风里来雨里去，还被两个女嘉宾折腾得够呛，温柔道，“早点休息，要是制作组准备的早餐不好吃，就让朋朋去给你买。”
　　说罢，用力拉上车门，作势要关上车窗。
　　黎明星：“……”
　　黎明星：“……等等！”
　　他一个闪身扑上来，双手扒住缓缓上升的车窗，王朋被吓了一跳，一脚踩下刹车，只见黎明星满脸别扭道，“你留下来跟我睡吧……导演说了早上不进来拍，我不是想和你睡觉啊，我是看朋朋今天晒了一天，身上都是汗，你细皮嫩肉的，怕你闻不惯。”
　　因戴了一天发套，头发东倒西歪，一身汗酸臭味又没洗澡的黎明星这样理直气壮说道。
　　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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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狗中翘楚
　　十分钟后，萧何带着帽子口罩，与黎明星一前一后走出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