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这个乐队曾经在同一层楼的排练室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怀着“回顾过去”的心理在这条朋友圈下留了言,对方很快回复:“我可喜欢他们了,现在终于重组啦!”
薛晨这才知道银山解散多年。
乐队留在她心里最深刻的是那位敏感、不安却十分漂亮的主唱,她被朋友圈的新单曲、阿连的突然试探弄得半夜翻社交媒体回忆当时短暂的相遇。从微博翻到朋友圈,最后她发现了2014年2月初,自己随手拍下了一段日落。
东河的日落,在初春艳丽得宛如一生只经历一次的盛夏。
薛晨打开声音,短短十五秒,她听见了零碎对话。
“薛老师你在拍什么啊?”
“夕阳很好看啊,我录个小视频发朋友圈。”
……
“确实好看,我都想写歌了。”
镜头不小心扫到的墙壁上人影摇晃,暂停,不停放大:一个,两个,三个……加上薛晨明显矮一截的影子,一共有六个人。
往回拖了三秒钟,速度调慢再放一遍,声音提高到最大值回响在整个排练室中。
邱声的视线几乎凝成实体砸穿电脑屏幕:“是他,这个声音绝对是他。”
“我看他这次还怎么抵赖!”卢一宁愤愤地说,“这烂货搞得我几年里都不想听烂苹果,不把他按死我以后都得做噩梦了。”
阿连问:“你们打算怎么办,直接联系他吗?”
恨意从未消失,甚至随时间历久弥新,几年中邱声想过无数次如何报复,但那时没有筹码只能任由白延辉继续在圈内招摇撞骗。
现在他有了,尽管他不确定以白延辉的无耻会有什么反应,揣摩了对方那么久,知道白延辉对任何事都利益至上,惟独碰到闻又夏时展露出一星半点的不确定——白延辉太自负,他以为自己能让银山分崩离析,他得不到就一定能毁掉。
可惜事与愿违了。
如果说此前的演出和录制综艺还有摩擦,现在,他们的歌顺利发布,无异于对当年不看好的人宣告能继续走下去。
邱声突然阴暗地期待白延辉听见《飞鸟》的表情,估计不会太好看。
“先别让他知道。”邱声说,“临港那次闻夏把他打了,他看见闻夏回来后肯定很不爽。那时,他打的就是让闻夏和我闹矛盾然后走的主意。”
闻又夏偏过头,他第一次听邱声解剖到除了“我觉得很划算”以外的秘密。
邱声察觉到他看着自己,突然意识刚才一时嘴快透露了秘密。心跳漏了两拍,他本能地捂住腹部,胃又开始痛。
“没事吧?”闻又夏不问什么是闹矛盾,只诚恳地关心他。
“以后再告诉你。”邱声说,额头在闻又夏后肩轻轻一贴,旋即再次正色,“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忍了那么久,如果不能一次性让白延辉再无法翻身那他随时会反咬我们一口,对待无耻之人就要比他更心狠。”
闻又夏点了点头:“而且,我觉得这些还不够硬,如果有心发散,只能算我们和他的‘私人恩怨’。”
卢一宁不忿道:“那还要怎么样?!”
“可能是直觉吧,我认为白延辉不只对我们耍了手段。”闻又夏说这话时,手臂揽过邱声一勾他的身体,“感情因素有,但绝对不是全部,我和他共事过,他虽然疯狂却目的性更强,利用很多人时他会给别人看想看的一面。”
他眼中闪过一点光,像转瞬即逝的流星,缓了口气才低声说:“比如,他知道邱声会受到‘烂苹果’的影响,加剧邱声和我的误会。”
“……确实。”邱声喉头一哽,不得不承认闻又夏说对了要害。
四年前,他被白延辉很好地煽动了。
或许他和闻又夏都被煽动,闻又夏因家庭一直自卑,得知歌被卖掉后一定会觉得邱声在用钱羞辱他从而理智崩坏;而邱声心底,多少也嫉妒着最初闻又夏身边的不是他,想证明他比任何人都适合做闻又夏的拍档。
矛盾不断加深,最终成为“蓝莓之夜”那惊天动地的一声断裂。
闻又夏摸了摸邱声的后脑勺,把他翘起的一小撮头发按平,继续说:“白延辉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永远不要相信你看见了真正的他——这道理我明白得太晚。但他人脉广,一定有更多的受害者至今被蒙在鼓里。”
帮他写了歌,还觉得是白延辉欠人情,再回去找人时对方已经将自己踢出好友圈。
邱声一愣,这是他不曾想过的:“你的意思是,白延辉还这么对别的乐队做过?”
