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当权臣 下(232)

　　契丹人信佛，“观音”“菩萨”“奴”之类的字眼儿放在名字里意味着高贵荣耀与众不同，辽帝如此给面子可把杜防给高兴坏了，之后更是为辽国抛头颅洒热血干什么都不带怕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杜防升官升的太快，那些和他干差不多的活儿升迁却没他快的官员自然心生不满。

　　杜防最经常干的是什么活儿？出使他国。

　　和他干差不多活儿的官员干的是什么？也是出使他国。

　　这么说大家能明白吗？

　　一群年轻人拉长声音，“明白——”

　　辽国使臣和大宋西夏的联系最多，杜防是汉人，出使也多是到大宋，也就是说，那些年同样出使大宋的官员都和他关系不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咳咳，不火上浇油挑拨离间不是他们大宋边臣的作风，所以他们可以多多关注和杜防同期的辽国使臣，没准儿会有大惊喜。

　　别看他们大宋朝堂经常看上去怂兮兮，边地的官员百姓可一点儿都不怂，逮到机会就会往辽国身上插刀，这么一想倒是京城经常拖后腿。

　　不重要，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的京城不会拖后腿就行。

　　杜防和经常出使大宋的臣子有矛盾，他儿子杜公谓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结果升官升的比他还快，肯定比他还能拉仇恨。

　　苏颂清清嗓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当即辽帝刚继位就把杜防换了下去，虽然其子杜公谓在朝中的风光不输他当年，但是无功而受禄无异于捧杀，杜公谓无甚功劳却被任命为南府宰相，辽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好说。”

　　当今辽帝继位后任命杜防为大行皇帝的山陵使，和大宋差不多，山陵使都是由宰相担任。

　　不过大宋的宰相当过山陵使后还得回朝堂继续干活，杜防这个山陵使任满却被辽帝找借口打发去一边儿了。

　　升为右丞相尊为尚父，但是没有实权。

　　耶律洪基说杜防年纪大了还爱喝酒，政务繁忙伤身体，老人家要以身体为重，朝堂上的事情大概了解一下得了，就别操心了。

　　杜防由此过上养尊处优的退休生活，然后没几个月就病死了。

　　很难说不是忽然闲下来郁郁而终。

　　辽帝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好，听到杜防去世的消息后悲痛不已，葬礼的规格远超寻常宰辅重臣，还追封老杜为中书令，谥“元肃”，可以说是极尽哀荣。

　　“也不一定是都是装的。”苏景殊嘀咕道，“辽帝的想法异于常人，没准儿他是真心想给杜防养老呢？”

　　“有道理。”旁边人点头，“看杜公谓这升官速度，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众所周知，辽国的皇帝大权独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皇帝看大臣不顺眼的话动动手指就能把人弄死，完全不用转那么多弯儿。

　　辽帝连皇后都说杀就杀，会在朝堂上动那么多心思吗？大概率不会。

　　苏颂：……

　　额，这是弄巧成拙？

　　反正杜防死了对大宋而言是好事儿，是老死还是郁郁寡欢气死的不重要。

　　而当今辽帝耶律洪基……

　　当太子的时候看着挺正常，当皇帝后的所作所为实在和正常不沾边。

　　只听说人遭逢变故会性情大变，没听说过多年媳妇熬成婆从太子当上皇帝了也性情大变。

　　估计是当皇帝之前都在伪装，上头的君父一死无人管束便释放本性。

　　早先有太后萧氏能总揽大局，如今太后去世，辽国皇室宗亲没有一个能管得住皇帝，今后估计会更离谱。

　　朝堂内斗哪个国家都避免不了，当今辽帝身边进献谗言的奸臣有点多，所以如今的辽国朝堂乌烟瘴气，奸臣和奸臣之间斗的比大宋还厉害。

　　好事儿啊！

　　年轻人们看看天看看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什么，内斗不是什么好名声，不用在这上面和辽国比。

