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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镜到底(37)

作者:约耳 时间:2019-01-10 13:07:13 标签:娱乐圈

  程佩:“老板,这,这也太亏了吧。”
  沈槐笑了笑:“亏不着你,你等着吧,林远肯定要跟我抢,他财大气粗,拿得下来。”
  程佩一脸怀疑:“你凭什么认为林远一定会抢呢?万一他继续观望或者放弃了呢?”
  沈槐敲程佩的头:“因为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啊。”
  “那你今天怎么突然精神了,受什么刺激了?”
  沈槐本来微微弯着的嘴角僵住了,程佩自觉失言,沈槐虽然看上去恢复了,但她忘了他是大病初愈。
  沈槐稍微收拾,就带着程佩准备回办公室,坐进车里的时候,沈槐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把他拉黑了。”
  程佩惊讶地抬起头,意识到沈槐说的是谁后,头脑飞速运转,但可惜她也是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于是用普天同庆的口吻说:“拉黑的好,早就应该拉黑了!”
  沈槐扫过来的眼神都是冷的。
  于是程佩只能小心翼翼地补充:“其实前几天任垠予给我打过电话,没说别的,就问你好不好,我当然说你很好了,然后叫他不要再打来,他果真就没再打来了。”程佩撅了撅嘴,“之前他对你多殷勤啊,结果也不过如此,老板,我问句不该问的,任垠予是不是……因为沈氏遭难,才这样的?”
  沈槐坐在那,摇了摇头,极温柔地笑了一下。
  “如果他真是这种人,我可不会为了他抱马桶抱那么多天。”
  “他很好,只是我们不适合罢了。”
  “我们都有道坎跨不过去,还是不要彼此折磨。”
  沈槐说完,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低头看程佩带着的文件。程佩叹了口气,她虽然没经验,但世间分合,多是“不适合”这三个字,她没想到那样人中龙凤的两个人,也会着了这道。
  她不知道,那样人中龙凤的两个人,却比她想象的要怯懦,自卑得多。
  任垠予在化妆间,仰着头闭着眼,瘫在椅子上,卫昆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他一个人在这里哭了一会儿,心跳和呼吸慢慢平复,抬起手擦眼泪的时候又想起了沈槐的手指,沈槐捧着他的脸,很温柔地给他擦过眼泪,于是又有点想哭。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娘们,过去演多么嚎啕失态的哭戏,他也从来不别扭,在沈槐面前……在沈槐面前掉的那些眼泪,他觉得那是必要的,因为沈槐喜欢,因为能让沈槐心软。
  可现在沈槐不在,又哭个什么劲儿。
  他把手机掏出来,对着“消息已发出,但是被拒收”那行字看了半分钟,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吧嗒吧嗒地在屏幕上,沈槐这不是把他删了,删了还能加回来,这是把他拉黑了,他要是不依不饶再发请求添加的消息,沈槐都不会再收到,太绝了。
  任垠予又自虐地往上翻聊天记录,越看越伤心,不过是拉黑的前几天,沈槐和他的聊天还特别甜蜜,他随便点开一条语音,开头就是沈槐磁性的嗓音含着笑意,喊他宝贝,他被那声“宝贝”撞得头晕眼花,差点一头从椅子上栽下去。
  但也是借由这种自虐,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给沈槐发了好多天消息,不敢多发,每天一条,沈槐是忍了好几天才拉黑他的,那他最后一条消息是哪里触了沈槐逆鳞呢?
