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请睁眼(84)

　　刚刚起床就被对方拉着听了场主角和攻略者算计自己的好戏，沈裴拧干毛巾, 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所以呢？”
　　“所以你和我合作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发觉对方这次没有无视自己，盛沂的心气顿时顺了许多，“放心，在交易完成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素来没个正经, 他伸手轻戳青年的额头：“救命之恩，记得还啊。”
　　“等你救了再说。”
　　示意0049替自己打开昨晚那个半吊子“外挂”，沈裴随意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在院子里看到其他鬼影。
　　包括长发女生。
　　那女鬼似乎完完全全地融进了她的身体中, 连一丝马脚也没露。
　　只有备受煎熬的长发女生自己知道，那厉鬼每用她的身份说一句话，她的舌根下就会多一道伤口。
　　尽管那些伤口最开始只是发丝般细细一道，可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舌头迟早有一天会断掉。
　　动脉破裂，呛血而亡。
　　一想到那样痛苦而又丑陋的死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长发女生就心生恐惧，疯狂祈祷有人能发现她的异常。
　　但是没有。
　　就连平时和自己关系最好的短发妹子，都觉得她言笑如常。
　　身体被厉鬼操控，她甚至连“眨眨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其实你还有其他选择，”意识恍惚间，长发女生又一次听到厉鬼用她的声音娇笑，“拉个替死鬼……”
　　“或者帮我抓住他。”
　　头颅如同娃娃般地被人强行转动，长发女生睁大双眼，看清了厉鬼想要狩猎的目标。
　　是沈裴。
　　和其他眉宇间多少带着些疲惫的玩家不同，他昨晚明显睡了个好觉，安静站在阳光下的样子像是会发光。
　　脑海里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长发女生惊道：“你、你一开始就是为了他。”
　　女鬼咯咯地笑：“是啊，男人都喜欢漂亮姑娘，我不选你又能选谁呢？”
　　——如果沈裴听到这话，他一定会说：呸呸呸，小爷只喜欢男人，你要害人别往我身上扯啊。
　　可惜0049只能截取攻略者和对应系统的意识交流，所以沈裴并不知道，有一只厚脸皮的阿飘正鬼话连篇地泼他脏水。
　　万万没想到害得自己遭难的源头居然是沈裴，长发女生原本只想求救的心情，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只是想要那么一点点的血而已，你不是也想借他的血来保护自己吗？”
　　像是看透了对方心底所有或阳光或阴暗的想法，女鬼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指轻轻一推：“去吧。”
　　“我会看着你的。”
　　犹如一瞬间从高高的悬崖上急速坠落，长发女生狠狠打了个激灵，再一睁眼便已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你怎么了？”完全没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同伴在短短几秒内换了个人，短发妹子转身朝对方视线的尽头张望，“沈裴？瑶瑶，你不会是真看上他了吧？”
　　强行忍住舌根下伤口带来的剧痛，长发女生摇了摇头，尽量自然地道：“我只是觉得他和我们不一样。”
　　“那当然，八字纯阳嘛，”思及此处，短发妹子不由叹了口气，“我可真羡慕他。”
　　或许是两名女生的目光太过直白，和黑发青年站在一块的盛沂剑眉紧蹙，不自觉地向前一步挡住对方：“看来你很招女人喜欢。”
　　偷偷在心底翻白眼的沈裴：【她们那是喜欢我吗？她们那是馋我的身子。】
　　“忘了我昨晚说过的话？”迟迟没能等到青年回应，盛沂臭着脸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再说了，那两个女人长得还没你漂……”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什么。”
