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当权臣 下(245)

　　唐时天可汗纵横寰宇威服八方，那是“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那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那是日月之下所有部族的首领，是所有部族都认可的天下共主。

　　大宋继承大唐的正统，大宋的皇帝自然也是天下共主。

　　别看大宋现在版图小，没准儿很快就能重现盛唐的风光。

　　莫欺少年穷。

　　大宋才建国不到百年，怎么不算是少年呢？

　　已知：大宋是天下共主，契丹和女真都是天底下的部族。

　　得：契丹和女真都归大宋管。

　　契丹人狼子野心反客为主不听话，女真人备受契丹压迫，大宋没精力管的时候放任契丹人为所欲为也就算了，如今大宋能腾出手管，管一管不应该是分内之事吗？

　　好处？哪儿来的好处？管分内之事还需要好处？

　　世上没这样的道理！

　　苏景殊：……

　　那什么，被所有部族都认可的才叫天下共主，大宋连自家的事情都没整明白还天下共主？

　　噗……

　　对不起，他知道这时候不该笑，说这个话题的时候也不该笑，但是他实在有点忍不住。

　　大宋、天下共主。

　　这俩词儿放一起怎么那么奇怪呢？

　　贤者大人大手一挥，“苏大人，你只说这话对不对？”

　　苏景殊嘴角微抽，“……对。”

　　身为汉人，身为大宋的汉人，这个问题就算违心也必须说对。

　　如果大宋是天下所有部族都认可的天下共主，他们管契丹和女真的纷争的确是分内之事。

　　问题是契丹如今不单单是契丹族，人家是辽国，女真、咳咳、女真现在是单纯的女真族，但是将来什么情况也不好说。

　　即便女真人承认大宋是天下共主，契丹人承认吗？

　　再退一步，女真人真心觉得大宋是天下共主？

　　完颜家的十来号人听的云里雾里，他们的汉话本来就学的不如契丹话，两个读书人又开始拽文说“之乎者也”，能不能翻译成大白话让他们也听懂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景殊不着痕迹的和对面的汉人贤者对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时候给原始的女真部落一点点文化冲突了。

　　贤者大人郑重其事，“首领大人，在下已将苏大人说至词穷。”

　　苏景殊：？？？

　　完颜劾里钵咬牙，“说至词穷？”

　　贤者大人改口道，“他没话说了。”

　　完颜家哥儿几个眼睛亮晶晶，“当真？”

　　苏景殊：……

　　白玉堂：……

　　沈仲元：……

　　女真别叫女真了，改名天真吧。

　　贤者大人用最简单的大白话解释他是如何让宋史认为不要好处也应该帮他们女真各部反抗契丹人的压迫，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和外人打交道需要谈好处，自己人不用。

　　生女真各部往祖上数是黑水靺鞨，契丹族兴起后才被契丹人称之为女真，以前他们这儿都是大唐的都督府。

　　别管是黑水都督府还是渤海都督府还是安东都督府，反正都是大唐的地盘。

　　如今汉人虽然没落了，但是祖上也是阔过的，找汉人合作汉人看不上，他们重操旧业给汉人当小弟不就得了？

　　西北的吐蕃人归顺大宋后什么待遇他们东北的女真人归顺后肯定也会有，虽然他们现在和大宋还隔着万恶的契丹人，但是只要他们能和大宋一条心，早晚能把地盘连到一起去。

　　完颜劾里钵的眉头皱的更紧，“先生，您在开玩笑？”

　　“首领想想被契丹人管理和被汉人管理的区别，两害相权取其轻。”贤者先生面色如常，用流利的女真话说道，怕完颜兄弟听不懂又解释道，“如果非要在契丹人和汉人中选一个，很明显，跟着汉人待遇更好。”

　　完颜劾里钵下意识想回他们就不能不选吗？但是想想女真各部和汉人契丹人的实力差距，又默默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

