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父为兄(6)

　　但等他二人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离开了，林子惜就嗤笑一声跟他爹说：“娱乐圈八卦又不是商业机密，谁跟你讲职业操守、保守秘密啊。我敢跟你赌，他俩等下要做的第一件事，绝对一个是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一个是给我的经纪人打电话。”
　　“我知道……”顾泽诚毫无意外地说，不过话到一半就被微信铃声打断了。
　　毫无疑问，这个点能打顾总的视频电话的，必须得是等着查顾家“兄弟”的宋奶奶。
　　“泽诚、泽毅，你俩没闹别扭吧？”老人家在王嫂的协助下拨通了视频通话，在确定他俩已经抵达酒店后，下一句就是问这个。
　　之前电话的时候林子惜还有点诧异他奶奶干嘛关心自己俩“儿子”有没有吵架，到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就他爹这爱教训人还怼天怼地的臭脾气，要是他小叔真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这兄弟俩当初估计没少打起来。
　　而他作为冒充自己叔叔的真·孙子，自然是不可能像真兄弟那般腰杆子硬、跟他爸爸互怼。
　　所以他和顾泽诚之间自然是……“没，我哥说的全都对，我哪能和他闹别扭啊。”林小生说。
　　宋奶奶没听出他的话外音，反而特别感动于小儿子终于长大成熟了，双眼湿润地感慨了半天，又千叮咛万嘱咐林子惜拍戏再忙也要爱惜身体，直到顾泽诚催她太晚快去休息，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视频。
　　和亲爹相处的时间尚短，别的事情林子惜还不好说，但有一点他已经知道了——顾爹作为干大事的人，其中一个优点就是思路特别清晰，这集中体现在就算被他奶奶的电话、视频打断了，隔了半个小时顾泽诚还能记起来之前在怼自己什么。
　　于是和老太太的视频结束后，甲方爸爸一秒切换回之前训人的状态。
　　“我会让公关和法律团队盯着这件事。”与之前和程、张二人说话时虽然带着上位者的气势但还算平易近人不同，顾泽诚面对着林小生将厌烦之情表露无遗，“我让你签的合约书你有没有好好读过？两天不到就整出这么多事情来，是不是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顾爹烦躁，真论起刚才这出，他儿子还郁闷呢。
　　“我都发你短信叫你别来了，你自己不看短信，怪我咯？！”被怼了一晚上，就算是泥人都要有三分火气了，林子惜一个没忍住就吐槽了回去。
　　顾泽诚下意识地去看自己手机，果然在未读短信里明明白白有着林小生的提醒。
　　他这些年来鲜少有像现在这般被当面打脸下不来台的时候，不过甲方爸爸就是甲方爸爸，只尴尬了一下子，马上就能把问题归结到乙方身上：“谁让你半夜没事幽会女演员，又不是不知道我马上就过来。”
　　“程菲哪是来幽会我啊”听他这么说，林子惜乐了，“人家大概是在停车场撞见咱俩了，有心当我小……咳……嫂子，专门来等你的。对你明显比对我热情多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除了之前被单方面炒作恋情，和娱乐圈一直没什么瓜葛的顾爹今天皱过的眉恨不得比之前一年还多，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头，“她要真有这心，应该不会把我来找你的事乱传……我再找人敲打一下你经纪人就好了。”
　　林子惜刚才爆发了一下，倒是痛快了。
　　但想想顾泽诚当初未成年就被他妈瞒着生下了私生子，现在啥也没做，只因为一个“撞脸”热搜，就被迫多了个“死而复生”的弟弟来安慰他奶奶……他不免又有了点愧疚和心虚。
　　人家又是他受害者爸爸，又是他甲方金主的，要不是总怼他，让他现在给顾爹翻拍一部《孝子贤孙伺候着》，他都不亏。
　　厄，光记着电影名差点忘了内容——这电影讲的是孝子被迫给迷信的母亲活着办葬礼，演了的确不亏——这段掐了，当他什么也没想过。
