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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将[重生,宫廷侯爵](14)

作者:罄靥 时间:2018-03-28 16:43:22 标签:重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京中横竖也是闲着,下官与张将军也算得上是旧相识,此次本来也打算稍微多待些时日,一个是朋友见面叙叙旧,再一个便是彻底将问题解决了回去复命也安心。”楚长安依旧是低着头,不急不慢的说道,仿佛当真是没听出来对方的言外之意一样。
  楚长安见着对方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了,识趣的道了声安,便匆匆离开了。
  有的小事儿楚长安敢自作决断,但是逢着大事儿哪怕心里头已经有谱了,还是会先问问萧寂的意思。
  比如今日这个刘氏,虽然心里头有几分眉目了,但是也没个证据,不敢贸然行事,而且生杀大事,总得先问过萧寂萧寂才是。
  张府的设施一切从简,房屋楼阁也建的实用,虽然是冬暖夏凉,但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
  回到屋子里头楚长安坐在桌案前头思量着该如何起笔。以往与萧寂书信倒是不需要逐词逐句都需斟酌,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多一个字怕对方觉得自己优柔寡断不善大事,少一个字又怕表达欠佳对方会错了意。
  其实说白了就是以前正儿八经的把萧寂当君王,如今境地变了,毕竟给君王写信和给良人写信能一样吗。
  提起来笔的时候思量了许久,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地,一个没拿稳,在宣纸晕开了一大片。楚长安本以为是自己思绪不宁,结果换了张纸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分明就是手臂不听使唤造成的。
  想到了今日早些时候的那个孩童,楚长安心里头暗叫了声糟糕,当时本以为缓过来了就不碍事的,结果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又出了问题。
  但是这一次还好,也就这一只手不太听使唤,其他暂时还没什么大碍。楚长安咬着牙用左手握着右手写完了书信,又将腰间之前那个装药的水囊摸了出来。
  楚长安对于医药方面的认知仅仅停留于行军时常用的那几种,多了就不行了。瞧了半天那颗黑色的药丸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又不得不将它重新收了回去。
  饶是以前身体再好,寒冬腊月都敢穿单衣出门的楚长安,这一次也不得不重视。毕竟要是真出个三长两短的,以后不能握剑握枪了,那基本上半个人都算是废了。
  然而这么晚了,医馆早就该关了。楚长安想了想,还是去麻烦了张砚,去问他府上住的可有郎中。
  这个时辰一般人也该休息了,张砚也不例外。
  人都躺床上了,又听见外面有动静,差点儿没直接抡起手边儿的茶杯掷出去。
  开了门本来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是一低头就见着楚长安手臂上的伤痕,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日的时候虽然事态诡异,但是见着他神色轻松 ,也没细看,本来以为是无大碍的。结果现在哪怕是灯光昏暗,也能看得出这伤痕不浅。南方天气不仅比北方热,最关键的是常年潮湿,很多时候连衣服都晒不干的,这种气候下伤口若是不处理,铁打的壮汉也得倒。
  “抱歉这么晚打扰了……请问府上可有郎中?”
  睡着被吵醒的滋味儿楚长安知道,见着对方没上来给自己一拳头不禁暗自舒了口气。
  “跟我来吧。”张砚想了想还是穿戴好衣服,挑起了灯,走在前面带了路。
  表面上看着张府巴掌大块儿地,但其实占地不算少。尤其是到了后院起居的地方,基本上三步一遇墙五步一拐弯的,很少有那种常见的四方庭院。
  府上的郎中是个年过花甲的老翁,大抵是年老了,屋子收拾的也不细致。离得老远便闻见了草药味儿混着一股其他不知名的味道。
  估计也是真老了,哪怕屋里头所有的灯都点上了,眼神儿还是不怎么好使。见了他们俩进来了,瞧了大半晌才开口道,“两位大人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手臂上有些问题,还请大夫帮忙瞧瞧。”楚长安说的倒也直接,只想着赶紧瞧完心里头也踏实,免得提心吊胆的。
  郎中虽然年纪大了,但好歹做事儿不马虎,三下两下给伤口消了毒,才借着烛光仔细的检查了起来,“不对不对,不应当啊……”他自己嘀咕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伤是怎么得来的?”
