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合上文件,向后一靠,嘴里喃喃着:“原本以为我们运气好,又是内陆地区应该没事,没想到……”
市长的话犹如一片乌云,笼罩了整个办公室,久久不散。
***
同一时间,笠阳某小区。
“你说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客厅都没地儿下脚了!”老人看着儿子来来回回地倒腾,眉头紧皱。
男人气喘吁吁地放下一箱矿泉水:“妈……我不是跟你说了第一人民医院的事吗?”
“不就是传染病吗?你也不用买这么多东西啊?要相信国家!”
“妈!我说了不是传染病,是生化危机……哎呀你回屋看你的电视吧!别的就别操心了!”
“你以为我想操这份心!你就折腾吧,把钱都折腾光了你就高兴了!”
老人气呼呼地转身进屋,呯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留下男人一个人来回忙碌着。
说不管老人真就没再出过门,直到凌晨起夜时才发现客厅灯火通明,男人垂着头站在餐厅里,呼吸粗重得如同野兽。
“你怎么还没睡啊?这都几点了?还没折腾够……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饿……”
“饿?那我给你下碗面……啊啊啊啊啊啊!”
***
与此同时,地球另一端某天文研究所。
“嗨,安格斯,你们还在研究小熊座陨石?”茶水间里,一个男人笑着对刚进门的安格斯举了举咖啡杯。
“是啊。”安格斯把咖啡杯放在咖啡机下,打了个哈欠。
“不就是常见的石铁混合陨石吗?有什么好研究的?”男人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反正老板还在高价收购新的陨石。”安格斯耸耸肩。
“好吧,加油,说不定哪天你们能发现丧尸病毒呢!”男人挤挤眼睛,大笑着离开了茶水间。
“哈、哈、哈,笑话很有趣提姆,很有趣!”安格斯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喊,然后看着正在工作的咖啡机叹了口气。
“也许我该换个研究小组……自从赫尔曼去世,老板越来越偏执了……”
***
南洲某个丛林里。
“你确定这里有陨石?”女人反手抓了抓背,疑惑地问。
男人用棍子拨开树枝,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原住民说的,应该没错。”
“那他们怎么不自己来找?现在市价都两万刀一克了!”
“找了,没找到…这里树多……看不清落点……”
“……我想回去了。”女人皱着眉使劲抓了抓腰腹,赌气地说。
这话却没引起男人任何反应,他仍背对着女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女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追了上去:“我说,我要回去!喂!杰克!你听见没有?!我要回……!”
“怎…么了……”男人缓缓转头看向女人,一丛蘑菇从他左眼里冒了出来,就像是长在眼球上一样,在空气中伸展着红色的伞盖。
然后,又一丛蘑菇从鼻孔钻出,接着是耳道、口腔,一丛丛红色的蘑菇挤在男人所有的孔洞中,迎风招展,鲜红欲滴。
女人惊恐地张大嘴巴,尖叫声堵在嗓子眼,好一会才想起来要跑,但刚一转身就失去了平衡。
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感觉腰部一阵巨痛,有东西从她的腰侧钻了出来撑住地面,稳住了倾倒的身体。
女人颤抖着低头一看,一对漆黑的节肢从她腰部伸出,细长但有力,她甚至能感觉到它的温度,以及,难以言喻的触感。
这时,她的背部、臀部乃至全身的皮肤都开始向大脑传递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蠕动、生长。
“不…不——!”
女人的尖叫声终于冲破阻碍,回荡在丛林上空久久不散。
***
东洲某岛国。
“亲爱的?亲爱的!你怎么了?”被男人突然倒地翻滚的动作吓到,女人慌张地扶起他,急切地问道。
男人弓腰捂着腹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晚…晚餐……”
“晚餐?晚餐怎么了?鱼很新鲜啊!亲爱的,亲……啊啊啊啊啊啊!!!”
在女人的尖叫声里,男人的腹部鼓胀、爆炸,上半身被爆炸的威力弹飞,下半身在几秒后才软软倒地,炸开的血肉在地上形成一朵盛放的血花。
女人被鲜血淋了满头满脸,叫了好一会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巨痛。
“不、不要……救命……救命啊——!”
在腹部巨痛、鼓胀的间隙,她似乎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女儿的哭声,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窗外,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
短短几个小时,有人像苏则一样遭遇怪物,有人自己变成了怪物;有人失去生命,有人得到新生,直到
东方泛白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件也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一场席卷整个地球的危机在短暂的潜伏期后,彻底爆发。
而苏则也被扁头怪物嚼了一晚上。
它分泌出的透明液体明显具有腐蚀性,苏则的上衣被融化,皮肤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被扁头怪物咬在嘴里就像一块削了皮的嫩藕,白得晃眼。
……要饿死了。
感受着极端饥饿产生的眩晕感,苏则没什么情绪地想着。这种感觉对他来说不算陌生,之前也有过几次。
第一次就发生在苏秋瑜说的地震之后。
为了救人,他将所有人转移到了远离高柜的窗边,其中不乏因病吃药仅十岁体重就一百来斤的小胖子。
之后他饿得晕了过去,足足输了三瓶葡萄糖才醒过来,并被确诊为重度贫血症。
第二次是考上高中后第一次上体育课。
原本有医生的诊断书他可以缺课,但体育老师包括班主任都觉得,只是学个课间操应该没问题。结果学到一半他就手脚冰凉、冷汗直冒,老师一喊停,他就往地上栽。
也是因为那次晕倒,苏则结识了邢律,高中三年没少跟着他混吃混喝。
第三次是大学室友吃掉了他的早餐,导致他饿了整整一上午,中午差点倒在食堂取餐口。
在那之后他便习惯在衣兜里放些糖果、巧克力棒之类的高热量食物,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如今他早已经济独立,吃喝自由,却因为被怪物抓住拿不到巧克力棒而眼看着就要饿死了。
真是人生无常……但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想到这,苏则瞪大了饿得直冒金星的眼睛,低头一看。
只见咬住他整个左肩包括前胸的怪物全身呈深绿色,脑袋扁而薄且只有一张深渊巨口。感觉像是牙齿的东西,其实是尖锐的突刺,形状类似玫瑰刺,尖锐且带着一点小弯钩。
身体大约有人的大腿粗,但扁扁的,边缘有像裙边一样组织,长着鞭毛,应该是它用来爬行的运动器官。
身体是深绿色,但口腔内部是暗红色,流出的液体呈透明状,除了有些黏黏糊糊,闻着并不腥臭反而有股草木特有的清香。
苏则认识的植物不多,种类仅限于苏秋瑜养的那十几种,而坚持不懈想“吃”掉他的这个怪物恰巧就在其中。
它就是苏秋瑜之前养在窗台上,花盆不过手掌大的捕蝇草。
这玩意喜阳不耐旱,按理来说应该是断水之后第一批枯死的植物,谁知它不但活了下来,看样子营养还挺丰盛。
就是牙口不好,咬了一夜连苏则的皮都没咬破。
苏则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感觉视线范围内所有东西都在加速旋转,思绪却似乎被人摁下了慢放键,只有一个声音缓慢又温柔地响起——
[小则,照顾好自己……]
苏则缓缓闭上眼睛,几秒钟后,他低头一口咬在了变异捕蝇草的大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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