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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职业素养 二(9)

作者:童柯 时间:2017-08-24 15:58:05 标签:重生 强强 宫廷 宫斗


  下一刻,那些压迫感骤然消失,傅辰的脸宛若沐浴春风,看上去非常好说话,对身边两人道“这打赌是你们输了,可要记得兑现承诺。”

  才半月不到的时间,傅辰已经在几次接触中,与两位虎贲关系融洽,甚至引导他们进行了赌局。

  对待这类没什么欲望,只知道听命的机器,傅辰自然是投其所好,这些人唯独对刺客、暗杀、武斗等等事情有兴趣,那么对症下药,下了个赌注。

  而这筹码,果然在十日之内,自己现身了。

  “我们,对您,是真的服了!”诡巳回道,不再是之前因为七皇子的吩咐,才尊敬的样子,他们本身就是精英,能让他们打心底佩服的不是一个人的地位、财富,而是在他们的领域被赶超。

  诡亥和诡巳对傅辰也是真心佩服,在上一次过来时傅辰已经推测出,对方定然会派人来,而这些日子闲了下来,傅辰稳稳坐在熙和宫陪着穆君凝涂涂蔻丹,剪剪花,画一会儿画,一点也不着急。

  至于为什么,首先前几日对方应该会按兵不动,他们在等这几个“刺客”被邵华池曝光,那他们已经准备好一系列应对措施。

  但邵华池不按牌理出牌,居然将自己被刺杀的事完全掩盖了。

  又等了几日,也没发现这几个探子被处理掉,对方就急了。

  怕刺客泄秘,另一方面也是想探一探七皇子这里的虚实,所以他们一定会再派人过来。

  诡亥诡巳的意思是,要自己这方主动出击,寻找幕后人,傅辰就顺势促成了赌局。

  看着两个太监像是蠕动的虫一样软倒在地上,诡亥蹲下身取出他们口中的毒药,看着两张有印象的脸,才道:“是五皇子的人。”

  五皇子,是个不被人记得的,他的生母是德妃身边宫女冯氏,后来得了皇帝的眼就晋升为正六品贵人,不过傅辰还知道一个不为人知的消息,那是他们两在主殿对弈时,顺口问的。

  “我听闻冯贵人以前是你身边的?”傅辰面对穆君凝时,已经用了‘我’的自称。

  她们端坐在矮桌两端对着棋局,傅辰下了个子,惹得穆君凝频频蹙眉苦想应对之法。

  “是啊。”当然,她知道面前这人想知道的不是这些稍微一探查就清楚的事,这也不是需要对他隐瞒的,便如实相告,“早在她被分配到我宫里我便查出她是皇后的人,知她会有动作。那会儿我的风头太盛,正是想办法让自己‘犯错’时,也就将计就计没处理她。”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她显得漫不经心,显然心思还在棋局上。

  有时候她对小事的认真劲头让傅辰忍俊不禁,笑意真了几分,“所以她就真的动作了,借势引得皇上的注意,顺利在你的地盘上夺得了帝宠。皇后娘娘连消带打,一是让你暂时失宠,二是培养了自己的人,三又能就近监视你。”

  那时候每日请安,都要被其他妃嫔围观问候,旁敲侧击问问她让宫女固宠却被夺了宠幸的感想,他人都以为是她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牺牲身边美貌宫女固宠,末了皇上还一直把冯贵人放她宫里的偏殿,让她们‘姐妹情深’。每日对着冯氏请安,她都要对付得腻歪了,如果不是让冯氏怀上了五皇子才把人请出了福熙宫,她到现在还不得安宁。

  “你怎的如此了解,好似你当时也在场一般。”对傅辰一个太监却能了解这些心理,穆君凝还是有些惊叹的。这后宫的事,若不是在这里很多年,还真的无法参透其中的曲折,有时候就是她常与之相处,也会被他偶尔的言行惊艳。

  傅辰也不答,这还是要托上辈子心理医生的职业过往,不自觉产生的职业病惯性带到了这辈子,爱分析,爱钻研。

  所以势单力薄的五皇子,因其母亲身份低微,在成年后跟随了大皇子。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皇后并没有走错,若是当时跟了二皇子,如今会被一起打压,但跟了不知内情的大皇子一派,不但保住一枚棋子,还能探听大皇子的动向,甚至必要时,能充当炮灰。

  这枚炮灰用来对付七皇子,行刺杀之事,然后嫁祸给大皇子?

