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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职业素养 二(22)

作者:童柯 时间:2017-08-24 15:58:05 标签:重生 强强 宫廷 宫斗


  “诺。”傅辰应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喊了一声,“殿下。”

  准备出门的邵华池,心一跳,若无其事地转头,目中暗藏期待,“何事?”

  “远在西北的伤军不日将归朝,陛下会提起,这份差事其他几位殿下如若将之推诿,您可接下。”

  伤军,并非正式划编归朝军队,与正规军走的是两条线路,里头全是伤员和无法再卫国效力的人,皇子们去迎接他们,得不到好处还容易被民众仇恨转移,向来是皇子们逃避的差事。

  邵华池即将一十有五,这年纪还没被分派差事,在这个年纪时三皇子已经做了不少事了。也不知是晋成帝忘了还是嫌这个儿子貌丑丢人,这宠幸恐怕也就像对待宠爱摆件,喜欢了逗上一逗,也就放着看看了。

  既然皇帝不走这一步,那邵华池就需要自己争取。

  怕树大招风反而招来嫉恨?

  现在邵华池可管不了那么多,晋成帝的宠爱能维持多久,要趁着热度还在的时候,争取更多的筹码。

  想要得到什么,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邵华池的期待化作星辰消散,也不知自己原本期待从傅辰口中听到什么,胡乱应下了。

  安抚伤军是件吃力不讨好,处理不好就会引起民众反弹抗议,对名声有碍,无人愿意去领。

  但傅辰既然如此说,邵华池依旧表示认同。

  他虽知道傅辰还未完全投靠自己,但以傅辰为人,至少也是偏向他的,更不会蠢到用这种方式来害自己。

  邵华池离开后,傅辰再次回到书桌,拿起狼毫的手还有些颤,之前与蒋臣搏斗时的伤口还是有些深了,忍痛不吭声,写着皇城七门的守卫力量和对方可能出去的门,从诡子等人带来的消息,在戌时过后的半时辰内,有三处宫门皆有人出入。

  他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只有确定对方的大概方向,才能做出规划。

  这三处宫门分别通往长坂坡、义肇区和漓江码头,长坂坡处有安乐之家,安乐之家为国师所有,国师……;义肇区是京城最鱼龙混杂处,三教九流、难民、贫民、集市、贩卖场、拍卖行等;最后的漓江码头是护城河的一条支流最终汇入的地方。

  沈骁,会去哪个方向?

  傅辰不停推演,下笔如神,根本不像受了伤的人,一旁的诡子四人不敢打扰,静静在一旁等候。

  “诡子,你们随我一同去吧。”

  “但殿下吩咐您需养身,不能出去……”

  “我只是个奴才,身子糟,这点小伤不碍事。”

  都快把您的肉给啄通了,这叫小伤?他们对傅辰又有了新的认识。

  见几人不愿从命,傅辰如黑洞般的眼神扫了过来,噙着一抹冷硬的笑意,“殿下也说过你们随我差遣,现下我要你们死,你们也只能死。就是殿下知道我也是不担心的,你们信不信我有办法让殿下无法怪罪于我?”

  信!当然信。

  诡子等人冷汗划下,傅辰的手段他们也是看到的。诡子等人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傅辰,知道私底下傅辰为邵华池出谋划策,撇开对方是太监这个身份,分明就是嵘宪先生都夸赞的人物,想要不知不觉间给他们罪受太容易。

  “该如何决断在于你们。”

  四人沉默,算是默认了。

  殿下要怪罪,先怪傅辰吧,可不是他们怂恿的,

  傅辰吞服了一颗梁成文留下的补气药丸,苍白的脸色稍作缓解。

  “走。”

  诡子忙拿起桁架上的暗色一裹圆给傅辰披上,“更深露重,傅爷切莫着凉。”

  邵华池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他们很明智地选择了听从七皇子两个命令之一,并以傅辰为首的态度鲜明,也是相当看得清形势的,也不是早就被训练如此,还是在跟着邵华池后改变的。

  傅辰拍了拍诡子的肩,径自离开。

  诡子轻声问向身边人人,“傅爷方才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领了您的情,又器重您的意思吧。”

  “傅爷这人,真是难以捉摸。”

  “不然何至于让殿下如此重视。”