　　完颜劾里钵野心勃勃，完颜家的其他兄弟却没那么多想法。

　　他们女真人生活的地方偏远交通不便，和遥远且富庶的中原没法比，成为女真各部中最强大的部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野望，更多的不敢想也想不到那儿去。

　　他们整个部落联盟加起来才多少人，男女老少所有人都算上都没有契丹人一个州府的百姓多，要不起契丹人压迫的实在太厉害，他们还会继续过年年上贡的生活。

　　契丹人都是喂不饱的饿狼，眼里除了贡品还是贡品，根本不管他们女真人的死活。

　　给汉人上贡就不一样了，送过去的贡品多带回来的赏赐更多，一来一回还能赚个盆满钵满。

　　要是给契丹人上贡也有这待遇，他们肯定时间不到就争着抢着去上贡。

　　贤者先生大才，这主意妙啊！

　　反正都是要上贡，归宋国管比归辽国管待遇好多了。

　　就是他们离汉地太远，中间还隔着契丹人这个拦路虎，这种改换门庭的事情不太好干。

　　完颜劾里钵：……

　　眼看着弟弟们开始旁若无人的讨论对宋国投诚会不会招来契丹人的打击报复，完颜劾里钵终于受不了了，有外人在场你们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

　　苏景殊很自觉的表示他们可以先出去一下，谈判要有中场休息，他们各自休息好再继续谈。

　　早知道贤者先生会有这么神来一笔，他来之前就该多查查女真各部的资料。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没法查资料现编就行。

　　女真人文化水平不高，也没本事去探查究竟，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首领大人不愧是首领大人，这个时候依旧稳得住，“乌雅束，你带三位大人去部落里转转，我和你叔叔们有事情商量。”

　　小少年完颜乌雅束听话的站出来，“请三位大人随我来。”

　　苏景殊摆摆手，“无妨，我们在院子里站一会儿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是完颜劾里钵不会真的让他们在院子里干站着，正好旁边就是他们昨天住的屋子，索性两拨分开各自讨论。

　　完颜乌雅束没跟着，他留下来听叔伯兄弟们讨论。

　　熟悉的草房子，熟悉的炕上，熟悉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密谈。

　　白玉堂捶捶额头清醒清醒，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位当着女真人的面儿让女真人臣服大宋，真不担心被完颜家哥儿几个当场砍了？”

　　“按照唐朝的疆土来算，契丹人那儿怎么说？”沈仲元惊叹不已，“他在完颜部待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风格？”

　　苏景殊坐在炕上，感觉自己已经窥探到了真相，“能被地方官陷害造反，说明他大概率有造反的本事。”

　　能在造反事业上干出眉目的都不是简单人，那位贤者大人敢在完颜家面前这么说肯定能保证完颜家不会对他不利。

　　怎么着也在完颜部待了那么多年，是个历经“两朝”的老臣，不至于犯要命的低级错误。

　　再说了，女真人不是汉人，也许他们对臣服中原王朝的态度和其他番邦一样，只要朝廷待遇好他们就低头认大哥。

　　完颜部直到阿骨打当上首领才开始正式反辽，还不是因为野心太大，而是因为辽国皇帝在头鱼宴上喝多了让女真各部的首领给他跳舞助兴，阿骨打抵死不从，回到完颜部后才一怒之下反了契丹人。

　　如果辽帝没乱搞，就算契丹人依旧年年让女真各部进贡大量宝贝，女真人大概率也能继续忍。

　　看刚才屋里的人数，完颜劾里钵到完颜阿骨打之间估计还得有六七个首领，那么多人当完颜部的首领壮大完颜部，总不能是让完颜阿骨打“奋六世之余烈”吧？

　　有这个可能，但是不能说女真人从最开始就想干掉辽国翻身当主人。

　　应该说，女真各部对上头有个强大国家统治并不反感。

　　关外弱肉强食，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只要汉人王朝足够强，他们能立刻改换门庭。

　　问题是，大宋真的强大到天下共主的程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