  任垠予泪眼婆娑的,盯着手机屏幕前前后后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他每天说的话都是一个意思,就是道歉。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我也会改掉自己想要讨好你的的心,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我开始得不对,但后面都是真的,求你理我一下。”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想跟你在一起,我爱你。”
  “我爱你”后面就被拉黑了,难道是这句话有问题?但这是他左思右想,觉得这是无论如何都想要说的,任垠予抹了抹眼睛,拿出了一点斗志来,好像跟数学题较劲一样,他想起大学同学也曾经拿着手机哭丧着脸征求全宿舍的意见,想知道女朋友的真实意图,他当时觉得无聊,蒙上枕头睡了,没参与,现在悔的肠子有点青。
  潘麒一直在化妆间门外守着,战战兢兢,卫昆刚刚走的时候还瞪了门一眼,视线仿佛要穿透门板把任垠予扎死。任垠予今天已经不是失误了,是事故!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偷偷给文娅打了电话,汇报状况,文娅说她会赶过来,得有个中间人调节一下,不然卫昆脾气大,才不管任垠予是不是影帝,影帝他也照开不误。
  潘麒守了半小时,觉得差不多了,推开门进去,结果就看到任垠予红着一双眼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问:
  “你说……我找容语问问,靠不靠谱?”


第五十章 【捉虫】
  最终林远大出血, 拿下了那个新能源项目,对岸那边沈槐的新公司一片怨声载道,他们忙活这个项目忙活了大半年,什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但负责人老金却喜气洋洋的,说沈槐来了电话,给这个上上下下连保洁阿姨加起来总共五个人的小公司, 每个人发了笔不菲的奖金, 大伙儿都愣了,没中标还能发奖金?老金道:“沈总说,就是我们把项目做得太好了,才让林远着了道的。”
  这句话在半个月后, 林远的风电能源项目在那个非洲小国被政府宣布启动之后,才让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地执政党腐败,利益关系复杂, 林远自然是提前探查过的,不至于全无准备, 所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敦促政府启动了项目,但开始部署后不出一周,就遭遇了核心制造厂的工人罢工,随后配套的部门也开始了罢工。这个项目是有国家的资金支持的, 并不存在亏待工人,林远派往当地的中国人虽然是管理层,但并不被待见, 查罢工源头竟然查不出个所以然,询问工人诉求,也是一堆无理要求,这罢工看起来并不正常,林远只有自己跑一趟。
  林远在走之前一晚,离开家很久的林修破天荒,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回家了。
  林远当时在一楼的鱼缸旁边喂鱼,林修四年级在学校门口买的一小条大肚子的小丑鱼,兴致勃勃地地养了几天就没兴趣了,是林远有天发现那鱼在小鱼缸里生了几十条小鱼仔,才自己用零用钱去置办了成套的设备,给鱼换了大鱼缸。后来这缸鱼继续繁衍,更新换代,也不知道换了几代了,就这么被林远精心照料了很多年,他高中的某一天,按时喂鱼的时候猛然想起来,这一缸鱼本是同根,按照生物理论,任何物种,近亲繁殖都是不宜的,但为了适应某些严酷环境,小丑鱼甚至能变换性别父子繁殖。
  高中生林远看着一缸子鱼,满脸赤红,想到了自己某些难出口的绮念,在容纳一切的大自然中,也并不见得有多么错误。
  于是喂那些鱼,就成为了林远的一种告解。
  林修回来的时候看见哥哥在喂鱼,也因此隐约想起自己四年级的心血来潮让哥哥收了尾,事实上从小到大林远都热爱为他收尾,以此彰显存在感一般,这让他也几乎认为他哥是无所不能的。
  但这次不是了。
  林远见了林修,眼睛一亮:“怎么回来了?”
  “王妈叫我回来的。”林修放下手里的包,并不像之前见到林远转身就走,像是要说什么。他当然不可能是王妈叫回来的,王妈叫过他上百次他也不为所动,偏偏今天回来了,是因为担心林远。
  林远看得出他脸上别扭的表情,也不计较,只是巴巴看着林修:“回来了……还会走吗?”
