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重飞]流年记(78)

　　现在，地皇明摆着对自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与其恋栈权位，不如痛快点退位让贤算了，好歹面上好看些。
　　“便依地皇所言，准备选拔。”欢兜吐出一口气，掩住嘴角的苦笑，不再恋栈权力：“等魔尊选出来，赤霄你便正式就任大祭司之位吧。”
　　赤霄毫不意外的答应下来：“是，赤霄明白。”这么说着，他面上并无欣喜之色，更多是早已料到的平静。
　　貔貅忽然开口：“魔尊之位选拔，有规则否？”
　　“没有。”回答的是神农，他站在宫殿最高层的窗户前，俯瞰整个九幽，语气透着不加掩饰的冷漠：“活下来的，能让所有人自愿臣服，便是魔尊。”
　　九幽魔界除去少得可怜的几处灵脉大泽，遍布大地的湖泊河流之中，奔流的永远是火热岩浆，其上蒸发出无数紫色的煞气，在整个九幽空间内飘移着。这些煞气使兽族的体质慢慢改变，人也变得愈发暴躁易怒，恨不得立即寻人大打出手！
　　就这样吧。神农用神识观察了一圈，轻轻阖上眼眸。兽族本身要如何，该让兽族自己决定，纵是身为祖神，他也不会插手兽族命运。
　　提供一个庇护所，赐予充足的灵气，哪怕因自己创造九幽所选的材质特殊，这些灵气充满煞气，也是再好不过了。只因自己还赐予了兽族一个最重要的、神族所没有的东西——自由。
　　九幽魔界之内，没有天规、没有戒律、没有正邪、没有是非，所有魔族对自己的生命和未来，都有绝对的自主权，也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此地的生命，所面对的环境自然是公平而竞争的，一切靠自己，远比乏味的神族要精彩。
　　神农之言，为未来的九幽揭开了一幕残酷的大戏。没有了兽王蚩尤，兽族元老们关系虽好，却各自为政，或多或少有着成为魔尊的野心。且都对重楼克死了蚩尤的命格觉得如鲠在喉，哪怕这个命运是他们现实中的选择所推动的。
　　因此，元老们离开好些天之后，重楼才调整好心态外出，他还没来及和血覆汇合，便遭遇了围杀。这场围杀，看起来尽管像是失去理智的兽族族人，自发又偶然的汇合起来所为，但不管是重楼，还是随重楼离开的女丑、骄虫，谁也不认为是意外。
　　“不像是欢兜。”重楼将炎波血刃拔出，瞧着重伤的族人倒地不起，眉头稍稍蹙起：“给他们疗伤，我们族人太少了，经不起再消耗。”
　　骄虫看在女丑施展治疗术，冷声说道：“赤霄、瑶姬和女娇都没出来。”
　　“如果是赤霄，倒是有可能。”重楼这么说着，竟没半分怨怼：“他已经天级九重了，还是大祭司，没道理继续毫无怨尤紧跟我的步伐。至于瑶姬，她若想争，第一个要推出局的就是赤霄。”
　　女丑忙活了半天，听见此言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怎么不说女娇？”
　　“她没可能。”重楼断言道：“连大禹都舍不得杀，她心太软了，当不了魔尊。”
　　战场上，女娇撞上大禹好几次，终究不舍得下手，悄悄溜了。这事儿，还是飞蓬后来私底下告诉自己的，说是九天和夕瑶掌握整个神族情报网，对于战场上的事情多有关注。发觉这一点后，她们悄悄隐瞒了，只有大禹效忠的人族首领轩辕氏知晓，亦选择了故作不知。
　　女丑稍稍松了口气，骄虫皱起眉头：“所以，我们要对付七位元老，还要防着赤霄和瑶姬？”
　　“不。”重楼淡淡说道：“咱们现在不需要去争魔尊之位。”女丑和骄虫一头雾水，他苦笑摇头：“你们觉得，九幽这破地方，真适合族人繁衍吗？”
　　骄虫明白了一点儿：“你要梳理灵脉？”
　　“对，顺便琢磨琢磨把种子种下去。”重楼坦然说道：“那些种子将会生出的天材地宝，都是灵气十足的，用些特殊手段催生，不正是你巫女一脉擅长的吗？总之，我们起码要把灵气里的煞气，想办法净化或祛除。”
　　他顿了顿，语带希冀之意：“如果能把岩浆封入地脉，引出灵脉之水，改造一下九幽环境，贴合盘古大陆的兽族族地，便是事半功倍了。”
　　女丑眨了眨眼睛，拍着胸口大声保证：“好，催生交给我。”
　　骄虫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很无用。