  几人刚出门,就被衙门的巡使盘查,巡使是维护京城治安的。这也是沈骁逃脱后,圣上做的决断,让巡使不着痕迹的找人。一不想惊动太多人,以免引起民众恐慌和他国怀疑,二是要尽快缉拿沈骁,但这也同样拖慢了傅辰的速度。

  “傅爷,其他几处安排的人我们已经去通知,他们会重点汇集在您现在说的三处地方。”这是刚刚被盘查完,诡子掀开车帘,向傅辰报告。

  “好,先去前方探路。”

  探路的诡未回来,“前方几条岔道也都是人,我们无法进入。”

  “想办法,把人都引到一条主干道上。”

  这时候,需要快速通过。

  前方几个近道,包括街道也都是人,无论他们走哪一条都会耽搁时间。

  忽然,越来越多人汇集到主干道上,就是一些摆摊的,都差点摊子被掀走,人群汹涌,喧嚣斐然。

  傅辰掀开帘幕,看到在不远处隐藏在人群中看向这里的夙玉。

  夙玉一眼就发现这辆由他准备的马车,就近跟随。

  果然没过一会儿,帘子一角被掀开,里头坐着公子。

  弯身行礼。

  傅辰颔首,对方的随机应变令他很是欣赏。

  只因过度的美貌,才当个靠美色出卖自身换取情报的,着实哀叹。

  世上没有废物,只有放错地方的资源。所有人眼中的小人物,一样有不可忽视的优点。

  今日街道上格外热闹,有百姓看到人又多了,不明所以,问向旁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少百姓竖起耳朵听。

  路人兴奋道:“你连这都不知道,听闻潇湘馆那比大家闺秀还文雅,比护城河上的花儿还娇美,比乐师更懂音律的蓝、橙、青三位花魁出来了!那水灵的,就没见过那么美的姑娘啊,她们平日深居简出,很少外出,这回三人一起出来,错过今日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听闻潇湘馆中三大头牌与众多馆中娇美的姑娘们也来逛集市游船,惹得诸多公子哥儿们心思活络翻了,四处打探美人们都在何处,也好偶遇一番成就佳话,本来就熙熙攘攘的街道更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傅辰与诡子下了马车,走的是近道,正要窜出巷子,傅辰定睛一看,“停下。”

  这是潇湘馆后门,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有人从里头出来。

  那人即便做了乔装改扮,如此低调,傅辰的眼力之观察细节,依然认了出来。

  是二皇子邵华阳,在他身边的人是枢密副使,从一品大员。

  二皇子被禁在自己府上,居然还有胆子出来,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大罪,抗旨不尊,严重的话丢了性命也未可说,能让他这般冒险出来,是为了什么?

  后头诡子等人正在小声说什么,没一会就向傅辰来报,“夙首席问您是否有别的吩咐,他好早作打算。”

  “让他派人跟着这辆马车,其余武功高强的,随我们一起,太过明显的人还留在原地待命。”傅辰快速下令,太过醒目的自然是指那几位花魁。

  “是。”

  .

  和接应的人汇合后,沈骁一路为掩人耳目,花去了不少时间,待夜色暗沉,躲过两次巡使盘查,才来到漓江码头。

  码头格外安静,下了马车,沈骁被死士扶下马车,“主公是今日到的?”

  “主公提前到达栾京,现下在观星楼。”

  “这里是被临时安排的。”沈骁望着一片黑黢黢的江面,夜色浓稠如墨,无风,无浪,像是隐藏在暴风雨前的平静。

  “是的,主公为助您逃脱,将所有艄公、船主、渔家转移。”死士低头报告,这转移当然不是什么温和的办法,也没时间慢慢安排,这些人全被迷晕带去荒郊,明日醒来也不会记得。

  “主公可有说什么?”

  “让您先行离开,再做打算,不可冲动。”

  冲动?指的是他出宫前对对方的挑衅吗?他当然要挑衅,这被对方愚弄了一晚,蒋臣竟然提前死去的仇恨,他怎能甘心?

