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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难度恋爱(22)

作者:顾若央 时间:2018-03-18 18:21:15 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因缘邂逅

  谢明江皱眉,沉吟着,缓缓道:“我等你,太冷,你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
  谭以星蹲了会儿,拗不过谢明江,自己在这儿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想通想不通的,还得回到谢明江家去。
  两人终于在十点刚过回了家,客厅一片漆黑,百惠本来已经到自己房间,挺惊讶地走出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谭以星在门口换鞋,不吭声,谢明江听他始终不答话,并不想欺骗百惠,于是解释道:“因为我今天——”
  谭以星像突然醒过来似的,踩着拖鞋蹬蹬蹬走到他前面,抢白道:“哦,我不太舒服。”
  百惠拉过他的手,眉毛马上就皱起来,很关切地说:“怎么回事啊,哪里不舒服?”
  “肚子。吃多了,呵呵。”
  “胡说!肯定是受凉了。”百惠把他的手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心疼道,“先去躺下吧,我给你拿药。”
  谢明江在他们的背后,和昏暗背景仿似融为一体,默不作声。
  百惠这才转身把他手里的包拿走:“先生你陪着阿星,我很快的。”
  谢明江还未开口,谭以星就道:“不用他陪我了。”
  谢明江怔怔。
  百惠一头雾水,转脸看着谭以星:“什么情况?”
  谭以星朝她笑笑:“他今天又是上班,又是应酬,也很累,我现在就去房里等你的药,你快点。”
  百惠征询地望着谢明江,谢明江疲倦地点点头:“有问题叫我,我还有一份文件要看,先上书房了。”
  百惠踏实了,到客厅的抽屉柜里翻医药箱,剩下谭以星和他,对视了两秒,谭以星说:“那我先进屋。”
  “嗯。”
  谢明江无力地应答,谭以星就没和他这样说过话,谢明江看他关上门,自己边上楼梯边想,刚才的自己魔怔了,到底是什么自信还让他觉得能维持自己在谭以星心里的那种形象,跟谭以星在一块儿久待,自己幼稚了,幼稚到近乎可笑。
  不久前他愿意把这种状态解释为年轻,甚至可以说享受冲动的感觉,不过现在看来,谭以星就是他感情生活的一次回光返照,不是他被救赎了,救活了,而是他要在这场爱情过后彻底死透了。
  百惠并未嗅到什么异常,特别是拿着温水和口服液到谭以星房里,看他拿着手机打游戏,叹了口气,嗔怪道:“你还玩,还玩,让你好好躺着。”
  把吸管弄好,递到谭以星嘴边,谭以星太投入了,看都不看,叼住喝了两口:“靠,这也太苦了吧,还一股糊味儿。”
  “良药苦口,喝了你就能好。”
  谭以星皱着眉勉强喝完了最后一口,百惠递给他温水,他喝了口,撒娇道:“有没有冰激凌啊,我想吃甜的。”
  百惠眉毛倒竖:“你怎么是个没轻重缓急的,现在肚子都不舒服了,吃什么冰激凌?”
  “那糖呢?糖也行。”谭以星这回合的游戏打完了,抱着胸口,“难受,本来我只是肚子难受,现在我浑身难受。”
  百惠服了他,只好拿来一块太妃糖,谭以星吃到嘴,躺在床上,重重叹口气。
  百惠笑了:“你叹什么气?”