  好像是有可能的。

  对诡亥的判断,傅辰不置可否。

  他仔细看着两人的身体部位,没有易容,又观察了两人的手掌、头发、五官、表情,在诡亥说“五皇子”的时候,一个的眼神有些微闪烁,眼皮颤了下,另一个低下了头。

  这让傅辰有些起疑,难道不是五皇子?

  这时候,门外走进了一个人,步伐一浅一深,是半边肩部还未痊愈的七皇子。

  诡亥诡巳正要行礼,去被他阻止,他默默看着全神贯注的傅辰,并不打扰。

  傅辰迅速进入审讯模式,“接下来我问几个问题,只要你们能答得上来,我可以做主让你们平安离开。”

  一听到能离开,那两个中了药的人都是精神大振,“好,你问。”

  “五皇子平日寅时起身,洗漱后出府,卯时进宫到尚书房,可对?”

  “对。”两太监没丝毫犹豫。

  “五皇子不善书法,却在古琴上颇有造诣,可对?”

  “对。”

  傅辰连续问了许多关于五皇子的事,如果不是这次有需要,根本没人能看出来他私底下居然知道那么多情报,连一个被认为是透明人的皇子,都能知道的那么详尽。

  直到傅辰越问越细致,细致到他们开始出现短暂的停顿,细致到慢慢将他们引入他想知道的答案中,而问题已经问到了他们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进来。

  这些问题不能在最初抛出来,定然会被蒙混过去,所以傅辰事先问了许多毫无关联的事。

  直到傅辰全部问完,那两个太监云里雾里,其他人也是莫名其妙。

  “他们不是五皇子的人,应该说,他们表面上是五皇子随从,但本身是别人的探子。”这是排除了大皇子派人暗杀邵华池的可能了。

  “为何,你说说看?”邵华池问向傅辰。

  看到七皇子,傅辰好似才看到,正要行礼,却被阻止,一双手扶住傅辰的手腕。“不必多礼,傅辰。”

  “是,殿下。”傅辰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在奴才一开始问问题的时候,他们目光肯定,说明说的是真话。但后面,随着奴才问得越来越细致,甚至涉及到了这次为什么过来的问题,他们回答得特别快,甚至不需要回忆过程,这很有可能是说谎的表现,于是奴才观察他们的肢体语言,两边面部表情有些微不同,那是在试图伪装的特征。而后奴才下一个提问,他们开始惊慌失措,那间接证明他们事先没排到这个问题,被奴才问得不知如何接话,于是会开始想借口,在想借口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手部或是肩部的动作,直到想好了,会迅速冷静快速地回答我,并且怕我不相信,会一再肯定自己的说辞……而中间,奴才还刻意沉默许久,通常情况下撒谎的人会在对方沉默的情况下说很多话,试图打消对方的怀疑……”

  傅辰说了一系列自己的分析,直到说完后,才看向七皇子。

  “这都是你的推测?根据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傅辰一顿,现代学到的放到古代,的确太过超前,令人怀疑了,傅辰暗自责怪自己考虑不周,“是。”

  诡亥和诡巳是专业审讯犯人的,在听完傅辰的解释后,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他们仔细回忆曾经审问过的人,的确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蛛丝马迹,只是除非对方表现的明显,不然他们是看不出这些犯人的伪装的,被傅辰这样一总结,由衷的产生了佩服之情。

  见两个像是木偶一样的虎贲对傅辰露出如此推崇的目光,七皇子想脱口而出的不信任吞了下去,自从那次的耳光后,虽然傅辰还是一样对他尊敬有加,但邵华池能感觉到在那表象下的冷漠,如今他也是很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没错,是傅辰不识抬举,主子亲自教训奴才,那是奴才的荣幸,哪里有奴才使小性子的资格?

  可虽然这么想,话到了嘴边还是缩了回去,他轻咳一声,问向诡亥,“那三人招了吗?”

