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间失格(111)

　　“别以为我不知道啾，白兰啾都告诉我了。”太宰治说道，“你考评得了一百昏，一年有三次机会变成人形，干嘛浪费我的丸子。”
　　“再说啾，你跟剑士在一起，也没必要变成鬼的样子吧？说不定会被顺手砍掉头哦。”
　　理由如此充分，童磨流泪了，七彩眼睛里写满绝望。
　　“你不能这么做……”
　　在他悲痛的哭声里，献祭了同伴的啾啾们与继国缘一达成协议，各自拿着丸子散去了。太宰治拿着丸子蹦跶过转角，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人形。近乎黑的深褐色发微卷，鸢色眼睛看似清澈，实则望不见底。他扫视四周，发现绝大多数鬼神都穿着传统的服饰，于是从随身的口袋里取了点沙金出来，换了一件翩翩飘扬的外披。
　　他行在巨大的神社之中，因为刚才就特别留意过，太宰治先是到入口处看了一眼这间神社的地图，将细节仔仔细细记下来，然后衣袖飘飘的重新往里走，就像一名正常的前来参拜的鬼神。
　　出云神社很大，在初诣之日，更是热闹非凡。太宰治看得挺新鲜，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商贸，有不少出云神社的妖怪侍从正在售卖一些小道具，不过这些东西通常要用更加高级的货币，或者干脆直接功德购买，沙金是派不上用场的。
　　他随着鬼神往里走，却并不想参与任何能积攒福气的项目，只是游离地看着。正当他渐渐感到无聊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的高台上突然想起了音乐声，一名盛装的鬼神在平台上跳起华丽的舞蹈，引得鬼神们纷纷驻足观看。
　　“唔，应该只是彩排而已，正式的神乐舞还要再等一刻钟。”
　　旁边的鬼神闲闲道，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太宰治笑了笑，很自然的搭上他的话。
　　“是什么样的神乐呢？听起来您对这些相当了解。”
　　鬼神瞟了他一眼，是不认识的生面孔，气味似乎有点奇怪，但是这里的鬼神太多，气息杂乱，鬼神的鼻尖抽动几次，最终还是没能辨认出可疑之处。不过对方说话倒是很好听，他也乐意在有空的时候稍稍解释一句。
　　“能在新年当日，于出云大社进行表演的，当然是出云神乐舞！”他大概是神职与出云神社有关系，显得与有荣焉，“那可是非常美妙的神乐！生动地描绘了鬼神们在【神无月】的时候，前往出云神社举行宴会的场景！”
　　【神无月】，太宰治记得在阎魔亭的书库里看到过，就是人间的十月。因为神明在这个月的时候，会离开人间来到出云神社进行会议和宴席，大地上没有神明，即是【神无月】。
　　不过对于这间神社来说，就是【神在月】了。
　　“这样啊……”太宰治望着高台以及那上面的神乐舞，突然，他神情一变。
　　“等等，那里！”
　　一根横梁不明缘故的崩断了，在上面起舞的鬼神衣饰繁重，只来得及惊慌的挣扎了一下，就随着垮塌的高台一起坠落下来，落入一堆木料碎片中，生死不明。这个变故令周围一阵哗然，鬼神们纷纷伸长脖子想看看情况，毕竟，观看出云神乐也是获得福气和功德的重要一部分。
　　太宰治身边的鬼神发出惊叫，一根木料弹起，正向他们的方向砸落。太宰治虽然有【人间失格】，更多的却是针对非物理攻击，这样一根木料砸下来……
　　太宰治沉思了一下，开始写遗言小纸条。
　　【让白兰啾在我坟前清爽的磕三个头。】
　　正独自溜达的白兰：“……”
　　太宰治的遗言小纸条没写完，眼前突然有红影闪过，伴着身边鬼神惊喜的叫声——
　　“红阎魔大人！”
　　三色羽的阎雀瞬间掠至太宰治面前，飞扬的仿佛羽毛层叠的袖摆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绝丽的刀光立刻覆压而上。阎雀瞬间拔刀，瞬间归鞘，维持着护在太宰治身前的姿势缓缓抬眸，木料在他们眼前爆成无数碎片，因为太过细碎，逸散开来的碎片竟像闪烁着金光一般。
　　红阎魔正在此处进行新一年的订单商谈，一出门就看到高台垮塌。已经有鬼神求援助生死不知的神乐舞表演者，红阎魔看到了那截横飞出去的木料，顿时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没事啾？”他转头，关切的询问道，正与那名青年的鸢色眼睛相对，不由得稍稍愣了一下。
