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忌日快乐(184)

　　凌厉说起同事和工作时，父母听得极其认真，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很细。

　　这个家，父母，饭菜，还有所熟悉的一切，都在真实地发生。

　　饭后，他和父亲骑着车在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路口的烤山芋和卖凉粉的小摊，对面有家小报亭和书店，总是悄悄地买一送一，还有两旁凌乱的杂货铺，狭窄却闹腾，凌厉买过许多零食，甚至收全了圣斗士星矢的闪光卡片。

　　父亲的嘴也没闲着，像母亲似的家里长家里短的唠嗑着，他们骑了很久的车，久到凌厉将这些童年记忆反复地烙刻进心里。

　　弄堂的巷子很狭窄，为了不碰撞路人，他们推车而行，两父子一前一后。

　　父亲忽然回头说：“今天早些时候对对来找过你，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记得去找她。”

　　赵对对......

　　握着剎车的手紧了紧，如果父亲没有提到赵对对，或许凌厉还沉浸在眼前的虚幻中，这么一提，他有种顿悟的错觉，路灯下他看着父亲略显沧桑落寞的背影。

　　凌厉突然说了句：“没什么大事，我之后再找她。”

　　他曾无数次想回到故居，回到童年所拥有的一切，可时间到底是不能重来或是倒流，发疯似的想也不过只是让自己更难受。

　　童年的阁楼对长大后的凌厉来说并不舒适，他甚至两腿都伸不直。

　　“凌厉。”

　　凌厉猛然睁开了眼，他听见了宋成双的声音。

　　坐起了身，狭窄的阁楼空间里只有他一人，哪有什么宋成双。

　　然而绝不会存在在这里的宋成双才是他理应去追逐的离开的方向。

 

第155章 规则（19）

　　凌厉的眼神有瞬间的失神，楼下清晰地传来父母入睡时平稳的鼻息，这是他渴求多年根本不会实现的现实。

　　而他的现实远在这盲盒之外。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并没有惊动父母，凌厉膝盖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朝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夜凉如水，冰凉的气息被吸入了肺腔，头脑在瞬间清晰无比。

　　“老凌！”

　　肩头被重重地一拍，红着眼鼻头冻得发红的赵对对蓦然站在了凌厉的身后。

　　“你...赵对对？”

　　“你这不是废话么，不是我还能是谁！”

　　凌厉和她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率，弄堂是他的儿时记忆，如果他在这里看见赵对对或者是陆文多，也应该同样是年幼的他们，但是此时他看见的是成年的赵对对。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也在这里？”

　　赵对对揉着发红的鼻子，皱眉说：“还不是来找你的！我屋子里放着本书，上面贴着字条，看完了还回来，你记不记得这是小时候的一件事，我就突然想到我是不是来你家就可以找到你了，我来的时候你妈说你不在家，我等到了晚上你还没来我就过来了，但是这一次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开门，分明你家是亮着的，我试图直闯而入，但是门怎么也推不开，我知道出问题了，但是也就只能束手无策地干等着。”

　　凌厉有些动容，他明白了赵对对的担忧和顾虑，她在怕他不愿意出来了。

　　“谢谢。”

　　赵对对一愣，他们三人从小打闹惯了，太过熟悉，反而很多事不必言谢。

　　但是凌厉很奇怪为什么赵对对会在这里？

　　赵对对不假思索地说她的人生由始至终都很满意，有些小曲折小插曲也都能一一解决，但是她最开心的时光还是在这老弄堂里的童年。

　　凌厉点头：“推开房门的我们去到了我们内心深处最向往的时间或者所发生的事，你有没有见到陆文多？”

　　“没有。”赵对对说：“看来多哥最向往的不是这里，靠，这人真讨厌，没心又没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厉果断地说：“先离开这里。”

　　当他们走出弄堂的瞬间，漆黑的夜空瞬间清明透彻，弄堂的残影渐渐消失，熟悉的想念的一切都在彻底崩塌。

　　“成双，你过来。”