  “招了,是沈大人。”诡亥一想到那三个人,最后求着让他们睡一下的可怜模样,就有些毛骨悚然,那三人到最后已经崩溃了。

  大家都是从虎贲里出来的高手,对再多的刑罚都没怕过,却输给了小小睡觉,一想到这些人连续七日没睡过,到后面什么都招的样子,他们就从心里冒起寒气。

  要是拿这招对付他们,他们也不一定熬的过去。

  这主意兵不刃血,傅爷还真是个让人不敢深想的人物。

  难怪小小年纪,受到殿下的高度重视,派出去的探子,就是那位泰平,也是个会歪门邪道的,居然还歪打正着了。有次居然专门整理了一本傅辰日常交给主子,主子顿时喜笑颜开,并勒令此事不得被傅辰知晓,必须偷偷进行。

  虽然,每日看底下奴才在做什么这种事,好像有点怪怪的?

  “哪个沈大人?”邵华池似乎在回忆,京城那么多官,沈是常见姓,重姓的有好几个。

  “右相的属官,长史沈骁沈大人。”

  傅辰看了眼那两个太监,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果然不是五皇子的人。

  为什么刺杀七皇子的幕后主使是沈骁?一个朝廷前途无量的官员,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傅辰隐隐感觉一张巨大的网正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沈骁,傅辰自动浮现了其关键字,清廉、父母官、青天老爷、文人武将中备受推崇,还有个让他注意的身份,此人是四皇女的夫婿。这是一段被民间广为流传的佳话,四皇女是德妃的女儿,德妃有两子两女,大儿子夭折,听闻是被害死的。大女儿,原本的二公主已去和亲,唯一在身边的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女,而四皇女嫁的就是这位沈骁了。

  七年前沈骁是被钦点的状元,帝问其有什么愿望,他回说,在琼林宴上对公主惊为天人,心生仰慕。

  如此大胆包天,居然肖想皇上的女儿,是要被问罪的。但在男女方面荤素不忌的晋成帝却对这样勇于追求的青年极为欣赏,晋成帝的荒唐事多的去了,下几次江南,宫里就能多出民女为妃的。不但没有棒打鸳鸯,反而乐于凑成这才子佳人的一对,听闻他们婚后琴瑟和鸣,恩爱非常,也造就了民间话本和戏剧拿他们为题材,取名“金枝琼林缘”。

  沈骁的好名声,就让傅辰不自觉联想到了同样名望一时无二的国师扉卿,扉卿为什么要造安乐之家,而沈骁为什么要为民请命,这两人出现的时间差很大,但同样都是几年或是十几年让自己被百姓推崇,甚至把控好了度不让晋成帝忌惮,同一种配方,同一种手法,是巧合还是预谋?

  如果他们联合在一起,就是想改变晋朝的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被自己莫名的联想惊到,傅辰有些出神。

  见傅辰好像魔怔了,邵华池轻轻碰了碰他,“怎的,身体不适?”

  傅辰摇了摇头,忽然对邵华池莫名来了一句:“殿下可听过一句话,民为水,帝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傅辰的这个说法很新奇,至少前所未闻,让邵华池犹如醍醐灌顶,他原本争夺帝位只是为了保命,争了还有机会,不争可真的要没命了,他已经没了母妃,这后宫里没有他生存的依仗了,是以不得不争。从没想过保住了命后要干什么,他从小生活在深宫内院,对百姓并没有直观的感受,这也导致他很多时候的想法是从自己出发的。至少在傅辰眼里,七皇子是比不上三皇子的,虽然有自身的优点,也有成帝的雏形,但心中戾气太重,喜怒不定,难堪大任,若没更优秀的存在衬托,也不失为一个守成的皇帝,但偏偏优秀的皇子太多了。

  “主子,傅爷,那这三人要如何处置?”见他们聊完,诡亥问道,本来他们只需要问七殿下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傅辰也开始尊重。

  而显然,正陷入傅辰说的那句话深意的邵华池并没有在意,随即挥手道:“处理掉。”

  他已经知道这两人身份,那么自然没挖掘价值了,两个一看就不是核心成员的人,留着等对方找上门吗。

  两太监正要被拖走,暗处处决,宫里每天都有莫名其妙消失的奴才,事情只要不闹大,内务府只要不刻意查,一般都能将之压下,其中一个看着出尔反尔的傅辰,阻止诡亥的拖拽,大声喊道:“等等,既然已没了活路,这位公公,我只想最后问你几句话。”

  傅辰还是没绕过他们的命,为了大局考虑他不可能真的放这些人离开,心中有愧,算是统一,“说。”