  “心累。”谭以星指指心口,“心累。”
  百惠习惯了他的玩笑,不当真:“你有什么可心累的,我看你日子过的挺好。”
  谭以星面无表情喃喃道:“我本来也这么觉得。”
  百惠很能发散思维:“那电视里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洗不上澡,上不起学……”
  谭以星瞪着天花板:“我也想上不起学。”
  “……”百惠愣了愣,推把他的肩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
  谭以星勾着嘴角不吭声,这样模式化的笑容他知道,肯定很难看。
  是啊,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纵使谭以星的习惯是想轻拿轻放,但他也不清楚自己扮演个何种角色,他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谢明江吗?还是谢明江对他那么好,他对谢明江要就事论事。他发现自己不能代替谁指责谁,也不能代替谁理解谁,他想拿又拿不起来,想放下又做不到真的丢开手。
  

   
第38章 争吵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谭以星整个假期隔三差五出去喂猫,谈恋爱谈的忘乎所以,发现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写,生无可恋地赶作业,连门都不爱出。
  谢明江希望他是真的苦于应付学习,而不是躲着自己,吃饭的时候即便把电视调到他爱看的频道,他也没什么反应,吃饭,沉默,充耳不闻。
  谢明江忍不住,找机会和他搭话,放下筷子敲敲桌面:“今天电视上放《超人大战蝙蝠侠》。”
  “哦。”谭以星只是这么应了声,再无下文。
  谢明江等了会儿,又鼓起勇气说:“那你这几天做的怎么样,做好拿来我给你检查。”
  谭以星夹着菜,半是哀嚎半是长叹:“才把数学写完,愁死我了。我洗完澡放书房桌子上,你到时候自己看吧。”
  他的声音都能拨动谢明江的心弦,谢明江马上身体前倾,隐含期待的说:“有不会的,就不知道问问我?”
  谭以星飞快地否决:“不了。”
  谢明江有些失落:“……为什么?”
  “因为我有些本来会的,现在已经忘记步骤,你得骂我。”
  谢明江柔情万千地说:“我不骂你。”
  不料谭以星并没有接话:“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回屋赶作业。”
  说完他站起来就回了屋,百惠终于在最近的日常中发现端倪:“先生,他怎么了?”
  谢明江等的就是她的发问,感觉一直找不到出口的情感得以宣泄,从烟盒里摸出根烟点上,猛抽两口:“前两天去参加徐长丰儿子的成人礼,也就是他那个同桌,你有印象没有?”
  那就是一周前,百惠当然记得,点点头,谢明江终于转过脸来:“我和他见到周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百惠当即呆愣,等回神,刚收拾的谭以星的筷子已经掉在桌子上:“什,什么?”
  谢明江被烟呛的咳了下,满嘴苦涩:“你看他现在对我的态度,说句判若两人都不为过吧。”
  百惠说不出话,不吃饭,双手绞紧,谢明江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对,我拖着不说,落到今天这个后果,我不是没想到,我就是不想面对,或者说我心存侥幸,觉得他也许能接受。”
  他说,百惠静静听。末了,百惠很无措地说:“那怎么办?你们现在变成了一笔糊涂账。阿星他怪你,可你不是别人,你救过他的命,现在还抚养他,我想他——”
  谢明江越听越心凉,现在他和谭以星的关系要计较这些,那就变质了,冷笑下:“行了,我不想听了。”
  他拿着烟盒上楼进卧室,百惠也就追进来,谢明江仰面躺在床上,百惠又换了个话题,说:“周卓和那个男人是不是现在还在一块儿?”
  谢明江蹭地翻起来,压抑着怒气:“你问这个纯属自虐的问题干什么,啊?”
  “……”百惠靠在墙边,她不走,她知道谢明江会给她个答案。
  烟灰掉在谢明江的毛衣上,他颤抖着手取出烟:“我骗你说不在一块儿,你肯定替他不平,我告诉你他俩好得蜜里调油,你恐怕也心情复杂。”
  “他俩好得很。”谢明江哆嗦着嘴皮,“我能给的,给不了的,他通通从别人那里得到了,我——”
  谢明江还在激动当中,但电话声阻断了发言,看都不看直接按掉,最后,他很颓丧地说:“挺好的,他现在不屑于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把他当朋友,你就祝福他吧。”
  来电是佐藤,谢明江没有急着回复他,而是等着洗完澡走到书房,翻了翻谭以星的作业本,想起来这回事,又回拨过去,佐藤在那边很急迫地说:“你现在方便吗,我要跟你说的问题很复杂。”
  谢明江一字一句地仔细看着谭以星的作业,分辨他的字迹,不想分神:“你就尽量长话短说,我这边也还有事。”
  “这怎么给你概括啊?”佐藤深吸一口气,最后道,“就这么说吧,开庭的时间定了,三月中,我们打算接阿星回来。”
  谢明江顿时愣住:“什么时候来接?”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也认为当然越快越好,最迟也得在半个月内,山下有点事走不开,我们打算等他办完,下周末一起来接阿星。”佐藤语调欢快的夸张,“你解放了,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很言而有信?明江,明江?你有没有在听我——”
  谢明江当然没在听,把电话挂了,只留给佐藤忙音。
  下周末?今天是周四,下周要开学。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天,不过他每天到学校花多少时间,睡觉多少时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时间恐怕要用小时来计算。
  谢明江如临大敌,直起身,盯着手机屏发愣,怀疑自己的听力,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又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挂佐藤的电话,还没有跟他问清楚来龙去脉,司法鉴定、开庭,谭以星就必须去?他现在到东京露面多么不安全,有血缘关系必然分得财产,他后妈对他恐怕除之而后快,佐藤山下藤原他们三个男人连这么点事情都解决不好。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逐字逐句抚摸谭以星写过的笔迹,谭以星手重,把后面没写的空白页都能划出笔印,谢明江发现自己竟然在注意这样的小细节,感情的细节是留给那些错过缘分的多情男人揣摩回味的,不是个好兆头。
  谭以星赶完了最后两篇英语作文,又给徐遥嘉发微信确认,剩下的就是语文摘抄和周记,不禁长出一口气,总算做得差不多。
  他正合上书本打算发会儿呆,敲门声响起,这么沉重而富有规律的声音肯定是谢明江,谭以星停下手里的动作,果然听谢明江隔着一道薄薄的门:“谭以星,睡了吗?”