　　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正在花园里荡秋千，气派广阔的花园，背景是座三层洋房，气派非凡，花园的植被名花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男孩听到了声音轻巧地秋千上落下，笑眯眯地跑了上去。

　　“季叔！”

　　季叔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走，跟季叔进去，今天可是少爷的生日，可热闹呢。”

　　别墅内部已经被精心装潢过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大厅的角落里堆满了礼物，活像圣诞节的时候圣诞老人送来的礼物。

　　别墅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他们对着成双好一通夸赞，拿着酒杯正和宾客畅谈欢笑的父亲也朝他递上了宠溺的笑来。

　　一切都美好的不似真实，喊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众星捧月的人生，他的人生无疑是极其幸运的。

　　季叔想帮他换衣服，可是宋成双偏像个孩子似的要自己做，季叔边笑着说少爷长大了，边退了出去。

　　房内陷入了沉静，只有楼下的欢声笑语时不时地飘入了耳内，宋成双看着准备好的小礼服，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了换衣镜。

　　镜内的男孩模样俊秀，红唇齿白，乌黑的短发更是将他的皮肤衬托得白皙无比，然而那双细长的眼眸却是硬生生将本该属于儿童的纯真美好染上了几分格格不入的冷漠疏离。

　　宋成双冷冷地回头，弱小的身躯却惊人地抡起了一旁的椅子，狠狠地朝着镜子砸去。

　　玻璃巨大的粉碎声中，只听闻极其平静冷淡的一句话。

　　“滚开，你不是我。”

　　楼下的欢声笑语，阳光铺洒的绮丽花园，季叔，宾客，还有慈眉善目的父亲，都在瞬间化为了虚无。

　　石库门的场景被打碎后，天色也变成了白天的时间，凌厉和赵对对走在空旷的长街上，思考着下一步要如何做。

　　赵对对突然说：“老凌，我碰见了你，你说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要碰面？”

　　凌厉摇头：“不好说，我和你是因为从小就认识，记忆里场景是重合的，和其他人未必如此，我想下一步我们应该可以找到陆文多。”

　　赵对对想了很久也猜不出陆文多能去哪儿，他愉快或者向往的记忆又会是什么。

　　凌厉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反问：“你说多哥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赵对对皱眉：“他就是想红呀！超级巨星顶级影帝的那种，对不对？”

　　“没错，所以说......”凌厉眯起了眼：“这个世界随着我们的想法在发生改变，看你身后。”

　　他们此刻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站附近，也不知是之前没有注意到还是随着他们的想法而瞬间产生的，车站的后方贴着幅巨大的海报，上面是一部新电影的宣传，由新晋影帝主演，海报上赫然是陆文多的脸，他摆了个帅气的pose，抑郁缠绵的眼神，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靠！”赵对对彻底服了，“多哥这梦做得可真美。”

　　凌厉突然想到如果他们找到陆文多的时候，没准也会意外找到宋成双，或许还正如赵对对所言，他们要在这个游戏中遇到所有人，难道这就是捉迷藏的隐喻？要找到其他人？

　　赵对对凑近海报，指着底下一行小字说：“上面有个电影见面会的地址，估计我们过去能找到多哥。”

　　这个车站的公交车正好可以去到那个地址，他们站了没多久就等到了车，公交车稳稳地驶向了目的地。

　　整辆车除了他们只有一个司机，司机是个头发花白年近退休的男人，或许他们是车上唯一乘客的缘故，司机还友好地和他们打了招呼。

　　“老凌，你说这个七楼到底是什么情况？”赵对对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阳光有些火辣辣的，她别过头去看着凌厉。

　　“你是不是觉得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危险？”

　　的确，凌厉也正有此意，七楼无非是带他们进入了内心深处最渴望去到的地方和记忆，从表面上来看杀伤力不强。

　　赵对对说：“对啊，我们就好像是真的在现实里活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