　　接着，他收回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现在快些离开这里啾，现场还没有稳定下来，可能有危险。”
　　鬼神连忙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宰治。只见对方笑了笑，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做成啾啾样子的小糖球来。
　　“……谢礼。”
　　红阎魔一直在忙正事，而且也不是第一年来，并没有出来逛，这种食物倒是头一次见到，可能是出了新品吧，忙碌的他居然一直没发现。
　　“红不需要这个啾。”他下意识地摇头，旁边有人在喊他，他立刻应了一声，准备过去，手腕突然被一把握住了。
　　“一直忙着工作，还没有放松的玩过？”太宰治笑道，他把这个很像是大号棒棒糖的啾啾糖塞进红阎魔手里，接着就松开了手。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红阎魔大人，收下吧。”
　　他很快就远去了，红阎魔看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拿着一跟糖。
　　旁边的鬼神也犹豫了一下，掏出自己买的食物。
　　“红阎魔大人……”
　　“红不需要这个啾。”
　　鬼神一咬牙，准备如法炮制，试图去抓住红阎魔的手好让他把谢礼好好的收下，一记刀鞘稳准狠的敲到他头上。
　　“说了不需要了啾！红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鬼神！”
　　鬼神：“……”
　　他怎么觉得是针对性坏脾气？
　　红阎魔拿着糖，在原地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糖放下。他循着声音来到神社的侍从面前，对方一脸焦急，进行神乐舞演出的人已经救起来了，只是短期内肯定无法上台演出了。
　　“红阎魔大人，我们的场地还有新的，只是能够跳神乐舞的人，除您之外再无他人了！”
　　“啾？”红阎魔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可是红只会跳阎魔亭自己的神乐，贵神社的神乐，红就算会跳，也不会跳的啾。”
　　这本身就是常理，神乐在鬼神之中的地位太重，等闲跳不了。如果红阎魔跳了出云神社的神乐，就意味着一种低头和臣服，也就是成为眷属的意思，这与阎魔亭始终独立的宗旨相违背。
　　红阎魔原则很强，干脆利落的拒绝，看看周围没什么危险，出云神社的人肯定也忙于这件事，暂时无法跟他继续工作，索性就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坐下来，盯着那个刚刚得到的啾啾糖。
　　神社侍从急得一跺脚，跑走去想别的办法了。
　　红阎魔盯了糖一会儿，虽然有些不舍得，还是拆开包装，轻轻咬了一小口。
　　好甜。
　　这么吃着糖的时候，红阎魔才想起，他确实好久没有好好的休假，每天都在连轴转，也是应该找个机会休息几天。只是他很清楚，他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了，那股记忆缺失的空茫感就会重新涌上心头，他怕自己会因此萎靡不振的停下脚步。
　　红阎魔慢慢把糖吃完了，包装纸留起来，心中涌动着欣慰之情。
　　羊羔跪乳，啾啾反哺，他总算没有白养这些啾啾。
　　他不打算再继续加班，工作暂时推了算了，那个糖仿佛勾起了他的一点懒惰。他深知自家啾啾不会那么省心，乖乖跟着缘一，所以他打算趁这个空闲，一只一只找出来。
　　正当他打算开始的时候，之前的神社侍从又急匆匆跑回来，急得仿佛要哭了。
　　“红阎魔大人！实在没有人！您……”
　　“红不会跳出云神乐，不是不会，而是不能啾。”
　　“可是仪式……”
　　“你们出云的仪式，与红的关系不大。”红阎魔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啾，红不需要你们明年的订单了，今天红想要休假，不营业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