  谭以星走到门口,贴在门板上,不吭声。
  现在怎么和谢明江相处,他也很糊涂,他还想像原来一样对谢明江嬉皮笑脸,先闹他再气他,然后再哄他,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谢明江和自己,本就不是原来的样子,怎么假装也回不到过去那种状态。
  谢明江的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但也没开门,默默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醒着。”
  他又试探着问:“你接受不了,所以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
  谭以星抿着嘴,突然想起那天天气很好,谢明江带着他,难得嘴角噙笑:“约会,咱俩什么时候谈上的恋爱,你就找我约会?”
  谢明江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回答。他不堪忍受这样的沉默,因为沉默不能代表任何东西,沉默就只是沉默。
  谢明江收回手,不再想着开门,现在他明白,就算打开门,也连通不了过去的那些时间,见到的不会是以前那样对他或嗔怒或脸红的谭以星。
  这一夜谢明江失眠。
  百惠早晨煎了两叠黄澄澄的玉子烧,撒上海苔芝麻,令人胃口大开,谢明江就着咖啡吃了两块,便低头浏览手机新闻,百惠没有劝饭,只是忧心忡忡地盯着谭以星发呆。
  谭以星吃了会儿,抬头:“你看我干什么?”
  百惠马上偏开视线,谭以星似乎不做他想,继续吃饭,胃口倒还可以,吃完起身:“那什么,我进屋了。”
  “等等。”谢明江喊住他,“你的寒假作业还剩多少?”
  “四篇周记、十篇摘抄。”
  其实他这假期作业压根就不用写,反正开学就上一周他便可以回东京去,谢明江放下手机,抬起眼皮:“先放放,今天已经周五了。”
  谭以星不明白他心中所想,顺理成章接道:“对啊,今天都周五了,我周日报名就要交。”
  谢明江想,以后他回东京了,肯定不会再这么关心学习,他本来就不是个爱学习的人,赶鸭子上架,低头思索片刻:“十篇摘抄我替你抄,今晚留出个时间和我吃晚饭。我有话和你谈。”
  谭以星听了这话,目光躲躲闪闪,冲着百惠道:“我突然想喝西柚果汁,你能不能帮我榨一点?榨汁机有声音,要是你能把门关起——”
  谢明江手一挥:“周卓的事情她全都知道,你用不着支开她。”
  谭以星震惊地在谢明江和百惠之间看一圈,最后坐到座位上,望向百惠:“搞了半天,你也全部都知道,你知道怎么没告诉我?”
  百惠垂着头,不说话。
  谭以星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终于对着谢明江:“我知道你想和我谈,也明白你想谈什么,不过这是我心里一道坎。”说着,他眼神在二人间游移,“我如果过得去,你们什么都不用跟我说,我如果过不去,你俩也说什么都没用。”
  百惠脸色难看,谢明江倒是面如往常,他尽量诚恳地说:“那我怎么能帮你过去,你告诉我。”
  谭以星倔强地说:“为什么你要帮我过去?你觉得你站在什么立场上帮我过去?”