  如不是他被晋成帝下狱,定然要手刃此人,将之剥皮断骨。

  相信就是他没出去,拿几名死士也不会死守,定然会接到蒋臣最后的暗示,找到犀雀所停之处,将那人击杀。

  此时沈骁已然认为傅辰早已成为亡魂。

  并不知,那几个死士恰巧被邵华池从中拦下,被迫服毒。他们的确找了傅辰,六人围剿一个毫无武功的人,没有任何人认为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能够逃脱。

  只要傅辰死了就已去掉这一心腹大患了。

  沈骁长吁了一声,回头看向京城方向,有些感慨,远处灯火通明,这繁盛的京城,许久谋划却前功尽弃,怎能不动容。

  “若非我大意,岂会造成如今局面,竟还要主公费心思助我离开,十年根基毁于一人之手,我难辞其咎……走吧。”

  沈骁走在艞板上的脚步一顿,看向那两个在甲板上的死士,又猛然望四周扫视,殷红的双眸像是烧着了,“等等,有东西落于车中,你替我取来。”

  有埋伏……

  沈骁已无暇分析是谁提前做下安排,码头的去向是可能性最小的,就凭晋成帝那草包的脑子能猜到?还是凭晋成帝手下那群谋臣,光是时间上就不现实,他们调派人手没那么快,就是来也不会完全不惊动从皇宫到码头这么长一段路。

  他从不小看天下人,有能力的不在此处,无能力的接触不到今日之事。能时间候得如此准,又和他有过节的,还能在这几个时辰里就算准了他的动向,并能进行埋伏的,也没几人,究竟是谁?

  下了艞板,耳听八方。

  “是何方高人,这般藏头露尾有失气节,何不出来见见?”

  静悄悄的,一片寂静,好像一切只是沈骁的错觉。

  正待继续说的时候,那原本停泊在江岸的船,轻轻摇晃,吱——

  傅辰缓缓从船舱中走出,而这船舱恰恰是方才沈骁上的那条。

  沈骁目中闪过一丝错愕,怎可能?

  酝酿着暴风雨的双目死死锁住傅辰,在如此围剿下,他居然还没死!?

 

 

第72章 

  几个侍卫将沈骁包围。

  嗖!

  很轻的一道声音。

  金属反射着冷光, 划破长空朝着那刚走出没多远,为沈骁去马车中取物的死士胸口。

  死士轰然倒地, 没任何挣扎地躺下。沈骁脸上却不见慌乱, 只有傅辰出现时闪过刹那的震惊,而后就恢复了平静。

  “我没死,让沈长史失望了。”傅辰浓密的长睫下包裹着一双冰钻般的黑瞳, 浅浅月光照在他看似柔和的轮廓,隐藏在一片阴影中, 似暗似灭。

  如此年轻,深藏后宫中, 让他几乎确定此人非七煞莫属,微敛眼眉,“好手段, 你是如何逃脱的?”

  “那就说来话长了,每个人总有自己的保命之法, 即便是小太监。”

  “小太监?寻常小太监可没你这飞天遁地的能力, 还是一般的太监能使唤的动这些高手?”指着站在傅辰周遭的诡子诡未等人。

  “各为其主罢了。”

  “你如何确定我不是躲在城中?出城如此多的路, 又是怎么选这里?”

  “多待一刻便多一刻暴露的机会, 待邑鞍府前来挨家挨户盘查,封锁城门, 想要再出去恐怕就难上加难了。虽然漓江最终汇入海, 途中径流关卡众多,但还有比水路更能隐去踪迹的吗?您故意在其他几个方向命人做了手脚,更是留下还在京中躲藏的蛛丝马迹, 让人认定你还在京中逗留,使搜查陷入困境,致使浪费大量时间,争取出城最快最短的线路。”水路与其他出路相比利隐藏,但多关卡重兵把守,一般人不会选这里驶船出去。特别是水路太明显,必然不会选择。

  若沈骁略施小计就来迷惑他们,就更难判断了。

  但偏偏,沈骁看准的就是这些人的聪明反被聪明误,难的并不是猜他去哪里,而是在下判断后是否能坚定自己的选择,只要去错了地方,就错失了机会。

  “原来如此,没被我迷惑,反倒坚定选择这一条来追我,这份心性或者说这份对自己的判断绝对的自信,甚是难得……你是我沈骁今生第三佩服之人,如不是立场不同,少不得要与你把酒言欢。”沈骁看向傅辰的目光透着可惜、感叹、同病相怜等复杂的情绪。

  傅辰想起他的身有残缺,午间对话中更是感觉到沈骁的不甘和憎恨,停滞了一瞬。

  “我也有一问,不知道长史可否能解答。”

  “哦?还有什么事你不能预料的?”

