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孤独(5)

“送同学回家了。”
“！！！”这不是，学校里的小情侣们会做的事吗，难道顾明森谈恋爱了……
叶槿脑子里很乱，先是想顾明森融入得好块，连这边中学生的约会技能都学会了。后来又安慰自己，就算别人真的谈恋爱了，送完女朋友还回来找自己，也不算太重色轻友了。
“想什么。”顾明森曲起食指敲了敲他的脑袋，“她摔了一跤，脚踝扭了，教室里其他人走完了，只能送人回去。”
“那严重吗……不用去医院吗？”
“这个就不用我们管了。”
“哦……”叶槿觉得自己好坏，明明听见有人受伤了，自己竟然还有心思在意对方是不是女生，在意原来顾明森可以对大家都很好。
“今天能看清大熊座吗。”顾明森无意继续刚才的话题。脱下外套搁在一旁，兀自从叶槿手中移过镜筒观察起来。叶槿只笨拙地嗯嗯回答他的问题。
说起来，叶槿和顾明森最初交流起来还挺困难的，因为顾明森虽然中文已经讲得非常好了，但是他只认识天文术语的英文，并不知道中文名称，两人还一起用词典做了好一阵功课，才把中文英文对应起来了，叶槿也意外从顾明森那里学会了很多星系行星的英文单词。
趁着顾明森看不见自己，叶槿透过夜晚微弱的光，贪心地注视着他俊朗的侧脸，觉得他专注的样子更是迷人。明明只是一阵不见，他又变得更硬朗英挺，越发成熟了。难怪有那么多女生爱慕他。
正发着呆，本来盯着镜片的人转过了头，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睛，叶槿赶紧心虚地移开视线。
“以后不来这里了。”
“啊……？”难道是被顾明森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所以以后都不想跟他来往了吗。叶槿有些茫然。
“想看去我家就行了。”
悬着的心又掉落下来。原来真的像书里说的，喜欢上一个人之后的心情就像过山车的，对男女都适用。
***
叶槿一直觉得情人节是大人专属的节日，离自己很远，所以如果不是班上有的一对小情侣如火如荼地张罗着过节，自己不会想起今天是情人节。虽然并没有多少人有交往的对象，但大家好像都比平时兴奋一些。
“哎哎，晓娴，你听说了嘛，七班最漂亮那个李梦，据说今天跟顾明森表白了。”
“她还真是会挑日子，要是成了今天就能直接过节了！哎，你说顾明森答应了吗。”
“哎，答不答应都是坏事，答应了我们没机会，要是拒绝了我们更没机会了，她应该是全校最漂亮的了吧，又高又瘦又有气质。不过我觉得顾明森那么帅，多半早就有女朋友了，说不定还是洋妞呢。”
放学后，叶槿还是如同平时一样走路回家。路过学校附近一间会所时，他无意间看到了他的弟弟叶安和一群人从里面出来。由于他和叶安的学校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叶槿从没有在附近碰到过他。
叶安比他小半岁，但叶槿一直很怕他的这个弟弟，从他十岁搬进他爸爸家开始，被他打过不少次。最开始叶槿还还手打回去，但后来只要自己还手，就会被继母和父亲更厉害地打一顿，所以叶槿后来都默默受着了，反正小孩子也下不了多重的手。
看着叶安搂着一个浓妆艳抹，有些像色情服务人员的女孩出来，叶槿有些震惊。他一直以为叶安只是做惯了少爷，因为家里的娇惯有些叛逆。但叶槿没想到，他才初三就和外面的人混在一起。
叶槿还没来得及悄悄走掉，就被叶安叫住了。
“哟，哥。”叶安抓过叶槿的手臂，有些暴力地把他扯过来。
“这我哥，我爸跟前妻生的。老师最喜欢的乖学生，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周围的几个人都跟着大笑起来，叶安说完又调笑着用手背拍拍叶槿的脸。
“长得也好看吧，比你喜欢的,楼上那个什么头牌好看多了不是，”叶安转过头对其中一个男的说道，“我哥这是给你提高审美水平。下次再找鸭就得按我哥这种标准找，我给买单。”
“那我先多谢了，叶小少爷。”
“我是小少爷。”叶安看了一眼叶槿，有些阴阳怪气，“那我哥是大少爷？”
