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36)

　　起初的拘谨过去之后，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倒也挺惬意的。陆垂青也发现，平和地以肖展恋人的身份和肖展的工作伙伴相处，似乎也没他想象得需要那么多瞻前顾后。
　　晚饭后，袁宁和小叶送两人上车。今天餐厅人多，肖展车停得比较远，他便让陆垂青在门口等着，他把车开过来。
　　趁着肖展去开车，袁宁才悄悄地对陆垂青道：“陆先生，你放心吧，你和肖总的事我不会随便告诉其他人的。”
　　陆垂青真没想到袁宁能这么大方地说出来让他宽心，顿时抬起头，感激道：“谢谢你，袁经理。”
　　陆垂青觉得他能这么巧合地和袁经理的恋人当了室友，确实也算是一种缘分，多余的拘礼便不必了，爽快地笑道：“不过小洛完全没关系，袁经理你可以放心和他说。”
　　袁宁会心一笑。
　　肖展把车开了过来，陆垂青回头和两人说了再见，坐上车离开了。
　　肖展：“你想回家还是去我家？”
　　虽说两人该做的都做过了，陆垂青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还是不能一有机会就黏着肖展，肖展估计也会想要点私人空间，不会喜欢太黏人的恋人。
　　陆垂青咳了一声，回答：“我回家吧……周末去你那。”
　　车子驶上马路，陆垂青偶然看见一个立在绿化带立交桥中间的户外广告牌——一个盛安保险公司的广告。
　　陆垂青心里一紧，垂下眼睛，半晌无话。
　　二十多分钟后，肖展将车停在了小区大门。陆垂青打开车门，又回过头看着肖展，后者也不急着走，好整以暇地回望着他。
　　陆垂青用手指挠了挠脸颊，眼神飘了飘，最后沉住气凑上前，轻轻地在肖展的嘴唇上亲了亲，微微不好意思道：“晚安咯。”
　　一说完，陆垂青就立马打开车门下了车。
　　片刻后，车内响起了一声迷人又轻缓的笑意。
　　陆垂青回到家，小洛还没回来，家里还是黑漆漆的空无一人。他打开卧室的空调，坐在椅子上悠悠地发了会儿呆，最后拿起手机，找到了陈愿的联系方式。
　　陆垂青缓缓编辑着信息：“陈经理，晚上好，打扰您了。您那天说的那些话我好好考虑过了，我想我们可能都不是最适合彼此的那个人。请原谅我拒绝您的好意，真的很抱歉，祝您今后一切顺利。”
　　不长的几句话，说清了他的拒绝之意，以及他的感谢和歉意。
　　陆垂青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这条消息发出去了，他也就彻底斩断了和过去那段感情的联系了。
　　不知为何，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打算的，真正拒绝了陈愿之后，陆垂青却感到心中莫名轻松了许多，仿佛有个他从未察觉过的重担被卸下了。
　　陆垂青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原来还一直在承受着一个名为过往的枷锁。
　　没过多久，陈愿便回复了他的消息，陆垂青打开一看，那上面只有短短的两行字：“这周六晚上可以再和你见一面吗？我想当面和你聊聊。”
　　一周前和陈愿吃饭时陆垂青才在他面前默认了单身的事实，他哪里能想到刚被陈愿告白，和肖展的关系就有了进展呢。因此陆垂青并没有直说自己现在有了男友——不然这反而像是一个敷衍的借口了，既伤人又残忍。
　　虽说陈愿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了，但陆垂青心里还是希望他一切都好的。
　　陈愿的回应在陆垂青的意料之中，既然陈愿想和他见面，那陆垂青也愿意当面把话说清楚。感情上的任何事都应该认真对待，陆垂青不想陈愿觉得他在搪塞他。
　　陆垂青随即答应了陈愿再见面的事，说他到时会等他的电话。
　　这件事陆垂青也不打算和肖展说了，毕竟他是准备拒绝对方的，而且两人刚在一起没几天，也没必要说这些事影响肖展的心情，更没必要让肖展对陈愿多一些不必要的意见。


第27章
　　周六下班之后，陆垂青打车去了陈愿告诉他的餐厅。那是一家位于城市中心商圈的很有名的顶层西餐厅，环境非常好，消费自然也很高。
　　在出租车上时，陆垂青想到了几个小时前肖展给他打的电话。
　　今天他是打算去肖展家住的，肖展也说下了班之后和他去吃饭，陆垂青这边还和陈愿有约，便微微愧疚地和肖展说他今晚要去见一个以前的朋友，让他别等他一起吃了。
　　陆垂青以后每一顿饭都可以和肖展一起吃，只是今天这顿饭必须给陈愿，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肖展也没有多问，说快吃完时给他发个消息，他会让家里的司机去接他。