  “您是怎么让我们中毒的,在进来前,我们已经格外小心了。”他们是有提前服用通用解药幽篁青的,就是一开始没找到人,也尽可能没碰这屋里的摆设,所以傅辰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我在房门上下的断魂肠,无色无味,此药结合幽篁青就能产生致命毒性,令人四肢无力,如果情绪紧张,会加速药效。”你们越是武艺高强,越是容易中招,换了普通人可能就没事了。

  两太监心惊,不可思议地看向傅辰。

  这人不但猜到了他们会提前服用幽篁青,甚至在他们绝对不会防范的地方涂了药,在没人应门的前提下,他们会延长待在门外的时间,不自觉吸食了更多的药粉。更是利用屋中无人让他们紧张,加速体内武力运转,从他们踏进这间屋子,就已经被傅辰算计了!

  这人太可怕,这样的天纵奇才,若是沈大人一派的,简直如虎添翼,夺得天下指日可待,但却是敌营的,甚至主子们根本不知道此人的存在,敌在暗我在明,毫无防备下,被算计上也将错失良机!

  “我真后悔,为什么不更小心点!至少要留着命回去,告诉主子,必须要除掉你,不然将成为心腹大患!”小太监肯定道,愤愤然。

  他甚至有感觉,若是此人现在不除,等其壮大就来不及了!

  “除掉他?”邵华池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冷笑着猛地蹲下身,一手抓住对方的脖子,用力一扳,咔嚓一声,结束了对方还想脱口而出的话。这是邵华池第一次自己动手,将一条生命丧在自己手里,那年他临近十五岁。

  他很害怕,那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却克制着让自己不颤抖。

  他不能害怕,也不敢害怕,在自己的属下面前,他是永远屹立不倒的,所有的脆弱都不应该出现。

  心里再害怕,都没有一丝后悔,他无法形容在听到对方说要干掉傅辰时,无法抑制的无名怒火,“你们永远没有机会,谁都别想动他!他是我的国士,我的智者,我的先生!”

  那太监当然听不到了,直到完全断绝气息时,那双充满杀气的眼还固执地盯着傅辰。

  邵华池甚至决定,一定要挖了此人的双眼,让他瞪!

  而另一个太监看到同伴死去后,忽然强行运作体内的武力,这样强行运作的后果就是爆体而亡,但他似乎听到伙伴最后的心声后,不顾一切地扑向傅辰。

  在那电光火石的时间里,傅辰闻到了一股香味,一闪而逝。

  还没等那人接触自己几个瞬息,就已经被诡亥出手,当场击杀,一行热血飙到傅辰的脸上,残留着活人的气息。

  而傅辰下一瞬就被邵华池抓住了胳膊,观察着前前后后,“你可有受伤?”

  “谢殿下,奴才没受伤。”傅辰愣了下,刚才的香味令他有些不安,他总觉得那个太监临死一搏,不会毫无意义。明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还要这样加速死亡?再看自己一身血,虽然进了宫后面对鲜血的场面并不少,可作为现代人依旧是不适应的,在自己的命都朝夕不保的情况下,他甚至没资格生出更多的同情怜悯,“不知殿下可否让奴才先行沐浴?”

  这个模样怎么出去,特别是到了穆君凝那儿,如何解释那么多血?这身衣服必须换下来。

  “沐浴?”邵华池一听,脸色有些不对劲。

  好像特别迟钝地回应傅辰,他这个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傅辰自己早过了那样的岁月,甚至他的克制力相当彪悍,不会轻易动情。自然忘了若是在现代邵华池这个时候正是青春萌动期,脑中会不自觉浮现身边人作为性幻想对象的。

  而邵华池被女子害了太多次,有宫女有妃嫔,包括被毁容让他从小受尽寒毒之苦、被人歧视、被父皇忽略,这也是妃嫔间接造成的,幻想的对象会不自觉地排斥她们。

  邵华池最近一次用五指姑娘解决需求的时候,脑中浮现的就是傅辰用手帮他,主要还是因为他摸不到让自己快乐的门法,就开始回忆傅辰怎么帮他,同样是手,怎么就差那么多,想着想着,就回忆起那晚傅辰的低眉顺目,垂下的眼睑,羽蝶般的睫毛,如玉细滑的巧手,只是几下就让他飞入云端……