  谢明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问这样的问题:“因为我喜欢你。至于什么立场,你说我站在什么立场。谭以星,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你问,我尽量解释,你又不是当事人,你冥思苦想再多你指望着得出什么结果?”
  谭以星的脸先是胀红,然后晶亮的目光里带着激动:“你没说错,我又不是当事人。谢明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当初那样做,你现在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你让我备受煎熬!”
  说完,他蹭地站起来,转过身回房间,啪地摔上门,屋里一片安静。
  

   
第39章 离别之约
  整个早晨谭以星都没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百惠认认真真给地板寸寸打蜡,谢明江不想一个人消化这份情绪,但始终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开口,百惠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她现在生活的一半重心已经转移到谭以星身上,平时就指着谭以星和她聊天开心,打打闹闹,要是告诉她谭以星要走,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基本没可能再回来,她肯定会很伤心。
  谢明江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接近十一点,百惠的客厅收拾的差不多,过来好声劝他:“先生,别生气,也别着急,你要给阿星时间,让他好好想一想,等他心情好点儿,我们再跟他解释,再劝他,他的性格是肯定听得进去的。”
  谢明江望了她一眼。给谭以星时间?不,已经没有时间了。
  百惠又提议:“我给他做点他爱吃的东西,哄哄他,保不准他心情就好了呢?”
  “他爱吃我腌的白菜,前段时间刚吃完,我今天,不,我现在就着手腌上,过十来天就能吃。”她兴致越来越高,“然后中午我们吃内脏锅,好不好?”
  谢明江若有似无地点个头,看她高兴的跑走了,然后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想半天,他起来,去厨房榨了点西柚汁,到谭以星门口敲门。
  “谭以星。”谢明江贴着门叫他,又叫,“阿星,阿星。”
  过了好一会儿,在他以为谭以星不会给他开门的时候,门打开了,谭以星虎着张脸站在门口:“干嘛?”
  看到谢明江手里的西柚汁,皱眉:“我没真的说要喝。”
  “我知道,我只是想找个和你说话的机会。”
  “……”谭以星盯着他看了半天,脸上泛起红色,揉了把头发,既困顿又懊恼,“进来吧。”
  他怎么这么柔软善良。
  谢明江内心感动与疼爱兼而有之,尾随到房内,放下杯子,坐在谭以星的床上。
  幸好他穿的是居家裤,不然只能站着,看谭以星在写周记,谢明江刻意望着,但马上就被谭以星发现,唰地收了本子,扔到一旁:“看什么?不准看!”
  谢明江抿着嘴唇,把视线挪开,窗帘遮蔽外面,日光暗淡,主要是台灯的光线,铺洒在书桌前,谭以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着书本:“说吧,我听着呢。”
  谢明江问:“你这么看书,会不会伤眼睛?”
  谭以星说:“不会。”马上他又说:“你就是来说这种无关紧要的话的?”
  不是无关紧要,谢明江想,不是无关紧要,他发现他最想要的这种陪伴是谭以星带给他的,他想拉着谭以星的手,就是说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谢明江鼓足勇气,伸手覆在谭以星放在桌面的手上,谭以星马上不动了,谢明江把他的椅子偏转向自己,把那只手拉到自己膝头——
  “阿星。”
  谭以星不动,就是对自己最大的鼓励,谢明江低头,用谭以星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慢慢亲吻他的手心,极力谭以星怔怔看自己的目光,无言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谢明江。”谭以星看着谢明江头顶,难受。
  谢明江很慢很慢的说:“以前我觉得,我的心门紧闭,周卓出现是命运为我打开了门。其实命运不是让我走出去,只是让我看一看,等我产生向往,它又把门关上。你是我的一扇窗,在我绝望的时候,窗开了,我以为这下我能走出去,不过……”
  “不过什么?”
  谢明江笑着蹭了蹭谭以星的手,没有接下去,而是说:“这个说法就有问题,什么门或者窗,仿佛我把你们俩个区别对待了似的。我只想走出去,但我没想过,其实你们也在不同的房间里,我们每个人都有很多道门,打开这一扇,会遇见这个人,打开那一扇,会遇见另外一个人。有的人给我们快乐,有的人让我们痛苦,快乐不是唯一的,痛苦也不是唯一的,只是选择的举动把它唯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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