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又夏正要说话,那厢柳望予踩着高跟鞋走到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一叠稿子。她浑然不觉两个人微妙对视,把稿子往邱声怀里推:“看看。”
“采访稿?”邱声一秒进入工作状态,暂且放下了纠葛的爱情,“什么采访?”
柳望予:“给你们安排的,你看有哪个不能回答的我让人打招呼去掉。”
邱声粗略翻了翻,还不就是老生常谈的东西。
他不以为意地还给柳望予:“不用,我又不是小偶像,没什么不能说的。”
“注意措辞。”柳望予提醒他,“万一问了你们为什么解散,我希望你——还有你,闻夏——你们都保持冷静,统一口径,OK?”
邱声:“嗯,我会说因为理念不合。”
理念不合是最简单也最复杂的借口。
玩乐队的再普通也有个性,没谁愿意一个劲地迁就。所以“理念”提供了一个万能由头,不管什么矛盾,推给理念就对了,无需多言。而解散再重组就像磨掉彼此多余的棱角,再磨成能契合的齿轮,为乐队提供驱动力。
这些东西不只“理念”,更像“感情”,如同闻又夏四年前站在大楼空旷的楼梯拐角,迎着夕阳问他:“你觉得做乐队最重要的是什么?”
闻又夏那时就说了,他觉得最重要是,合适。
感情合适,那么理念都可以变。
闻又夏觉得乐队不应该往地上走,邱声觉得可以,闻又夏喜欢更躁的风格,邱声觉得车库,迷幻,dream pop都可以成为他们的一部分——但这些并不能动摇爱情。
真正让他们走不下去的,无非突然间发现他们并不是能契合彼此的齿轮。
他做什么都太较真太固执,他不承认会犯错,他觉得只有自己才能明白所有决定后的深思熟虑。他分不清正事和私事,做什么都要求闻又夏百分百地配合步调,哪怕跟不上,也必须跟。
可是闻又夏不像他,能把音乐当生命。
闻又夏至始至终想找形状匹配的另一块拼图,而他的棱角把两个人捅了个对穿。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最近5天签到送海星,麻烦大家看在我努力的面子上留给我谢谢谢谢,给你们磕头了咚咚咚!
第33章 “是邱声把我找到了。”
“这次重组的契机是什么?”
“我和顾杞保持联系很久了,私下聊过很多次。小卢也是,没有完全断掉过,大家心里都知道只要提了就能找时间再试一试。主要是闻又夏,他……他离开东河一段时间才回来,偶然遇见了,我去问,他考虑了很久才同意。”
“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
“就等他同意啊,天天去他家门口守着。”
“这么非他不可吗?”主持人开始笑。
邱声真诚的一双眼没有半点隐藏:“银山从最开始奠定风格,贝斯就是最最重要的部分,而贝斯只有他能弹。没有闻又夏,不是完整的‘银山’。无论谁问,我都这么说。”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首先当然是重组后的第一场演出,我们还在排练。有些以前的歌,因为当时的环境、条件受限,我们需要进行重新制作,可能得全部重录。再就是出专辑,已经有了一些进度了,我相信会很快。”
“有乐迷认为你们重组后会是Woken最大的竞争对手,你怎么看呢?”
“我和许然私下有很多交流,许然是理解音乐的人,我们不会存在太大矛盾。而且和Woken相比我们是一支‘新’乐队,没有经验,也没有太多作品,我们风格不一样,到时候就看观众的反馈了。”
“会想开演唱会吗?比如在奥体?”
“先把第一站做好再说吧。”
……
采访时乐队全员只在开头和结尾露了脸,正式过程都是邱声在说。卢一宁听他打官腔,表情诧异得活像见了外星人。
正逢邱声点评到Woken和许然的那一段,姿态放得低,说他和许然没有太大矛盾。要不是亲眼见过他俩差点干架,卢一宁真能信了眼前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青年所言都是诚恳的赞美。
他压低声音,戳顾杞:“我操,他夸许然!他居然夸了许然!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闭嘴啊你!”顾杞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卢一宁后脑勺。
采访时间持续了大约四十分钟,结束后邱声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有点阴沉,好似说了太多违心话,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他坐在凳子上缓了会儿,疲惫地走向三个人:“行了,去排练。”
卢一宁抗议:“我今天五点就起了,现在还没吃饭!”