  咳咳咳咳。

  这个对性又开放又保守的年代,邵华池的年纪还不至于想的时候一点都不害臊,忍不住地咳嗽起来,脸色通红。

  “是奴才逾矩了,那就……”傅辰以为邵华池是气红的,大概是想训斥他如此不懂规矩。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也不愿在这里濯身,身体的秘密太容易暴露了。

  “咳,别多想,这是小事。”邵华池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道,“重华宫主殿后面有个建造好的汤池,你先去那儿,待会我会让宫女给你拿来换洗衣裳。”

  重华宫是按照晋成帝的喜好建造的,将它赐给邵华池可见他是真的有补偿之心。

  “是,谢殿下宽容,奴才只要一只浴桶即可。”汤池,是疯了吗?一个奴才,是没资格用主子的地方的,邵华池能这样,让傅辰有些晕,越来越觉得七皇子这人有些不靠谱。

  “好了,不必多言,本殿这儿还不至于舍不得这么点水。”说吧,不等傅辰拒绝,邵华池就已经出去准备吩咐下去了。

  不是这个问题吧。

  傅辰看向一直在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诡亥诡巳,“殿下,是不是有点怪?”

  “奴才们不敢妄议主子。”

  傅辰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对着两具尸体,血腥味浓郁到让他很不舒服。在走到门口时,忽然传来诡亥的声音,“但主子,对您,却是好的。”

  傅辰勾起唇角,笑意却没感染到眼底。

  他走到院子里,望着远处的天空,从时间推算,粱院使应该已经差不多赶上那队伍,到武定坡了吧?

  武定坡,就是曾经他与祺贵嫔约好的地方。

  而被傅辰记挂的梁成文呢,他是几天前出发的,快马加鞭,利用给七皇子找解毒药方的理由,顺利出宫。

  每年太医院里都会派人前去为七皇子找药材,当然以前只是表面上应付的,自从七皇子一跃成为受宠的皇子后,这条项目就被真正落实下去了。

  让梁成文亲自去接祺贵嫔,才能令傅辰放心。

  眼看着从京城出发到现在,已经经过了不知几个乡郡,一群人被衙役押着,正走在荒郊外,朝着下一个都城前进。

 

 

第50章 

  贫瘠的土地,烈烈日光下,缺水、气候、食物、劳累都是挑战人类极限的因素,往年死在流放路上的并不少, 而对祺贵嫔叶惠莉来说更是痛苦, 她身上仅存的积蓄全被她曾经最信任的大宫女搜刮走了,因为是贴身婢女, 最是清楚她将保命的东西放在何处。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宫里不仅不能信妃嫔、信皇上, 连宫女亦然。

  “用饭了!”一个走前头的衙役瞧着日头,掏出包裹里几个饼子,向空中抛去, 一看到食物, 这些曾经吃惯山珍的宫里人却两眼放光,饿的时候只要是食物就能让他们疯狂。

  衙役每天也就发那么点食物,食物的数量是被定下的, 只能保证最基本的生命需求,也就导致了争抢的结果。

  这群犯人疯狂地朝着空中扑去,由于每个人手腕上都连着链条,这样一带直接让叶惠莉被绊倒在地,手上脚上全是擦伤,衣服也磨破了,伤口里面夹杂着泥沙,那痛一丝丝钻入血肉里。

  那些衙役哈哈大笑,押送犯人对他们来说也不轻松,属于那种累死累活也捞不到好处,也升不了官的差事,这时候分发食物,看着这群人在争抢,为了点饼子互相殴打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是他们的娱乐之一。

  也许是这群人争抢得过于激烈,一块饼忽然掉落在叶惠莉面前,她正要去拿,却被另一只更快的手抢去了,来人居然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人。

  “芷雪,你有没良心!我平日待你不薄!”叶惠莉惊叫,喉咙的干涩让她喊出来的声音干涩难听。她现在哪里还有曾经的光彩照人,灰头土脸的,一双大眼里充斥着疯狂和饥饿。

  芷雪就是那位在晋成帝面前告发叶惠莉的宫女。

  芷雪冷笑,咬了一口饼,那饼很硬,这些干粮为了方便保存。都做过脱水处理,如果能泡水里吃的话会好一些,可为了赶路,白天的时候衙役根本不会给她们那么好的待遇,所以咬起来很咯牙,但为了让叶惠莉不爽,芷雪也不介意。叶惠莉想扑上去,那群宫里的仆人全部挡在前面,不让她靠近分毫。

  半月下来,叶惠莉几乎没吃过什么食物,现在她非常饿。

  不管他们人多势众,与之扭打一起,又被更多人围殴,她抱着头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任由拳脚踢打在自己身上。

  “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

  衙役走了过来,芷雪上前阻止单方面的殴打,笑得不怀好意:“差爷,您可知道这位就是咱们宫里鼎鼎大名的祺贵嫔,体态轻盈,容貌美丽,您说这样的女子,如果能共度一晚该是如何美妙啊!”