　　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偏了偏头，黑发青年轻挑眉梢：“我喜欢男人。”
　　仿佛怕对方误会似的，他又慢吞吞地补道：“……当然，除了你这样的。”
　　除了我这样的？
　　莫名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挑衅，盛沂唰地一下站直，顺带借着井水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美貌。
　　风流倜傥，俊美无俦，这人的眼睛是不是有点毛病？
　　“没错，我就是瞎，”耳朵极尖地听到一句暗戳戳的吐槽，隐约能看清某鬼轮廓的沈裴故意装盲，狠狠一脚踩上对方质地柔软的靴面，“劳驾让让。”
　　0049一个没忍住，噗嗤噗嗤地乐出了声。
　　相对安全的白天是玩家们唯一可以搜寻线索的机会，崔睿习惯性地叫上沈裴一起，却没成想突然冒出了个竞争对手截胡。
　　“就按照昨晚守夜时的分组不行吗？”伸出手臂挡在崔睿身前，长发女生据理力争，“我们这边都是女生。”
　　——长点脑子行吗？事关生死谁还在乎什么男女。
　　天生是个暴脾气，杜彭泽正想张口吐槽两句，却又猛然想起崔睿的话。
　　“他会害了我们。”
　　表情怪异地把脱口欲出的嘲讽咽回肚子里，杜彭泽偷偷碰了碰恋人的手，示意这事儿全权由对方来做决定。
　　不想在一开始就把队伍的气氛弄僵，崔睿故作大方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听听沈裴怎么说？”
　　反正以他对沈裴的了解，对方一向不喜欢和陌生玩家合作，更别提是看起来很恋爱脑的女生。
　　人是沈裴拒绝的，其他玩家想怪也怪不到自己身上，类似这样的小手段，崔睿早已在前几次的任务里磨练得炉火纯青。
　　到时候他只要再顺水推舟，让另外两个男玩家和女生们一组，善良大方的形象和实打实的好处，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半点不觉得崔睿能玩过重生后的宿主，0049阴阳怪气：【啧啧，他这是想让你唱|红脸呢。】
　　沈裴冷笑：【想的倒是挺美。】
　　似是惊讶崔睿竟然把这样一个棘手的难题抛给了自己，黑发青年紧抿下唇，反常地沉默两秒才道：“我自己走。”
　　“你们分你们的，我自己走。”
　　当场翻车的崔睿：……
　　楚楚可怜的长发女生：……
　　过往的无数恐怖片告诉我们，在闹鬼时落单的那个总是先凉，被这个“自寻死路”的决定吓了一跳，等其他玩家回过神组织好语言，黑发青年早已走出了好几步，甚至还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小平头摇头晃脑：“修罗场修罗场，蓝颜祸水啊。”
　　小胖子低声附和：“我突然觉得咱俩这样也挺好的。”
　　尽管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也没什么存在感，但他们好歹不用为了维持内部和谐，被逼得一个人行动。
　　这样一想，因为纯阳命而被各方争抢的沈裴似乎也挺惨的。
　　像是个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的工具人似的。
　　到手的鸭子忽然飞了个彻底，顾虑人设的崔睿有火发不出，藏在平光镜后的栗色双眸也跟着冷了下来。
　　早就发现崔睿那双眸色温暖的眼睛在不笑时阴冷得厉害，短发妹子用力拽了拽身边还想再说什么的长发女生：“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四路人马，四个方向，许是因为崔睿和长发女生互相牵制的缘故，一时还真没有谁追上来纠缠沈裴。
　　尚算满意对方没有被所谓朋友和女色动摇的清醒，盛沂语带欣慰地开口：“看来你还不傻。”
　　识海里的0049一个趔趄：……
　　是它太傻，就不该对这只语死早的厉鬼抱什么希望。
　　好怀念上一世嘴甜会撒娇的程校霸。
　　灵异游戏的玩家们被拉进的异空间并非无边无际，任务地点之外，尽是一片虚虚浮浮的灰雾。
　　有上辈子的记忆做倚仗，特意选了南方的沈裴一路向前，没在镇内的任何一户人家门口停留。
　　枯树、灰雾、浓到刺鼻的腐臭、还有在枝条上嘎嘎怪叫的乌鸦……眼见青年将身后影影绰绰的清溪镇甩得越来越远，盛沂一把按住对方肩膀：“停下，你知道前面是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