  林修看他一眼,被他那浓烈的眼神逼得偏开头:“我又不可能一辈子住家里。”
  林远又一副受到打击的表情,林修看得烦,岔开话题:“算了,我回来是想给你通个气。”林修咳嗽一声,“我跟秦朔见了一面,托他打听了一下,情况有些复杂,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都是沈槐策划的,从引诱你跟他抢竞标开始,甚至你的项目启动都可能有他帮忙,他跟搞对外合作的那个李名关系好,现在国家还有后续的光伏电站要进驻,都逼着你要数据,你现在被架在这儿了,你不应该跟他怄气,非要接这个盘子。”
  林远听了,面上没什么表情。
  林修突然意识到,都到了要亲自去料理的地步,他哥不可能没了解到这些,林修又一次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肩膀有些垮下来。
  却没想到林远在意的似乎不是这个,他的声音有些黯淡。
  “哥从小到大,从没跟谁怄过气。”
  林修隐约又从中听出了一点委屈。
  他接不住这委屈,又想起之前还往林远脸上挥拳头,有些恨恨地想,林远再委屈,也不该找伤害他的这个人讨安慰。
  “我先回屋了,你要是忙不过来,这段时间我可以帮你看着点。”
  林修说着要上楼,林远自然不肯放过他,急惶惶地上前几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抓着手里的鱼食,冲林修晃了晃,“上个月鱼死了两只,我换了掺药的新粮。”
  “哦。”林修觉得自己接不上话,偏头看了一眼那热热闹闹的一缸子热带鱼,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这堆麻烦人的小东西,见到了也跟没见到一样,甚至这么多年了,都没问一句,为什么满满一缸都是一个品种?
  他的心从来都不在这儿。
  林远垂下头,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转过身去继续喂鱼了,林修错愕,没想到他不再纠缠,但也只是一瞬,随后如释重负地上了楼。
  林修不知道,就是这漠然的一别,让他数个夜晚都浸在后悔里,后悔没有跟他哥最后说一句好话。
  哪怕是一句“再见”呢?
  听到林远亲赴项目驻地的消息,沈槐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跟程佩和另一个男青年交代,今天提前下班。
  这间办公室总面积也就百来平,还没有独立办公室,加上沈槐上下也就三个人,沈槐当初被从沈氏大厦赶出来,只带走了几名贴心精锐,全拉到对岸去工作了,他自己带着程佩和一个财务在这边操作大方向的事情,什么都亲力亲为,老实说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累过,也没这么艰苦朴素过。
  沈珂来这间办公室看过他,当时他衣衫不整地在会客区一张小沙发上睡觉,大约是几天没回家了,身上都有股味道,蓬头垢面像个流浪汉,沈珂还红过眼眶,不知道当初与弟弟置气到底值不值得。不过听闻沈槐和那个男演员终究还是掰了,沈珂也算舒了口气,她本来是想来跟弟弟敲打几句,但看他这么可怜,也未再说什么。
  沈珂继续在沈氏求存,艰难守着最后一点话语权,好在沈槐等来了他计划的初步成功,林远一走,沈珂在沈氏内也有了施展空间,可谓一箭双雕。
  看林远败北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这次跟以往不同,再不会有热闹的庆功宴,以前围着他转的那些狐朋狗友早不联系了,秦朔多少知道他算计林远的原委,两人之间又夹着个林修,也不好联系。
  沈槐让程佩和财务下班后,自己开车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开了瓶酒,喝到微醺,才允许自己去想一想任垠予。
  任垠予走后,沈槐还是住在这里,一是这里住久了方便,最近也实在没时间换地方,二是沈槐自己也能坦然承认的,他尚且不愿意这么快将任垠予抛诸脑后。身心俱疲地回到家,看到个垃圾桶也能想起任垠予有次往里面一口气丢了五个套子,不好意思让阿姨收拾自己去丢垃圾的事,虽然想起这些会心痛,而这痛竟然让他上瘾,那并非臆想的,真真切切的心脏被攥住的痛感,具体得就像高潮,将回忆中的人拉到身旁,将那些脑海中总会褪色的,对方的眼睫,呼吸,手指和热液,都再次重演,以此来证明他曾经拥有过任垠予,曾经被任垠予这个人填满过身体和生活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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