  犯人们领会芷雪的意思,自然而然分开道,衙役们看到倒在地上的叶惠莉虽然身上多有伤势,脸也没上妆,但看得出来是美人胚子,这么一想,对视一眼,轮流享用一番皇帝的女人,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叶惠莉心中一寒,这半月来她已经彻底将原来的骄傲放下,但不代表她愿意被这群人轮着……

  按照路程他们下午就能到与傅辰约定的武定坡。

  她必须阻止!

  眼见几个衙役要过来将她拖走,叶惠莉急了,因为饥饿而有些眩晕,硬是挤出了笑容,柔声细语,这些衙役们哪里经历过这种级别的美人轰炸,被她迷了去,“差爷,你们看妾身现在满身脏污,何不等下午经过溪流时,让且妾身好好梳洗一番再来伺候各位,也能让你们尽兴不是!”

  几个衙役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上道,能够不强迫,对方自愿,自然更有意思,反正也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等得起。

  “不过在那之前,差爷能不能替妾身教训这些伤害的妾身的人,到现在还疼呢!”叶惠莉抓住机会。

  那群犯人,面露恐慌,他们没想到这个被他们欺辱了半个月的女人,会忽然如此犀利反击。

  叶惠莉忽然明白,傅辰在她离开时嘱咐过她的话,“利用所能利用的,比如身体、美色、声音,所有能成为你吸引别人的地方都可能成为保命利器。”

  他是不是已经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了,她越发坚定,只有那个人能救她!

  午后,经过一条小溪,叶惠莉稍微洗了下脸上的脏污,清理了伤口,露出了那张年轻艳丽的脸,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她对着衙役撒娇,边怂恿他们做汤,只吃饼未免太干,那些衙役在一路上也没什么享受,被她说得心中一动,便同意了,到附近的村子里借了口锅。

  趁机撒上了傅辰交给她的药,等他们一个个倒下,那些人浑然味觉,喝着热汤。

  直到,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倒下前不可思议地指着她,“你!”

  这个看上去胸大无脑的女人,居然能做出这样的计划,可不令人奇怪吗。

  确定他们无法动弹,叶惠莉才搜了钥匙,打开锁链,并且听从傅辰在棣刑处的暗示,将所有人的枷锁一一打开,逃跑的目标多了,就不会只追她一人。

  拖延被找到的时间,她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她的心脏砰砰砰乱跳,一路狂奔着。

  黑漆漆的野外,甚至没有一点光线,她甚至不知道那个说是接应的人是否真的会来,但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跑着跑着,渐渐有马蹄声传来,她几乎吓破了胆。

  哒哒哒。

  越来越近!

  不!

  她跑得更快,气喘得接不上来。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拦住她的腰,她疯狂尖叫挣扎,差点就要跌下马,“啊——放开,放开我!”

  “请娘娘稍安勿躁,臣是来接你的。”梁成文遵从傅辰的吩咐,来武定坡接人,他并没有在约好的地方见到这个女人,就在那个地方等待了一日,总算在午夜看到一个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女子。

  他以前是院判的时候,还没资格给妃嫔们医治,但却是知道祺贵嫔的嚣张跋扈,爱虐待奴才的名声,没任何好感。

  嘴上恭敬,行动上可没什么怜香惜玉。

  “你是谁!?”

  “您也许并不认识臣,臣姓梁,梁成文,职位是院使。”梁成文驱使着马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他年幼时就走南闯北,骑术相当好,带上一个女人也毫无障碍。

  什么,院使!?

  傅辰不是只是从三品太监吗,为什么能驱使一个职位比他更高的人?

  当然没人会去回答这个问题,对傅辰他们而言,要的只是她听话。

  “我、我们去哪儿?”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有些微凉,身后是滚烫胸口,让她有些不自在。

  “回京城。”梁成文面对傅辰这样博学多才的人态度与面对一个蛇蝎女子的态度,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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