  “我只是一个小太监,虽为两宫效力,却也只为保命,为何您非要置我于死地?”我能碍着你们什么?这的确是傅辰最为想不明白的地方,也只有到沈骁这儿才能被解答了,只凭在重华宫中那死士最后的扑杀,就派出那么多人围剿他一人,实在说不过去。

  并非傅辰妄自菲薄,为剿杀一个奴才太劳师动众了。

  “呵呵呵,那不过是顺手而为。”的确只是顺手,只是想确定谁是七煞而已。谁都不会认为五号临死前发出的警告,居然是真正的七煞。

  沈骁哂笑着,忽然,他的笑戛然而止,神情还有些不敢相信。

  由体内产生的剧烈绞痛让他目眦欲裂,冷汗如雨而下,紧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呻吟哪怕一丝泄露出来对敌示弱。

  是中毒了!

  “你,何时下的毒!?”他喘了几口气,才道。事先已经足够小心,不碰任何事物,胸口的试毒袋亦无反应,怎么可能还会中毒!

  傅辰在用聊天拖延时间,聊得时间越长,毒才能入得更深。

  “国宴之时。”就在沈骁当时以为他失踪之时,他已将药涂在沈骁必碰的水果上。

  这水果就是小纸鸢等宫女第三轮上盘时带去的,那时候邵华池误打误撞将果盘落在地上,傅辰就顺势在捡果子时黏了一小片犀雀的羽毛,塞到果盘里半压着,没待检查刘纵就出来喊人了,谁还会刻意注重这样的细节,再由小纸鸢送去沈骁那一桌。

  看到这枚水果的沈骁自然而然会拿起来看。

  药沾到手指,渗入体内的速度并不快,无色无味,消失踪迹,待它侵蚀四肢百骸时傅辰再从船舱出来,与沈骁对峙。

  他手中拿出目乾作为引子,目乾味重,却被船舱的鱼腥味掩盖过,吸入目乾味,引出毒素,在船下的沈骁就会发作,届时无力回天。

  从时间上来算,现在也正是毒发之时,傅辰在等,等沈骁再也没有任何机会离开!

  无论是对话,还是傅辰的一举一动,每一步都不出差错,随机应变。

  “好,好好!”沈骁面部扭曲,缓缓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本来听从沈骁命令准备伏击等人的死士倾巢而出,从四面八方遁地而来,展开绝境反击。

  傅辰在拖延时间,沈骁亦然,他的底牌就是在对方只看到他与一个侍从之时太过轻敌,寻找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当然他不知道会等到谁,只是常年行走对自身安全所保留的习惯。

  只是还没找到机会,他已经中招。

  差的只是时间,傅辰早在国宴之时已经动手!

  见到这群死士的时候,傅辰神情一动,满脸肃杀,“动手!”

  沈骁一死,群龙无首!

  随着傅辰下令,诡子等人迎了上去。

  两方人马打的不可开交,诡子见对方忽然丢出几样东西,刹那变色,“不好,烟球!”

  傅辰脑中浮现对烟球来源的追溯,烟球晋国也有用大代价从戟国购买过,戟国,以炎热闻名,火焰之国,皇权象征是草原狼与火焰,狼为青色,面朝上高昂头颅,旗为赤红色,崇尚火神祝融。包括一些大型庆典中燃放的烟火亦是由戟国提供,晋国后来也在这方面有所研究,只是长进不打。原先戟国冷兵器较为先进,后来制出了热武器,就是这个烟球了了,但土地气候限制了生产力,十多年前戟国将所有资源消耗在内斗,国力一度衰弱,差点被他国吞并,最后由最小的皇子获得胜利,得以登基,那以后戟国除了还继续制作兵器以换得粮食与和平,就是修生养息,新皇开明,渐渐成为现在的一方大国。

  如果说晋太宗早期,晋国是天朝上国,百国朝拜,戟国以晋国马首为瞻,那么从晚期一直到乾平年间,情况就有了微妙的变化,此消彼长,如今的戟国早已不再是晋国的说什么就指什么的打杂小弟了。

  晋成帝对烟球想当珍惜,不是重要的战争还不舍得拿出来。

  但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一片烟雾笼罩。

  就在这时,沈骁跌跌撞撞站了起来。

  双目涣散,脸色泛青,烟雾让所有人的眼睛无法睁开,他却以瞎眼为代价在烟雾中用声音确定傅辰的方位,“留你死不瞑目,就是要死,也必与你共赴黄泉!”