“我不确定,但一定有。”
阿连:“……可是写歌对你们不是很容易吗?”
邱声笑笑:“人的灵感是有额度的,白延辉透支得太早,后来又一直钻研这些有的没的。他干得出找我当枪手,肯定也找别人——是吧闻夏?”
“毕竟他很久以前就写不出什么好歌了,炒冷饭而已。”
过去邱声问过,他懂那么多,怎么就不会写了呢?
现在看来,白延辉何止是浮躁,他大概从一开始就消磨掉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热爱。
白延辉这些年的作品不算少,除了与胡一泽的合作,时代唱片出品的不少专辑里多少留下了他的痕迹。有时是作曲,有时是制作人。
阿连把这些歌从头到尾筛选一遍,基本都是流行风格,但质量参差不齐。脍炙人口的,有《Alice》这种横空出世就将各大奖项拿到手软的大热金曲,也有写给《无人问津》电影的同名OST;而差的,仔细一搜影评,就会发现其实吐槽的也不少,不过他们都不怎么在意背后的制作人只是狂骂演唱者。
白延辉自称烂苹果休团后就不做乐队,此后唯一一首摇滚风格的歌叫《在你的一整个宇宙》,演唱者为一年前某公司推出的新人男团。
“这首歌有点意思。”邱声说,“我之前听的时候还没意识到,现在感觉有点儿Woken的影子,特别副歌的吉他riff,你说是许然写的我也信。”
“起名风格也很Woken。”闻又夏刚点了烟,抽完两口直接被邱声拿走。
邱声:“我胃不好。”
闻又夏差点笑了:“胡搅蛮缠,你又不是肺不好。”
邱声:“那就肺不好,反正你别抽了我怕你哪天因为这个得肺癌。”
“少来。”闻又夏这么说,却收好了烟盒跟打火机。
他烟瘾比以前重,因为找不到发泄渠道只好一个劲猛抽烟,长此以往就成了习惯,情绪糟糕的时候点一根哪怕不抽都能缓解。闻又夏想过问邱声他这是不是也算有点毛病,但邱声多半会说——
“干脆把烟戒了吧。”
邱声讲完,看见闻又夏表情立刻变得不满,知道这事不容易,改口:“好吧,不着急戒烟,但你要少抽点,一天一盒真的不行的。”
他唠叨起来比顾杞有过之而无不及,闻又夏连忙说:“继续说那个什么‘宇宙’行吗?”
邱声从善如流地改口:“哦,好……虽然很像Woken,但就是依葫芦画瓢,毕竟歌词一对比就逊色许然太多了,我倾向于这首歌模仿了Woken的《半神》,还不至于构成‘抄袭’,只是……名声会不太好。”
“你们看看这首歌的演唱者。”阿连提醒,她最熟悉此类套路,“这个团刚出道就腥风血雨,就这事儿,许然一旦开口,根本不用等白延辉出面澄清,那些粉丝能直接扑上去把许然咬死。”
闻又夏敲电脑的手指一停,好像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邱声往后一仰,感慨:“他还真是……算无遗策哈。”
排练室内半晌沉寂。
这天顾杞去录音棚查探情况了,卢一宁则是按时的检查看手腕旧伤恢复得如何。和这两人待在一起,阿连有点儿难受——真是情侣还好,自己能名正言顺地提醒他们少来过分亲密的接触,可问题就是邱声死活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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