  “自己摔得。”楚长安总不能说是被一个半大的孩童咬的,先不说对方信不信,这件事情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张砚坐在旁边一直保持着沉默,见着楚长安没傻愣愣什么都往外说,心里头不禁放宽了些。
  “那没什么大事儿,药换的勤些便是。”
  以前胳膊上也不是没得过伤,这个答案明显有些苍白,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楚长安再缠着就不合适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张砚挑着灯,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
  快走到房门前的时候,张砚才开口道,“回京以后务必记得再找人瞧瞧,我虽不懂医药,但是也能看出些异样。而且那个大夫……怕是有些靠不住。”

☆、第二十七章

  在楚长安三番四复对人民半哄半骗半恐吓之下,春耕总算是按着计划开始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儿,楚长安立马回去复命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一次既然是来了,就把后顾之忧一并解决了。不求连根剔除,至少能安稳一段儿时间也是好的,别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又恢复了原样儿。
  平日里头楚长安在宫里头恨不得一个月偷三十二天的懒,但是一出来就把原来那副嘴脸收的严严实实。这些农民下地干活楚长安就跟着下地,他们顶着烈日闷头干活儿楚长安也顶着烈日跟着一起,还真有那么几分忧国忧民的样子。
  其实楚长安倒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儿非得给自己找罪受,最主要的还是这片的人实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亲自看着根本不行。再一个也是希望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些什么,比如这边这个太守平日里头的行事风格以及是否真的目无朝纲,依旧私底下暗收着农税。
  然而打听了几日,也只打听到了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大多数估计心里头还是怕,口风也紧的很,说的也笼统,等于没说。即便有几个心里头信楚长安的,也只是口说无凭,等让他们画押签字的时候就不肯了。
  正午的时候信使来了一趟,楚长安光是见着信封上的字,嘴角就不禁扬起了弧度。哪怕是知道里面只有着繁琐且规矩的文字,不会掺杂什么私人感情。
  ‘此行归前务必将大权交由张砚,能留之人留之,反之自作决断。’
  明黄色绢帛上的小字娟秀工整,楚长安看着不禁叹了口气。果真是字如其人,人不爱多费口舌,字也不喜多费笔墨,和楚长安那种能啰里啰嗦写几张纸的人截然相反。
  楚长安又将信封反过来倒了倒,抱着些侥幸希望还能找到点儿其他的东西。
  大概是今日出门记得看黄历了,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还有一张信纸黏在信封内侧,若是不仔细看,有很大可能便错过了。
  楚长安满心欢喜的拆了开来,但是信上的内容却是将满面的笑容定格在了某一瞬。
  这一次倒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而是写了整整一张纸。纸上不是别的内容,而是宫里头侍卫的巡逻站岗以及训练和轮休的调整,凡是有楚长安名字的地方都用朱砂圈了起来。
  楚长安仔细的看了不下十遍,纸都快看透了,也瞧不出有什么别的东西。这才算是怀揣着不甘和叹息把书信重新收好。
  能留之人留之,反之自作决断。
  这句话楚长安不是第一次听萧寂说了,表面上虽然说是让他自己掂量,但是以往常的经验来看这个人多半是活不长了。
  毕竟萧寂的性子是那种宁错杀都不留的,一旦起了疑心,哪怕真是清白之人,多半都是留不住的。
  从张砚口中是可以确定,这个太守的确手揽着一方大权。关键是张砚一个人说的不算,得有人附和才行。不然说出去可就是楚长安徇私,只听信一面之词而决断杀伐,一个是引起民愤,再一个捅到有心人耳朵里,怕是那个时候萧寂也保不住他了。
  思来想去,楚长安最终还是决定用这个办法。
  农民毕竟是农民,再是精明,不识字这个硬伤都不会有半点儿改善。明黄色的物件又只能供天子使用,哪怕再不识字,看见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楚长安看了看手上的绢帛,心一横,反正这儿离京城远,萧寂又看不见。而且这也是为了大局,为了家国,有何不可。
  下午的时候楚长安特意让人备了些解暑汤,将众人召集了来,有模有样的对着一张基本上没写什么字的绢帛说的头头是道,打着陛下的名号旁敲侧击的问着有关附近的官风。
  先前楚长安挨个儿问他们谁也不肯说,但是一旦真见着“圣旨”了,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楚长安没去制止底下议论的声音,毕竟开始议论,就说明已经有人开始相信了。如果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那才该是反省自己的愚蠢。