　　到了商圈之后，陆垂青乘上电梯来到购物中心顶层。顶层有一个花园露台，小池塘上架着精致的玻璃小道，餐厅那头还有一个小型的观景台，不少约会的爱侣在拱形的屋顶下靠在一起。
　　陆垂青被服务员领着走过餐厅过道，看到了坐在露台座位上的陈愿。
　　陆垂青缓缓吐出一口气，走上前道：“陈经理。”
　　桌上只放着一瓶红酒和两个微斟的酒杯，陈愿转过头望着他，兴许是没来得及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神是陆垂青这么多年来少见的落寞。
　　陆垂青心里紧了紧，他明白陈愿的感受，也愿意和他再说一万个对不起，但是他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接受他的感情。
　　“坐。”陈愿轻声微笑道，他凝视着陆垂青的脸，又把桌上的酒杯推到陆垂青面前，神色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上次没来得及和你说，其实我那天在会场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可能是这辈子我遇见的对的那个人，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但那确实是真的。”
　　陆垂青静静地听着陈愿的话：“谢谢。”
　　“不需要谢谢我，你值得的。”陈愿浅浅地笑了笑，“所以我还是想要见你一面，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或者说一个理由。”
　　“陈经理，”陆垂青的声音很轻，但却十分笃定，“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陈愿的眼睛黯了一瞬，在那一刻，他不知应该说眼前这个他从第一次见面起就让他无法忘怀的人是太温柔还是太残忍，温柔是因为率直，残忍也是因为率直。
　　说实话，陈愿并不为这个理由感到太惊讶，陆垂青说他们不合适的那一刻，他心里竟已经有这个预感了。
　　胸膛里难以避免地泛起苦涩，心里的刺痛比陈愿想象中来得更尖锐，陈愿的声音蒙上了几分喑哑：“我很羡慕他。”
　　“陈经理，可能你已经不想听了，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很感谢你。”陆垂青的眼睛微微湿了，他低声地，一字一句地说，仿佛在透过眼前这个陈愿，向另一个过往的影子倾诉着，“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心意……感谢所有。”
　　“我想要的不是感谢，你知道的。”陈愿苦涩地笑道，“就算你拒绝我，你感谢我，我也忘不了你，你到底在感谢什么呢？”
　　这或许对现在的陈愿不公平，但感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事，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在这次生命里陆垂青先遇到了肖展，那么他心里便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陆垂青深深地呼吸一口，道：“陈经理，其实我以前有过一段很深刻的感情，那时的我也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最适合我的，认为只要和他在一起了，今后不管是什么样我都可以从容面对……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后来才彻底看清，感情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一开始生活中的那些小裂痕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会越变越大，最后变得谁也没法弥补。我为了他放弃了太多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后悔了。”
　　陆垂青顿了顿，他凝视着远处的街道和这个城市的灯火，低声道：“最后我不辞而别了……我欠他一声道歉，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
　　陈愿静静地听着陆垂青的话，不知为何，在那一刻，他很想伸手抱一抱他。
　　“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比你心里那个人更早遇到你，”陈愿低声说，“我们会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