“去排练室吃。”
“你有没有人性啊!”
“没有。”邱声干脆地答,不容置疑再说了一次,“去排练,现在。”
潜台词简直是“今天不去以后都别去”。
卢一宁被邱声气得直哼哼,又不好意思嚎哭某人虐待童工,只好嘴里不痛不痒地骂了邱声几句诸如“偏执狂”“暴君”之类的,还不敢骂大声。顾杞跟在他身后顺毛,答应卢一宁结束排练请他吃烧烤。阿连第一次见他们的常态,居然没害怕,还问卢一宁等会儿喝橙汁还是可乐,把他按着塞进电梯。
电梯门即将关闭,闻又夏挡住门,转头看向邱声。
他背靠着走廊的墙壁,两腿好像有点抖,一只手按着小腹位置,脸色比刚才更白。闻又夏放开,对卢一宁说:“你们先回去。”
顾杞见惯不惊地提醒他:“胃痛犯了,给他吃点奥美,包里有。”
闻又夏说知道了。
拍照片、做采访的影棚离公司有一段路,车应该会先送顾杞他们。这边走的小通道,工作人员不怎么经过,而大家都很忙。
天气不好,窗外看得见茂密的行道树——他们早年在滨海新区排练时这些树还没这么高大——因为前两天寒潮南下突然降温,树叶落得稀稀拉拉的,黄了一大半,看起来仿佛今年会是一个寒冬。
办公楼保持着最适宜的26度,但邱声满头冷汗。
是一下子痛起来的,像谁拿了把刀伸进他腹腔一个劲乱七八糟地搅动,恶心难受混在一起往上涌,好像一张嘴能把血块吐一地。邱声感觉他喉咙里有股腥味,又苦又酸,腰不受控地弯着,腿也软,整个人往下坠。
肯定因为说了太多假话,老天提醒他做人要诚实。可刚才的情况他怎么说实话?说我和闻又夏分手了所以解散,说你们德高望重的白老师抄了我的歌还臭不要脸威胁我卖版权不然就搞臭我们乐队?说因为这我跟闻又夏差点打起来他就一走了之了?
要真这么说,他们乐队还没重组就得被黄安维追杀。
邱声不断地调整呼吸,隔着衣服安抚脆弱的肠胃。但都没有用,他反而痛得开始耳鸣,眼前漆黑,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逐渐收缩成一个小点——
有人架住了他的两条胳膊,邱声闻到他身上尼古丁和洗衣剂混合的复杂气味,像即将溺水前被塞了一根浮木,不管不顾地抓得很紧。
蹲着其实比这个姿势舒服些,但他想抱闻又夏。
走廊有监控吧?算了。
邱声迷糊地埋在他肩上。
“包。”闻又夏说,“压在前面了,你先放开。”
邱声不放,闻又夏就单手挤进他们紧贴着的身体之间抽出那个包,他翻了一阵,里面钥匙银行卡手机就这么散着放,耳机线缠得找不到头。邱声还全身重量都交给闻又夏,他没办法,只好半靠着墙,另一只手抱住邱声。
翻了会儿总算找到了顾杞说的奥美,胶囊挤在铝板里,差点被压扁。闻又夏扶着人站好,翻出保温杯晃了晃,还好有水。
他递给邱声,问:“一次吃几颗?”
邱声不耐烦地抓过药,啪啪两下掰开,就着水干脆地吞了。
闻又夏没吃过这个,看了阅读说明晓得是治胃溃疡的,莫名松了口气。他当邱声动过刀又差点得绝症,现在看来慢性病的结果也不怎么样但已经比想象中让他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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