“大少爷也是您，给钱的就是大少爷！”
叶槿早已经对这个弟弟已经刀枪不入，可以漠然对待他的一切攻击了，他懒得去反驳，只想快点离开。他挣脱了叶安的手，“我要回家了。”快步低头走掉。听见后面一堆人的哄笑。
回到家中没有看见爸爸和继母，看来是出门过情人节了，叶槿松了一口气。叶槿觉得有些讽刺，像他父亲这样的人，竟然也有长情的时候，至少他和继母的感情到现在一直很好。
他的父母原来也是校园里人人艳羡的金童玉女，毕业后他的爸爸进入了税务局做职员，妈妈留在大学里当老师。两人大学时感情一直很好，又有了稳定的工作，理所当然很快就结婚了。
然而没想到某一天，他爸回来告诉她说，他和他局里上司的女儿好上了，说可以等到叶槿出生再离婚。但叶槿的妈妈坚持挺着肚子到处去盖章，办完了所有离婚手续。
叶槿有时不信因果报应的说法，因为他妈妈那么好的人，在那之后几年就得白血病过世了，而他爸的官职，却依仗着他现任妻子的背景关系一升再升。
这些事很破坏心情，叶槿平时很少去想。而且明明有更多和妈妈外婆一起生活的美好时光去回忆，没有必要用讨厌的事，来占用他回顾那些记忆的时间。
他有时还真的感激他爸爸没有过于绝情，至少后来还把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接过来，给他提供了富裕的生活条件，让他吃穿不愁，给的零用钱也从来都很大方。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也许他还算得上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坐在书桌前，正准备复习一下今天的功课，窗户那边就发出了声响，叶槿本没有在意，接着又来了第二次，是玻璃被硬物击打的声音。叶槿走过去，只瞧了一看，便呆楞住了。
顾明森竟然在他楼下。
“下来。”
“有……有什么事吗……”
“带你吃东西。”
“好……我马上下来！”就在穿衣服下楼的这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叶槿有好多事要想啊。
比如要不要换件衣服，还是穿白天穿过的那件？今天是情人节，顾明森叫他出去玩是不是有什么含义啊？不对，好像先要搞清楚，顾明森有没有接受那个女生的表白啊？不对不对，好像还要先知道顾明森有没有女朋友……
本来因为今天同桌的对话，自己放学前一直在纠结这些的，可是后来因为叶安就去烦家里的事了，哎，自己怎么暗恋别人都不专心的。
叶槿本还冥思苦想见到顾明森说什么的，哪知道一开门，对方来就冷着脸训自己。
“大晚上又不戴围巾，想生病是不是。”虽然已经进入名义上的春天，但是最近几天都有寒流。
“啊……忘了，那你等等我马上去拿。”叶槿刚一转身，就踉跄着被顾明森拉回来。
“不用了。把这个戴着。”叶槿这才注意到顾明森手里还拿着个购物袋，他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条围巾，熟练地给叶槿系上。
“不用还了，多的。我母亲给我和父亲买了两条，他不喜欢。”
“啊，谢谢阿姨和叔叔。”叶槿摸了摸脖子上的格子围巾，觉得很暖和，质地还特别柔软，不由得感叹阿姨真会挑。
而且……还和顾明森脖子上的是同款，一条深蓝一条酒红，看起来好像情侣款啊……
叶槿有些羞。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很有格调的私房菜馆。虽然已经九点了，但餐馆里仍然有很多人，叶槿仔细看了看，那些人大多都是……情侣。还没顾着尴尬呢，两人就被领到了包间里了。顾明森随手接过菜单推给叶槿。
“点菜。”明明礼让是挺好的事，怎么被他做得凶巴巴的。
“我不知道哪种好吃……”
“那就都点。每种尝尝就知道了。”
“……”叶槿想告诉他，我说不知道的意思是让你点啊……看来他中文学得真的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