　　好在，重楼也给他安排了工作：“骄虫，你去联系血覆，他们属性、擅长各有不同，若愿意出手相助最好。如有人不同意，也不要为难，让他们承诺不把消息外泄即可，别用毒威胁。”
　　“好。”骄虫闻弦歌而知雅意：“我会把愿意来的，全部隐匿行踪带过来，让任何一方都找不着。”
　　重楼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确实不打算去抢魔尊之位，起码现在不打算，因为父神带自己来九幽后，最在意的就是兽族族人的生存。他们父子就这个问题，私底下探讨多时，才得出这一系列有点儿可行性的方法。
　　那么，作为昔日的兽族少主，在父神逝去后，他应该首先保证族人的生存。等这一切做到了，还有机会再考虑其他。当然，必要的自保和戒备还是需要的，至少潜形匿迹要做到最好，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对付他们。
　　“重楼，你这么做会很得人心，虽然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只在乎族人的性命。”血覆战队在重楼的安排下忙忙碌碌，女丑和骄虫都有这个疑惑，还是女丑问了出来：“可是，最后成为魔尊的人，不会看我们太有威望不顺眼吗？”
　　这些年梳理灵脉渐有效果，族人明显开始恢复理智，连奉命阻击暗杀他们的人，也都暗地里悄悄留手了。
　　骄虫侧耳倾听，一起干活的血覆也竖起耳朵，紧张于重楼对此的想法。他们是为重楼的大局观而倾倒，愿意为重楼效死命，但也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不用担心，魔尊没那么容易抉出，想要上位的人必定得用多年时间勾心斗角。”重楼扬了扬嘴角，玩味笑道：“我们不停干活，也就不停运转灵力，整日徘徊在耗尽灵力、慢慢恢复的过程中。难道你们没发现，大家越发不受煞气影响，境界也越发稳固，甚至离下一层一点点接近了吗？”
　　血覆战队中人一震，察觉到这一趋势的族人纷纷点头，没察觉到的也第一时间进行内查，随后惊讶颔首。
　　“这就是了，我们干苦功，显然也是有好报的。”重楼这才笑道：“大家在进步，对手在内斗，那还有什么值得害怕？哪怕有人成为魔尊又如何，血覆团结一致，既有实力，又有威望，自然就能自保，用不着仰他人鼻息存活。”
　　这话说得没毛病！从女丑、骄虫开始，血覆战队全笑了起来，笑得自得而骄傲，投向重楼的目光亦越发信服。
　　重楼笑而不语，其实他还有一事没说——天级九重突破至元老，重在心境和悟性，但从元老突破至先天生灵，靠的就是血脉了。兽族元老们没有三皇血脉，且对本源神血一无所知。他倒是听父神蚩尤说过一点儿，本源神血是突破至先天生灵的关键，祖神炼出以赐予后代，必会元气大伤。
　　地皇之所以没给父神，最初是因为混沌不安宁，神农作为三皇不敢令实力下降。后来，父神趁着混沌中大战导致天道混乱，出兵差点灭了神族、一统大陆。
　　三皇归来后，天帝好不容易才补上人数，令神族、兽族实力近乎于平衡。这种情况下，地皇要是炼化出神血，给了之后父神固然能突破，但天道重归正常，为保护盘古大陆不因战争毁损，必定给极大限制。
　　父神蚩尤生性狂放不羁，不想接受限制，才暂拒了祖神炼出神血给他的决定，打算战后再说。重楼的思绪飘飞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招呼大家：“好了，不说这个，咱们继续干活。”
　　地皇不可能赐下本源神血，给任何非他嫡系血脉者。所以，这魔尊之位，谁当都只是暂代。因为父神一旦复活，现任魔尊若贪恋权位不想退让，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没什么好去争的，不如干实事争取进步。
　　反正，等自己成就元老境界，不管魔尊之位上的人是哪位长辈，都无所谓了。真要是欺他年轻、逼他太甚……呵，地皇只说决出魔尊，可没说魔尊不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