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34)

　　黎明星：“……你哈什么哈，很好笑吗，他想要什么资源没有，还在乎这点流量。”
　　姜必俏正色道，“这你就不懂了，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他一定是从小很缺表扬，那谁叫他舅是黄铎嘛……他再怎么努力，也超越不了他舅的，被家里人比较来比较去，做什么都得不到肯定，估计都要心理变态了。”
　　沈从一无可奈何地看了眼姜必俏，显然对姐弟俩背后议论人这种行为十分不认同，推推眼镜没说话，把挑好刺的鱼肉往她面前一推，企图堵住她的嘴。
　　谁知姜必俏吃了两口就不吃，管服务生要了盘生菜，和黎明星两个需要控制体型的分着吃了。
　　“哎……其实萧何还是很疼你的，为了给你凑个好班底，还跟我资源置换，怕你扛不起收视喊我来给你做配，对了，剧筹备的怎…”姜必俏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神色怪异地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沈从一。
　　沈从一却面不改色，拖过姜必俏的盘子，把她吃剩下的鱼给吃了。
　　黎明星茫然抬头，目光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疑惑道，“什么剧？什么资源置换？萧何不是只给过你一部职场群像的都市剧吗。”
　　姜必俏意识到什么，啊了一声，过了半晌才慢吞吞道，“记错了……哦，是另外一个片子，没谈成，那什么，你吃啊。”
　　说罢，顺手给黎明星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转移话题道，“你喜欢萧何什么啊，把你迷得五迷三道，光是一个黄淼辰就让你这么生气。”
　　黎明星瞄了眼存在感极低的沈总，意思是你不也一样被迷得五迷三道，姜必俏脸忽的就红了，嘴硬道，“我当然是喜欢他的钱喜欢他给我资源啊……那不然我还图他人图他感情吗。”
　　姜必俏都这样说话了，沈从一却脾气好得很，就跟没听见一样，低眉顺眼地给她盛汤夹菜。
　　黎明星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怪异氛围，不敢多说，闷头吃饭。
　　姜必俏咳嗽一声，故作淡定道，“你也别去惹黄淼辰，他家那个背景，连萧何都得顺着他，更不要说他舅舅还是黄铎，黄铎和萧何那是什么关系，亦师亦友，可惜当年两人因为剧本的事情吵了一架，第二年黄铎就出事了，萧何心里一直不好受，估计也是看在黄铎的面子上才这么照顾他外甥。”
　　沈从一手机响起，姜必俏瞄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难看下来，阴阳怪气道，“呦，伦敦这都夜里几点了，还给你打电话，希望人没事哦。”
　　黎明星：“……”
　　沈从一没搭理她，去包间外接电话，姜必俏筷子往桌上一放，不高兴了。
　　黎明星盯着她看了半晌，息事宁人地叹口气，诚恳道，“其实我觉得你人也挺好，也不是外界评价的那样，那么……张扬跋扈……你干嘛老是故意做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说讨厌的话啊，我觉得沈总也挺顺着你，就跟萧何顺着我一样……”
　　他在姜必俏冷冷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缩着脖子安静喝汤，只听对方冷声道，“黎明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讲话很让人窝心。”
　　黎明星悻悻地看着她。
　　姜必俏神情低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黎明星又小心翼翼道，“你说他们因为剧本吵架，为什么啊……”
　　女明星生气也生的别致，柳叶似的眉头一皱，眼底委屈神色毕现，心烦意乱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就听沈……我老板提过那么一嘴，他们这种人你也知道，嘴巴严的跟什么似的，好像是什么创作理念不同，当年有个很不错的权谋剧，想找他和黄铎一起拍，黄铎看了剧本后说要改，俩人一个想迎合市场拍爆款，一个想专注创作本身拍正剧，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黎明星哦了一声，意有所指道，“哦，那，那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分的手？”
