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道了谢,沿着街道往里走,这是一个在北京这种大都市很少见的地方,拥挤逼仄的街道,倾斜着像要塌下来的店铺招牌,砖缝里的污水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各类店铺有炸油条的,有卖豆浆的,有挂着衣服的,还有卖项链手镯一些小玩意儿的。
有一个抽烟的女人倚在门边看店,祁景扫了她一眼,那双杏仁状的眼睛就追了过来,祁景不禁留意了一下,她的姿态很随意,随意中透着一股子风尘味。
他走进了小店,小店柜台里摆着一看价钱就知道是赝品的玉佩玉镯,柜台上的白铁丝小架子上,挂着一堆沾了灰的红绳穿的木头小配饰。
其中有一样东西,让祁景的目光顿住了。
他拿起那个号角状的东西,问女人:“这个是什么?”
女人伸脖子看了一下:“哦,小海角嘛,用牛角做的,要的话便宜给你,有好几个都吹不响啦。”她弹了弹烟灰,撇嘴道,“说来也怪,昨天来了一个客人,挑了两个吹不响的拿走了,我好心告诉他嘛,偏要买不响的。你说怪不怪?”
祁景问:“他长什么样子?”
“高高瘦瘦,阴沉沉的,一看就不好相与。怎么,你朋友伐?”
祁景点了点头,把牛角放回去:“你看到他去哪了吗?”
“没去哪呀,买了海角就回去啦。”女人啰啰嗦嗦的说,“你这个朋友,榆木脑袋,我和他讲好话,他不听……”
她蹭过来,趁势把一个东西塞到祁景的裤兜里,摸了把他结实的手臂:“你不会也像他那么哈麻皮吧?”
祁景掏出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薄薄的名片上印着色情广告一样的大胸女图片,下面还有一排电话。
祁景敷衍的嗯了两声,又问了几句,确定江隐没再去别的地方了之后就准备离开。
女人见他不买账,在后面意兴阑珊的抽着烟:“现在十一都放假了嘛,你朋友肯定也回家了,我看他皮肤白白的,一定是南方孩子……早就走远啦!”
南方人?祁景心里一动。
也许,江隐去南方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夜 云台仙山
十一假期在学生们欢乐的庆祝中开始了,一群男生作鸟兽状散,有女朋友的陪女朋友,没女朋友的结伴出游……总之,没一个人想呆在学校里度过这难得的七天假期。
祁景本来也想出去玩,问了陈厝却得知这家伙要回趟老家,他把江隐交代的龙角吹给了他一把,回家吃了个饭,又被通知祁老爷要带他出趟远门。
老头子是这么说的:“上次哪个事不是没解决吗,赵璞给我介绍了一个很有名的大师,我带你去看看。”
祁景无可无不可:“去哪?”
“四川。”
“???”
就这样,在祁老爷半强迫的劝说下,祁景只得答应下来,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回学校收拾下行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当天晚上,祁老爷就把他送回了学校,要他快点收拾完上路。
祁景只得飞快的把常穿的衣服塞进行李箱,奇怪的是,他有几件衣服怎么也找不到,把宿舍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踪影。
以往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怀疑江隐,可现在……祁景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疑神疑鬼。
最后,他把挂在墙上的桃木剑,师刀,一沓黄符都塞进了箱子里。想了想,又拿出师刀贴身带着,把龙角吹塞进了口袋里。
假期第二天,他就和祁老爷上了开往成都的飞机,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建筑,祁景忽然想到:江隐会不会也去四川了呢?
这实在是个荒谬的设想,祁景笑了下,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下了飞机,他们转坐火车,从成都开往苍溪县,据祁老爷说,他们要找的人在那里。
坐了半个多小时,祁景想去厕所,过去的时候,他撞到了一个正在放行李的人。那是个面容老实巴交的男人,穿着朴素,正费力的把一个黑色的大包袱放到行李架上,被他这么一幢,包掉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祁景道了个歉,帮忙他一起把包袱抬了起来,一经手,才觉出真的很重。
他随口问了句:“里面装了什么?”
男人擦了把汗:“是带给老家人的礼物,我在外面打工,一年多不回去啦,想着给老婆孩子带点城里的好东西,他们会喜欢……”他憨憨的笑了,摸了摸已经有些秃顶的头。
祁景帮他把那个奇重无比的包袱弄上了行李架,进厕所放了个水,洗手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窗外,阴阴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他回身,想开门出去,把手却怎么也扳不下来。
他又用了些力,锁却好像卡死了,一动不动。
祁景使劲敲了敲门,冲外面喊了句有人吗,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他心中忽然有了些古怪的预感,回头一看,窗外已经全黑了。
现在才不过下午三四点钟,就算是阴天,这么黑也夸张了。
祁景喃喃道:“……鬼打墙。”
现在的他今非昔比,完全不像第一次撞鬼的时候那么慌张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几张黄符,啪啪贴在了厕所的四壁上,黄符上歪七扭八的字迹写着——锁魂。
虽然他没有朱砂,不能像江隐那样布四方锁魂阵,但一个简单的锁魂阵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然,窗户紧闭,密不透风的厕所里忽然凭地刮起了一股阴风,镜子前面,一股黑色的气息慢慢聚拢起来,祁景猛的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团黑气!
黑气散散的聚拢成一个人形,祁景的手恰好掐在那人的脖子上。
祁景攥紧手掌:“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缠着我?”
人形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说:“好……香……”
祁景很想笑:“好香?我成唐僧肉了。”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师刀,拍了拍那鬼模模糊糊的脸:“送你上西天去吃唐僧肉吧。”
他一刀扎在鬼的面孔处,刀刃没入,宛如打造兵器时淬火一般,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黑气哀嚎一声,忽的散去了。
窗外慢慢的晴了。
祁景深吸了口气,打开厕所的门走了出去,他穿过一列列的座位的时候,下意识的留意了下坐在座位上的人。
虽然是假期,车上的人并不多,旅客们大多去成都或者九寨沟了,苍溪县一个小小的县城,并没有多少人光临。
刚才他就在想了,这个鬼,是怎么出现在一列火车上的呢?
鬼魂依托尸骨存在,活动范围一般都不会超过埋骨地太远,而火车的时速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承受极限。
除非这车上,有人被上身了。
鬼上身必然有些短时间内的后遗症,祁景仔细打量着或吃着面或玩着ipad的乘客,都神态自然,面容并无青白之色。
他怀揣着满心疑惑,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祁老爷正在睡觉,只偏了偏头,就再次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他的对面坐了三个男女,一个头发茬短的像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汉子,抱着个长条状的包袱,面目凶恶,怎么看怎么可疑。还有一个漂亮的说不出年纪的女人,一个穿着时髦的小伙子。
大汉神色很警惕,女人倒是热情,见了祁景,就热络的攀谈起来:“小哥哥好帅啊,怎么称呼?”
“祁景。”
“哎呀,我们还是本家呢!我叫齐妍茹,这是我弟弟齐言路,我俩中间的字不一样,我是美丽的‘妍’,他是说话的‘言’。”
祁景说:“我姓祁,是祁连山的祁。”
“哦哦,”齐妍茹很爽朗的说,“也没太大差别嘛,相逢就是有缘,我看你像个学生,怎么不趁假期去九寨沟玩玩,来苍溪这个小地方干什么?”
祁景说:“我去见朋友。你们呢?”
齐妍茹说:“我们……”她说到一半,就被旁边的齐言路打断了,“你能不能别总罗里吧嗦的,嘴上没个把门……”他面向祁景,神色不是很友好,“我们也是去见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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