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撩(61)

　　汤煦装作一副很真诚的样子，说：【妈，我已经想开了，我想好好学习】

　　如果换做之前，汤煦是绝对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方淑宜说话的，他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从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但上次陆柏清成功说服方淑宜那事儿让他意识到，有些时候是不能硬刚的，做任何事都需要讲究方法。

　　更何况，汤煦是真的想要留下来，他有在意的人了，所以也愿意费这个口舌，但凡有一点儿希望，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方淑宜似乎被说动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很久都没有回复消息。

　　汤煦于是再接再厉，主动提议道：【你们要觉得我跟他太亲密了，我可以以后少跟他联系，但转学就算了吧？】

　　汤煦：【倒不是因为他，我就是觉得，好不容易我成绩有点儿起色了，现在再转学，不利于我的学习】

　　消息发出之后，汤煦紧紧地盯着手机，心脏一下一下不规则地跳动着。

　　他自认把能说的话都说了，但他之前从来没跟方淑宜这么交流过，也拿不准方淑宜的心意。

　　隔了好久，方淑宜终于回复道，很简单的几个字：【我再重新考虑考虑】

　　汤煦大喜，强压着心中的喜悦，才没有喜形于色，继续装腔作势地回复道：【不着急，我知道您也是为了我好，反正还有俩月的暑假，您可以慢慢考虑】

　　结束了与方淑宜的对话之后，汤煦再次点开了与陆柏清的聊天框。

　　俩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刚才，陆柏清问汤煦想去哪里吃饭，汤煦没来得及回。

　　汤煦一直忙着跟方淑宜斡旋，有二十多分钟都没回陆柏清的消息，但陆柏清的脾气很好，汤煦不回复，他也不催促，就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点进陆柏清的对话框，汤煦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了，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回复：【我来了我来了】

　　陆柏清：【？怎么，刚刚有什么事儿？】

　　汤煦：【嗯，我妈刚给我发短信了，她好像看出我喜欢你了，不同意我俩的事儿，还让我转学呢】

　　陆柏清那边儿沉默了片刻，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问汤煦：“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我话还没说完呢，”汤煦笑了一下，连忙解释，“我已经说服我妈了，她同意让我继续留下来了。”

　　再回想起刚才的对话，汤煦还觉得挺得意的，他洋洋洒洒给陆柏清讲了十几分钟，末了，又笑着问他：“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厉害？我觉得我成长了！”

　　如果这会儿俩人是面对着面儿的，陆柏清一定能看到，汤煦的眉梢都是飞舞着的，如果汤煦有尾巴的话，那他的尾巴肯定要摇成一朵花儿了，小少年心心念念地等待着自己心上人的夸张。

　　结果陆柏清那边儿却突然沉默了，汤煦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沉重的，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汤煦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问陆柏清：“怎么了这是？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了点儿什么，问陆柏清：“你该不会是被我妈吓到了吧？“”

　　陆柏清还是没回，汤煦于是就继续说：“没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就是那样，他们什么事儿都要管我。”

　　陆柏清那边儿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淡淡的：“这确实不是一条好走的路，你妈妈会反对也是正常。”

　　“什么意思啊你？什么叫反对也正常？”汤煦笑了，被他气笑的：“想推开我？你现在才跟我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毕竟在这段感情里，汤煦一直是主动的那方，这会儿猛地听到陆柏清说那些，汤煦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我没有那个意思，”陆柏清大概是听懂了他嗓音里的委屈，连忙开口道，“你放心，如果我想推开你早推开了，不会等到现在。”

　　汤煦深吸口气，冷静了一点儿，问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柏清说：“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我可能并非你的良选”

　　汤煦：“什么才叫良选？非要我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吗？”

　　陆柏清：“反正不该是我这样的，且不说我们都是男生，而且我的家庭条件远不如你，跟我在一起，你会很辛苦的。”

　　汤煦：“你很好啊，我没觉得有什么辛苦的。”

　　陆柏清：“不说别的，就比如这次，如果你妈妈非要逼迫你转学，你怎么办？”

　　汤煦抿了下嘴唇，一时没想到要说什么，陆柏清便继续说道：“辛辛苦苦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能留下来了，结果因为我，你又要转去一千公里外的紫荆中学，你真的觉得甘心吗？”

　　“这不是你的错，就算是没有你，我爸妈还是会因为各种理由让我转学的，”汤煦撇了撇嘴，说，“而且我这次能考这么好，有很大程度上都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我不是还是要转学？”

　　“一码归一码，”陆柏清顿了片刻，说，“如果我们俩只是朋友，我依旧可以辅导你，而你也不用转去紫荆中学。”

　　“那我才不会让你辅导呢，”汤煦笑了下，说，“我想要留下来就是因为你呀，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直接转去劳什子紫荆中学了，才不用受这学习的苦呢。”

　　陆柏清沉默了一会儿，问他：“所以，你后悔过吗？”

　　汤煦：“后悔什么？因为是你，我觉得很值得。”

　　汤煦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辛苦的，从前他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直到遇到了陆柏清，他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俩人聊天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窗外黑黢黢的，朦胧的月亮高高地挂着，汤煦却没了困意，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穿着睡衣，拖鞋，抱着几本书去了书房。

　　他知道陆柏清是在为他考虑，但他同样也意识到，这是因为他的能力还不够，所以才会因为方淑宜的反对而担惊受怕。

　　他还远远不够好，还不足以让他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没办法堂堂正正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汤煦没什么别的技能，要摆脱方淑宜和汤宏深，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学习，凭借自己的能力考入大学，成为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人。

　　斗转星移，月明星稀，直到凌晨，汤煦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太累了，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房间里，几乎是沾枕就着，白皙的脚丫伸出床边儿，脚踝上还挂着一只要掉不掉的拖鞋。

　　脚上的拖鞋没一会儿就被他踢掉了，他蜷缩在被子里，双手抱着膝盖，像极了婴儿在母亲肚子里时会做的姿势。

　　很多人都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标志。

　　好在有柔软的棉被包裹，汤煦睡得很安稳。

　　汤煦做了一个梦，梦到他们在一个长长的隧道里不停地奔跑，他们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近乎飞起来了。

　　平时汤煦跑两步就觉得累了，喘得气都上不来了，但在梦里的汤煦并不累，因为自始至终，陆柏清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但汤煦睡得很足，一点儿都不困了，他去冲了个澡，披着浴巾再次来到了书房。

　　天很快亮了起来，熹微的朝阳洒入书房的时候，汤煦坐在书桌前，安安静静地写着数学题，表情认真而专注。

　　未来是坎坷的，但只要两个人一起坚定地向前，只要他们一起努力，没有什么能拆散他们。

　　会好起来的，汤煦很坚定地想。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还要再上差不多一周的课才会放暑假，各科老师要讲评这次考试的卷子，班里也要开几次班会，评优评先，总结这一学期。

　　一直到放假之前，方淑宜没有再给汤煦打过电话，陆柏清那边儿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于是汤煦心底的最后一丝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他想，应该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事情发生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地担心，但事后修昂想，“担心”这种情绪是没有意义的，该来的、不该来的，这都不是汤煦能决定的事儿，不会随着汤煦的意志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