　　姜必俏一愣，继而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黎明星。
　　“你，什么？你在想什么……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


第28章 往事不可追
　　“他们确实没有在一起过，不过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黄铎去世以后，萧何把版权买了过来，但是项目也没再继续，当时他的事业重心都在电影，对电视剧涉及不多，很难找一个好的班底，而且剧本也需要改。”
　　回去的路上，黎明星头靠着车窗，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一路倒退的景色，脑中尽是与姜必俏模棱两可的对话。
　　萧何不知道和黄淼辰说了什么，二人又是不欢而散。
　　沈从一接完电话回来后被姜必俏当面冷嘲热讽了几句，眼看饭是再吃不下去，众人只好兴致缺缺地散了。
　　萧何敏感察觉到黎明星低落的心情，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两下，温柔道，“怎么了？是不是姜必俏又说什么了，她那个人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但是人不错，你可以试着多在圈子里交些朋友。”
　　黎明星闷闷地嗯了一声，心有余悸道，“没关系，她今天没有把炮筒对准我。”
　　萧何不解皱眉，黎明星捡着些无关紧要的说了，萧何听罢也没说什么，看来是早就对沈姜二人这一言难尽的相处方式习以为常。
　　回到酒店，黎明星拿着房卡上楼，萧何特意在车内又坐了二十分钟才上去，二人已有半月未见，不说干柴烈火，起码亲亲抱抱是少不了的，可今日都有些诡异的沉默，黎明星心烦意乱，萧何则是心不在焉，对黄淼辰的事情避而不谈，洗完澡后上床睡觉。
　　黑暗中，两人在床上背对而眠，萧何突然道，“黎明星？”
　　他话音未落，黎明星就翻了个身把他抱进怀里，似乎本就做好准备，只等萧何开口。
　　一个吻落在萧何额角，刚才还辗转反侧的他突然在此刻有了睡意，躺在黎明星怀里，睡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他又梦到七八岁的时候，和萧如雨住在逼仄的筒子楼里。
　　总有那么几家因客厅摆着的电视而宾朋满座，买不起电视的就往买得起电视的家里跑，提着仨瓜俩枣，麻将桌支起，四双手上在拿出推杯换盏的架势推来推去，稀里哗啦的麻将声配着电视中的声音，构成了萧何对童年的基本回忆。
　　萧如雨虽不爱打麻将，却对新闻联播情有独钟，穿着身脱线的旗袍，披肩裹着窄肩倚在门框上，新闻联播一完她就走，师奶们冲她招手挽留，“萧太太，别光看，来一把啊。”
　　年幼的萧何走过来，母子二人手拉着手回家，萧何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电视，懵懂道，“妈妈，你这么喜欢看电视，以后我去当大明星好不好啊，你可以天天在电视上看到我。”
　　萧如雨笑意莹莹地看着儿子，低头朝他的发旋上亲了亲，柔声道，“好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萧何翻身，梦中画面一变，碎纸从洋洋洒洒落在地上，他把高中校服外套当场脱下摔在何致文面前，父子二人大吵一架，萧何浑身颤抖，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那是一张前往北京的火车票。
　　他难过道，“爸，可能我和妈妈的存在让你觉得是个污点，见不得人拿不出手，小时候你才一直不出现，我真的很羡慕别人一家三口一起去买菜，我喜欢演戏，想当演员，你理解不了就算了，我也没想让你帮我，可你为什么，要让妈妈伤心呢。”
　　一张火车票让萧何乘着梦想义无反顾地扎进北漂大军中，拍平面广告，试镜角色，当替身，在剧组打杂，再到后来遭遇潜规则，被满脑肥肠的导演搂在怀里，对方的手不安分地放在他的大腿上，那一刻萧何怒火中烧，反手抄起桌上放着的酒瓶。
　　他拿着一个背包来，也是拿着一个背包走，时隔两年又回到这个人潮汹涌悲喜不留的火车站，狼狈地攥着一个反复使用过的矿泉水瓶，远处有工作人员走来，把萧何赶走，示意这里要取景拍戏。
　　萧何没说什么，从包里掏出张报纸铺在地上坐下，他已经没有钱租临时床位了，只能在火车站凑合一夜，等明早发车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