  死前的执念支撑着沈骁,就是这股执念让他扑倒了傅辰,噗通!

  两人一同落水。

  “下霹雳弹!”他四肢齐用箍住了傅辰,用所有力气嘶吼而出。

  他死死抱住傅辰,死前的力道让傅辰一时挣脱不开。

  霹雳弹,并未面世,至少傅辰没有听过。

  这是一种较为粗糙的炸弹雏形,威力自然没有后者大,但要炸死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霹雳弹是隐秘下进行的试验,不能被人知道,但现在沈骁也管不了那么多,这种情况他们两败俱伤,傅辰没有活命的机会,那么就不怕消息泄露,死人是最管得住嘴的。沈骁以自身为肉盾,将傅辰与自己捆绑,一旦霹雳弹砸下来,将无处可逃。

  傅辰身上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被水浸没,之前已经受伤的手被遏制了他的行动。。

  “傅辰,这场局面开局尽在我掌控,我原本以为是棋逢对手,却不料总是棋差一招,但你也没机会再出去了!”沈骁嘴角溢出一道毒血,呈紫黑色,“可恨到现在他还不知你的存在!”

  “沈骁!”傅辰喊了一声,忽然抬头,眼瞳呈现银灰色,迷雾中格外妖娆摄魂。

  “你……”沈骁满脸错愕,看着这个妖到了极致的男人。

  也许是傅辰平日太低调恭顺,甚至偶尔会给人软包子好欺负的错觉,当呈现出另一面时,才会给人不一样的错愕。

  沈骁本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全靠着毅力,如若平日,这般意志坚定的人,以傅辰如今的年纪和体质或许会泄露催眠的秘密。

  但现在的沈骁,不过是强弩之末。

  绷紧的弦在看向傅辰那双似妖似魔的双眼时,忽然断、了!

  ……

  “你们快,先找到傅爷,这里我来对付!”诡子边缠斗着,便催促诡巳等人前去救援,若是傅辰死了,他们根本无法交代,在殿下眼里,兴许傅辰一人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

  “马上离开,全部!越远越好,不必管我!”笼罩着雾气的码头,传来傅辰依旧冷静的声音。

  这群死士不要命,但他还想保住诡子等人。

  “傅爷!”这种命令他们如何从?

  他们已经渐渐从僵化的听命机器变得懂得思考。

  一部分死士不再与诡子等人对峙,利用烟雾障眼靠近傅辰两人落水方位,扔霹雳弹,人手的空缺让诡子等人解决对方的速度加快,待他们结束这里要跑去岸上救傅辰之时,江面上忽然被炸裂出一道道水痕怕打上岸,在这寂静的夜空显得格外可怖。

  霹雳弹的点燃到爆炸,大约半罗预不到的时间。

  就是刚才傅辰所在的大船船底也被炸穿了一个洞。

  火光四起,黑烟滚滚,尘嚣于空。

  木质船板燃烧着熊熊火焰,点亮了四周。

  也许一颗霹雳弹没什么威力,但这群人一下子把带来晋国的所有霹雳弹的试验品都用上了,做成功的一共四颗,都使在这儿。

  烟雾在此时才消散,诡子看向脚下。

  那是刚才爆炸后,有什么东西掉在脚边。

  这是!?

  一只断手,这只手很漂亮,只到手腕,上面还挂着袖口布料的残留,从布料来看,是那个沈骁!

  他已在爆炸中被炸得粉碎,包括那些扔霹雳弹的死士,全都炸成了重伤或已死亡,有些半截身子也炸烂了,诡子等人上前补了几刀。

  “傅爷他……”

  诡子看向再一次平静的江面,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吞噬了似的,颤抖着闭上了眼,“马上回去,让殿下定夺!”