　　辽国是奸臣和奸臣内斗，他们大宋没那么多奸臣。

　　吵归吵闹归闹，该干活的时候都不含糊，大宋朝堂和辽国朝堂不一样。

　　苏颂只是笑笑不说话。

　　也就是这几年官家一直在清肃朝堂，换成十年前看看，谁也没比谁好哪儿去。

　　总之就是，辽帝办事不按常理，越觉得他不会干什么他就越可能干什么，提前预备没啥用，和他打交道主要还是靠随机应变。

　　使节团都是官家精挑细选出来的青年才俊，应该不需要他来手把手教。

　　话音落下，不知道谁喊了句，“大人放心，我等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快活的气氛。

　　苏颂：……

　　散了吧散了吧。

　　他是即将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他不说了行了吧。

　　年轻人们各自散去，三五一群猜测明天会见识到什么样的场面。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前只能从到过辽国的使臣口中打听辽国的情况，每个使臣说法都不一样，想知道到底什么样儿还得费劲儿分辨真假。

　　现在不一样，他们已经身在幽州，除非幽州官府下令所有百姓演给他们看，不然就拦不住他们探查幽州的风土人情。

　　“我听说之前有人给辽帝讲《论语》，讲到‘北辰居所而众星拱之’时辽帝很不满，他不觉得北辰之下的中国只包括中原，认为契丹所属的漠北也是中国，而且还是中国的中心。”

　　“契丹人最开始自称‘番’，后来自称‘北朝’，如今再大言不惭的自称‘中国’也不奇怪。”

　　“白日梦谁都会做，辽帝的白日梦尤其离谱。”

　　“就是就是，契丹人如今对‘夷狄’之类的称呼敏感的很，辽帝怎么说来着：‘上世獯鬻、猃狁荡无礼法，故谓之夷。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中华，何嫌之有？’你们觉得这话熟悉吗？”

　　“连路数都不带变的，契丹人也就只会胡编乱造了。”

　　“只要辽国存在的足够久，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就像咱们现在看秦汉典籍，鬼知道里面写的到底是真是假。”

　　“给辽人出主意的人其心可诛！”

　　“契丹人亡我之心不死！”

　　……

　　第二天早上，带路的辽国官员面色如常，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规规矩矩的在前面带路，看的大宋使节团的使臣都心里发毛。

　　干啥啊这是？皇宫里埋伏有刀斧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使节团的使臣都绷紧神经，道理讲不通的话他们也都略通拳脚，应该不会吃太大的亏。

　　苏景殊扶额摇头，都怀疑皇宫里埋伏有刀斧手了，“刀斧手”和“不会吃太大的亏”能放到一块儿吗？刀斧手要命啊兄弟们！

　　苏辙拍拍小老弟的肩膀，“莫慌，辽帝再荒唐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埋伏刀斧手。”

　　苏景殊：“……好的，不慌。”

　　真的，辽帝不正常，他们也没正常到哪儿去，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谁都别嫌弃谁。

　　一行人神情严肃的走进皇宫，比昨天还像吊丧。

　　皇宫正殿摆好桌椅瓜果，苏颂带领小年轻们到殿中行礼，然后按次序坐下。

　　出乎意料，辽帝的态度好的很，陪同的辽国大臣也都脸上带笑，好像他们两国真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之国一样。

　　可能吗？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先看看契丹人到底想干什么。

　　使臣朝见有固定的规矩，宋使来辽都是坐在殿上，辽使到宋都是站在殿下，这是大宋真宗皇帝定下的规矩，虽然契丹人一度想让使臣到大宋皇宫也能坐着，但是大宋一直没答应。

　　辽人贪心不足，答应一个要求肯定还有更多要求等着，大宋已经在钱粮上让步那么多，礼节上说什么不能再让。

　　按照正常流程，双方坐下来说说话唠唠嗑就完事儿了，吊唁和贺寿之类的流程差不多，没有朝廷的政治任务压着，露个脸就能算结束。

　　但是今天对面辽国的阵容相当豪华。

　　辽帝耶律洪基的两个亲弟弟都在，还有几个堂兄弟虎视眈眈、啊不、热情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