  “你们也看见了,这是圣上的意思,可有什么想说的吗?”楚长安见着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没意思了,干脆直接挑明了来,“我打京中来,只知道圣上眼中容不得沙子。你们尽管说,若真是存在目无朝纲之人,就地正/法也不足为过。但若是你们讲的话敢掺半分假……”楚长安说着象征性的开合了几下腰间的佩剑,故意让剑柄和剑鞘之间发出撞击的声音。
  人群之中似乎有人想开口,却最终是欲言又止。
  楚长安见此也不急,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无妨,这会儿你们急着说我也不急着听。晚些时候我会挨家挨户去问,每家停留一刻钟,保证除了你们自家人和我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
  这几日楚长安听了张砚的话,特意将右臂绑的夸张了一些,仿佛真的受了什么重伤,不能动了似得。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由左手来做,虽然是不方便,但倒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依着张砚的话来讲,就是对方早有蓄谋要压制住他,如果这么阴毒的招都没能成功,接下来的方式怕是更令人吃不消。还不如装着顺着对方的意思,能少一事是一事。
  张砚并非懦弱之辈,而是为人过于隐忍。做事都会权衡再三,只有十成十的把握了之后才会去行动。这么一个人若是本来就处于一个佳境,到真的是能将才能展现到最大。但若是一开始就处于逆境,还一直不得机遇,怕是后半生可能都处于一个被打压的状态。
  这一次楚长安一来,行事张扬不羁。但毕竟是圣上身边的人,再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然而这些人的怒火并不会消退,而是尽数转移到了张砚身上。
  每一次张砚见着他做事都怕,只想求着他收敛点儿,万一真不成,以后自己在这片怕是难做人了。
  但是这一次越是往后,张砚发现事态还真有那么一点儿转机。
  晚上寻访过各家之后,楚、张二人坐在一处大概整合了一下。
  张砚还是做事求稳,但是楚长安却是希望将人一举拿下,毕竟事到如今,铁证如山,没什么好辩解的了。他的意思就是下一步就是看是将人扣住在抄府查账目,还是直接压回京交由圣上决断。
  张砚本是主张先把太守府上的账目以及其中的种种势力理清楚了,再分析该不该动手,或者该如何动手,整个过程繁琐到令人头大,至少也得有个半载一年的才能整理清楚。
  说完的结果便是被楚长安先后嫌弃了:怂,做事儿温吞,没效率,要是在沙场上绝对第一个死等等种种。到最后张砚也不想跟他争辩了,索性照着他的意思去做。
  反正这么多日以来,楚长安的点子虽然算不上是多高明。但好歹是没做错过事儿。再说张砚也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主谋不是自己,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己头上。而且楚长安横竖有人给他兜着,行事再怎么猖狂也是有这个资本,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张砚本来还想问他自己需要做什么,结果还没开口,先被对方抢了先。
  “别的不用,把你府上的牢房收拾出来就行。狱卒挑几个力气大能镇得住事儿的,以防万一。”
  “哦。”张砚心想随他造吧,反正以后自己这人横竖得做,真是事败了就败了,最多活的憋屈点儿,死不了。
  张府看起来就巴掌大块儿地方,但其实里面别有洞天。虽然是别有洞天,但看着还是有些小家子气。
  但这太守府却是修建的不比那些京城世家的宅子差。完全看不出江南这边建筑特有的婉约内敛,狂放不羁到令人咂舌。
  既然是去府上拜访,楚长安自然是不会像往日那般随意。特意换了身以前在京城里头未进宫前的款式,俨然一个文弱公子的样子,就是腰间的佩剑是把沾过无数鲜血的真家伙,实在是显得突兀。楚长安想了想,还是换了把能藏隐于袖内的短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目的性不是那么强。
  趁着夜色,楚长安一路翻墙而入。本来想着直接悄悄潜入一气呵成,没想到走到门口却是撞见了个刚从里头出来的侍女。
  方才还恨不得飞檐走壁的楚长安立马规矩了起来,“下官求见刘大人,还请姑娘进去通传一声。”
  那侍女愣了半天,大概是还没明白过来楚长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毕竟大晚上的,楚长安又不是从正门的方向走来的,但看着装也不像做些苟且之事的人。
  不过须臾,侍女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然而还没开口喊人,只听见有人道了一声得罪,双眼一黑,整个人便被倚着墙放倒了。

☆、第二十八章

  “这么晚来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好让下人也给您准备准备。”
  刘太守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来端热水的侍女,想都没想就让人进来了。结果来的并非是什么侍女,而是汴梁来的那个安抚使。
