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时(48)

　　黎烁没出声，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至于PRISM，”库莫伊又开口：“孩子，我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你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不好受。”
　　黎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没做声。
　　“但我相信你能解决好，我想斯汀也同样相信……”库莫伊压下树杈拍了拍他的脊背：“更何况，你身后还有很多人，不是吗？”
　　“对…”黎烁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不是一个人。”
　　“晚安，利拉。”
　　“晚安，库莫伊。”
　　几乎是踏上地面的那一瞬间，向时陨就爱上了克罗卡斯这座城市。
　　正如同与黎烁第一次见面时向时陨就已经被他吸引。
　　今天的克罗卡斯阳光明媚却飘着小雪，红玫瑰在伦蒂亚河里绽放，淡紫色的茉莉爬上了矮墙，脚下的石板间挤出银色的草叶。
　　克罗卡斯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梦中的童话。
　　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小王子又怎么会不美好呢？
　　跟随罗格走进克罗卡斯的王城时，向时陨胡乱地想了好多种自己被赶出来的方式。
　　然而当那头黑美洲豹弓起脊背挡在他面前龇着牙从喉咙里发出颇有威慑力的低吼声时，向时陨才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少了。
　　“莫亚！！！”伽纳一路小跑过来拉住了黑豹，又挂上歉意的笑：“实在抱歉，没吓到你吧。”
　　向时陨摇头。
　　伽纳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眼前这个银发的少年淡然又从容，面对这样一头巨大猛兽的恐吓却丝毫不为所动。
　　“真是奇怪，莫亚从不会这样的……”伽纳安抚着黑豹退到一边，小声嘀咕着。
　　利帕的助理走出来，向罗格躬身问好：“上将，请进。”
　　一行人往王城中宫的会议室走去，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向时陨的脚步也越发沉重。
　　罗格似乎察觉到了：“你可以在外面等我。”
　　“不用。”
　　向时陨其实很少会产生“害怕”的情绪。
　　但黎烁却很多次都让他感到害怕了。
　　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时候、知道他被下了药的时候、乔楠拿着遥控器要引爆炸弹的时候、以及……
　　现在。
　　但是向时陨认为逃避并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如此，走进会议室时向时陨还是有一瞬间后悔了自己刚刚还很坚定的决定。
　　“罗格上将，请………”看到跟在罗格上将身后的、PRISM信息泄露的罪魁祸首很从容地走进来，会议室里的人一时甚至都忘了呼吸。
　　“啪嗒——”黎烁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精神状态依然不大好的他本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胸口传来的闷痛却仿佛在提醒他这是现实。
　　又一阵眩晕冲到后脑，他站的笔直的身体晃了晃，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上手边的椅背。
　　短暂的惊讶过后，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显出了愠色。如果向时陨不是罗格上将带进来的，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暴打一顿再拷起来扔到审讯室。
　　而黎烁更是怒得全身发抖，攥紧了拳头，眼圈有些微红。
　　“抱歉，各位，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罗格开了口，想要收敛一下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空气：
　　“但是还请给我、给我们一些时间，让我们把事情捋清楚。”
　　利帕颔首：“请坐，上将。”
　　黎烁被叶尤真拉着坐下，紧紧攥着衣角垂着头，没抬眼看向时陨，身后的尾巴一直在拍打着自己的脊背。
　　罗格上将叙事的条理很清晰，也很面面俱到。他先是理了一遍向时陨盗走PRISM讯息的过程，又向大家说明了目前的状况——
　　Sinister的成员将会在不久后潜入阿斯兰德，而他们的目标就是PRISM——现在正安静地躺在阿斯兰德的玫壬光湖湖底。
　　罗格带来的消息让大家都略微松了口气，知道了PRISM的位置让原本毫无方向的事情变得清晰明确起来。
　　但罗格并没有为向时陨解释他盗走PRISM的原因，他知道他也许更希望能够自己亲口解释。
　　向时陨并没有说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只简短地说明自己在组织长大，因为想要逃离组织才为组织做事。而盗取PRISM的讯息使得他有机会解除了自己体内的自曝装置，可组织不愿意放伊利斯自由，因此他才不肯再继续受组织协迫。
　　关于组织用黎烁来威胁他的桥段却只字未提。
　　罗格虽然听出了他省略的片段，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很抱歉。但是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们的原谅，只是依然希望我能够做些什么来补救。”
　　他的语气很诚恳，并且从始至终都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在念一个悲剧剧本，而不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样惨痛的事情。
　　但听的人却并不能够很平静。
　　何述虽然大致猜到向时陨大抵也和诺连一样，是被迫为组织做事，但没想到他会选择逃离组织，找到罗格上将。
　　而黎烁很惊讶的同时心里又不知怎么的泛起一阵酸楚。
　　时至今日，他似乎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为向时陨的悲伤而悲伤，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他想着。
　　而不是他还把向时陨装在心里。
　　“我在意的是…”何述开口道：“为什么你选择了去找罗格上将？”
　　罗格笑得有些苦涩：“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原来是这样……”得知罗格与向时陨的关系时，比之其他几个孩子，利帕显得要相对淡定。
　　而叶尤真只是在心里默默嘀咕，自己身边这些人怎么都出生在那么不平凡的家庭，而自己的家庭除了有个Alpha混蛋父亲以外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夹在他们中间仿佛一个异类。
　　事实上，他现在也只剩一个破碎的家庭了。
　　但向时陨的经历也让他后背生寒，想着自己已经比他要幸运很多了。
　　不过那并不代表他能理解向时陨对黎烁做的事。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玫壬光湖找到PRISM。”罗格发了话。
　　“没错。”利帕站起身，吩咐手下的人给军团长夏兰带话，让他立刻集结军力赶到玫壬光湖。
　　利帕本不愿意让黎烁也同行，但他的态度很坚决，一切因他而起，也应该由他终结。另一方面，既然斯汀将PRISM交给了他，他就不想置身事外。
　　利帕也没有打压几个孩子的满腔热血，至少目前看来局势还在掌控中，Sinister短时间内不可能立刻来入侵阿斯兰德，他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先找到PRISM并保护起来，不会与对方交手，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危险。
　　作者有话说：
　　为避免混淆，在小豹子特辑里提到的夏亚的父亲，军团长巴恩，更名为夏兰。


第47章 相框
　　玫壬光湖是个很特别的湖泊，位于阿斯兰德的最北端却不会在冬季封冻结冰。每年的十一月底和二月初，雾蓝色湖面上粼粼的波光与璀璨的极光交映闪烁，是阿斯兰德最摄人心魄的一道风景。但玫壬光湖四周大都是无边无际的北地荒原，所以即便作为观赏极光的最佳地点，大多数时候都是寂寥无人的，来访者大多是一些摄影爱好者和远行者。
　　大家在下午三点多抵达了离玫壬光湖有一段距离的北荒科研基地，稍作休整，确定了向时陨提供的具体坐标之后就前往了玫壬光湖湖心。
　　一队鲳鱼新人类先乘坐潜艇潜入了水中，半个小时后向海平面传送回消息，说是在湖底发现了一座小型研究基地，基地门口有识别系统，不论是强行进入还是验证失败都会触发联结到评议院的警报系统。
　　于是黎烁、向时陨、罗格、以及几个研究员也乘坐潜艇抵达了小队所在的位置。
　　从克罗卡斯到湖底的研究基地，一路上黎烁与向时陨没有任何口头交流或是眼神交汇，比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还要疏离。
　　那是一座有隐形护罩的研究基地，尽管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但防水系统和电力设备仍在正常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