  薛府今晚被闹得人心惶惶,官兵们进进出出,女眷在一旁瑟瑟发抖抱作一团。

  鄂洪峰带着士兵过来,看样子是已经搜查好了,朝着薛雍深深做了一辑,态度很恭敬。

  “不知鄂都督可有找到什么?”薛雍冷冷问道。

  “并未找到。”

  薛雍牵起一道冷笑,“鄂洪峰,本相会记住今日你的馈赠。”

  鄂洪峰丝毫没受影响,“虽说没搜到任何证物,但您却是不能再出去了,保不准皇上要派咱们来再来彻查。”

  “几日不见,鄂都督倒是威风十足。”

  “卑职不过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也请相爷原谅则个。今天若是他人来,想来更是不给面儿的。”鄂洪峰不卑不吭。

  这让薛雍想到了若是让大皇子的人来,那么就更难对付了,这么一想脸色稍霁。

  “您与其记住我,还不如想想可是有得罪什么人,将您牵扯入内?”

  鄂洪峰留下这颇具悬念的话后,带着一群人离开前,看向已经哀嚎的没声音,在原地被士兵们押着,浑浑噩噩的薛睿。

  要说这货自从进了薛府,可是一刻都没消停过,不停干嚎着。

  这薛相的三子,还真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啊,摇了摇头,别人的家门不幸他们旁人也不过看看罢了。

  而薛雍也暂时没被处置,只是形同被幽禁着。

  皇上事先也说了,若是没查出什么,便让薛相闭门思过。

  薛雍到底是皇帝自己的人,若不是对他器重又怎么会让自己最宠爱的二子娶了他的女儿。

  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随便怀疑,皇帝对自己心腹的忠诚度还是愿意相信的。

  将女眷都哄了回去,薛雍才带着薛睿一同到了书房。

  “说说,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薛睿扬起吊儿郎当的笑容,没个正行躺到卧榻上,“您有没有勾结外朝,您自己还会不知道?”

  今天鄂洪峰来找的就是沈骁在失踪前的指控,寻薛雍指使沈骁,勾结外朝的证据,而这背后是否有二皇子就难说了。

  “这事情明显是嫁祸,也幸好为父在皇上面前还有一些薄面,不然这条老命可玄了。”

  “那二皇子是否真的……”

  “我没收到任何消息,二殿下就是再跋扈,也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要知道那时候朝里朝外,呼声最高的就是邵华阳,他何必多此一举,“但若是被有心人挑拨……”

  “这鄂都督是什么人?”薛睿剥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忽然问道。

  “鄂洪峰是正留守都督指挥使,管理御前。手腕不高明,早年有些鲁莽得罪了人,现在低调了许多,他这性子也不招人喜欢,不知走了什么运道,被皇上忽然重视起来。”

  “所以,他不是任何一派的人。”这样说来,这么个[没有前途,有可能随时被替换]的都督,也难怪没皇子相中收之羽下了。

  “对,皇上派他也说明不是真的要拿下我。”

  “那就得了,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罢了。”是哪路神仙就不好说了,但对他们相府的确是一个巨大打击。

  瓦片上有被踩踏的声音。

  “谁!”薛睿抬头。

  薛睿快步离开,正要招呼侍卫,就遇到了从暗处走来,那张脸比以前要憔悴一些,瘦了很多,是本来应该被禁足的二皇子邵华阳。

  “二殿下!”薛雍吓得眼皮一跳,肝胆欲裂,急道,“您这个时候来,是要坐实那言论吗,您不好好待在府里,怎么能出来!”

  邵华阳咬牙切齿,他也是乔装前来,“老大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这时候怎么还坐得住!”

  祸水东引,把皇帝的思路放在皇子之间的党派之争,这么猜来猜去的,就弱化了他们自身。

  在离开前,这是沈骁留的后手。

  扉卿转醒,发现自己已躺在软塌上,身体已清爽了许多,他虽昏过去,但没他命令谁敢擅自进来!

  抬眼一看,就看到端坐在上方,正在看奏报的男子,隐匿在半明半暗之间,捉摸不透。

  略带吃惊,清淡的面容忽然肃然起敬,“主公,您提前到了?”

  “可有好些?”被称呼主公的男子,掀开眼睑。

  在昏暗的屋内只有外边的月光照进来,不远处还有两盏恍恍惚惚的灯,闪动,远远没有那狂霸之气,面容清瘦,微带病态,说话也是轻重适度,微微垂首的姿态好似在倾听。但一双黝黑的眼却深不见底,见扉卿要起身行跪拜礼,轻一抬手就阻止了他的动作,“沈骁那儿我已派人将他送离,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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