  手上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僵持住了,然而又很快舒展了开来,从容不迫的笑道。
  “此次过来也有些时日了,是时候该启程回京了,本是想着明日一早动身,所以今夜便来和您道声别。”楚长安说着将那只绑的有些夸张的右臂往外伸了伸,正好能让对方看见,却又不显得刻意。
  “不小心摔得。”楚长安见着他脸上的警惕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往身后缩了缩,轻声道了一句。
  楚长安刚进来时刘太守还有些迟疑,见着他手上的伤,才算是放下了些心,笑道:“既然是告别,本应是有美酒相赠的。来人——”
  刘太守后半句还没喊完,只见着眼前的人方才还是一副病弱公子的样儿,突然猛地爆起,同时左手从袖中反手抽出一支短匕。鲜血混着铁锈味儿一同倒灌进了喉咙里,随着那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一块儿咽回了肚子里。
  楚长安出手还算是有分寸,这一下子虽然是能让人疼的钻心剜骨,但最多也就是一时间说不出话。哪怕是不管这伤,过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不致命。
  “看样子明日下官怕是走不了了,美酒就不劳烦您了。”楚长安一面说着一面用牙扯下右臂上的纱布与木板,将这个不省人事的一把抗上了肩,从后门绕了出去,借着屋顶的弧度作为遮蔽,顺着原路潜出。
  次日一清早太阳还未冒头,随着张砚一同驻扎在当地的兵马便破开了太守府上的大门。里面的丫鬟和小厮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还想着去禀报刘太守,结果推开房门的时候屋子已经空了。只有平日里头太守的贴身丫头倒在一旁的草丛中不省人事。
  这些人虽然来得横蛮,但却也并未碰多余的东西,只是把书房里所有的账本都卷走了,真正值钱的金银玉器连瞧都不瞧一眼的。
  府里的丫鬟和小厮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这帮人已经离开了,唯一被破坏的便是院前的朱红色漆门。
  张府上,两个人对着堆积如山的账本一本接着一本的翻阅着有异样的堆在左边,没问题的堆在右边。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右手边都堆满了,左手边还是空的。
  “不对。”楚长安突然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望着张砚,“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了?”张砚虽是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做好了听他讲话的准备。
  “不对不对,有问题,方才有些异常我们怕是忽略了。”
  这么一说张砚大约也是回忆起来了,毕竟这么多本,每一本都是草草的翻一遍,大致没问题了就搁置在一边了。
  可能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一时间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楚长安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先把去年圣上没登基之前的给翻出来吧,对照一下”
  先皇在的时候,农税还是照交的,不过是每年每月固定的数额,而不是按收成分的。这么一来,如果不出意外,基本上每个月的账本都会这笔固定的收支。
  旧账本和新账本一比对,很多东西就一目了然了。不得不说这个太守人不傻,估计早就料到了这一日,自从新规下来以后,本来应是农税都收支就记在了府上的苏绣生意收入上了。大眼一瞧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至少稍稍用心看一下,就能看的出两笔数据一模一样,一两都不带少的。
  毕竟做生意这种事儿看运气,哪儿可能每个月都那么固定。
  还好萧寂登基尚不足一载,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并不算难。但是将这些异常的账务圈出来之后,楚长安又发现了一处不妥。
  要是按照这个收入的数目,支出占得比例实在是犹如沧海一粟,估计不是府上藏得有私银就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不过楚长安更多希望是前者,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充公也能挽救一下当下的财政情况,怕的就是后者,或者流向不明。
  担心的事儿总归是更有几率发生,太守府上又让人给搜了一轮。
  地上地下都搜了,就差没把房子给拆了。然而不仅没有藏私银,甚至连那些看上去值钱的古玩字画和金银玉器,也大多都是仿出来的赝品,到还真像个身家清白的官员。但说他无辜吧,这些账本和农民口中的事情都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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