　　人要是心里有愧，那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再加上顾泽诚也没再怼他，林子惜不由得向后退一步，给彼此都找个台阶。
　　“是我这半年水逆。”他有点讪讪地说：“不止是在你这总出岔子，之前连着一个广告一个电视剧就要签约了，都能被人以几乎白送的价格给截胡了，就连玩个手游都……”
　　“水逆……渴欲饮水，水入则吐？”顾爹明显不知道这中医用词的新意。
　　“不不不，这是网络用语，说人运气不好的。”林子惜说着掏出了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登陆某热门手游，转入抽卡界面，在单抽按钮上点了一下，“比如说，这个游戏里的卡片从高到低分为橙、紫、蓝、绿、白五个等级，而我基本上就只能出……卧槽！”
　　看着手机屏幕上只抽一张就出的紫色卡片，林小生揉了揉眼睛，然后扭头一脸期盼地看向身旁的甲方爸爸——能在商海中拼杀，做到国内大佬的人，运气自然不会差。
　　顾爹本来怼人病又发作想教训“弟弟”别说脏话，结果被他那带着歆慕与渴望的眼神给震住了，连手被林子惜握住都没去甩开。
　　“劳驾您老帮我个忙吧，点几下屏幕就行了，谢谢，谢谢您嘞。”林子惜说着，就拉着他爹的手去按抽卡界面上的“十连抽”。
　　几个华丽的过场动画后，这个游戏毫无意外的，给出了九张绿卡、一张蓝卡。
　　……深信刚刚是在财神爸爸的加持下才能一击得紫的林子惜有点懵，但还是不死心地用顾泽诚的手指再次按向“十连抽”。
　　这回不错，有两张蓝卡了，简直运气值翻倍，从1直接到了2（最大值一百）。
　　两个十连抽的结果也没比自己抽时好到哪去，林子惜一边暗叹投机取巧果然要不得，一边松开了他爹的手。
　　顾泽诚却把他的手机抽走，拿在自己手里，开始有些不服气地自行抽卡。
　　七绿、三蓝，九绿、一篮，八绿、二蓝，九绿……
　　眼瞅着自己花钱充值得来的上万宝石，就要被自家亲爹一次一千、一次一千地败光，林小生感觉他有点胃痛了。
　　就在这时，代表着十连抽的过场动画再次一闪，揭晓了顾泽诚本轮十连抽的结果——
　　六绿、三蓝……一紫！
　　那是怎样的一张紫卡？
　　那是一张紫光闪闪，百抽一中，蕴含着顾家父子共同期待，和林子惜刚才单抽出来的那张一模一样的紫卡！
　　然后这张重复卡就被自动分解成散片材料了。
　　林小生在他爹僵硬片刻后，又要去点“十连抽”的瞬间，一气呵成地将手机夺了回来、按锁屏键锁了屏。
　　……
　　…………
　　林子惜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不叫水逆，他这叫祖传水逆！


第09章
　　林子惜死死握着手机，看着顾泽诚无语凝噎。
　　他玩得这个手游里的宝石和现实货币的兑换率是5比1，这相当于他爹花了2000抽了一张（被分解的材料）紫卡。
　　林小生在新生代明星里好歹也算是一线，自然不会在乎这点钱，他心疼的是经此一役，他的水逆估计是转运不了了。
　　而被他失望凝视的顾泽诚也很郁闷。
　　顾爹这辈子一直被羡慕嫉妒恨是顺风顺水的人生赢家，在靠气运搏一把的时候从来没输过，要不刚才也不能被激得脾气上来弄了个一百连抽，直到被抢走手机才恢复理智清醒过来。
　　再看看身旁人脸上那种和刚才几乎在发光的殷殷期盼截然不同的沮丧表情，顾泽诚心里一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咳。”他干咳了一下，尽力弥补道：“我刚才花了多少钱，加倍给你。”
　　“不是钱的事……”打击之下林子惜还有点懵，摇头蔫蔫地说：“玄不救非，氪不改命啊！”
　　这种游戏圈黑话顾爹当然听不懂，“什么？”
　　林子惜叹了口气，“就是你给我冲十万宝石，该出什么废卡，还是什么废卡。”
　　刚废了人家一万宝石出的全是废卡，顾泽诚忍不住又干咳了一声，想要给自己找回点面子：“至少……没出白色的吧。”
　　“好歹也是花钱氪金抽卡，游戏方再黑也得设个绿卡保底啊。”林小生简直一针见血。
　　顾大老板虽然没有涉足游戏业，但商业理念总有相通之处，听林子惜这么说就有了疑问：“既然游戏方能控制抽卡结果，怎么会把紫卡的出现概率设计的这么低，不怕消费者坚持不下去？是你们玩游戏的人忠诚度比较高，还是紫卡和橙卡算限量版的，有额外的获取条件？”
　　“都不是……”林子惜仔细看了尚未相认的亲爹一眼，非常坚定地说：“我这单纯是血统不好的问题。”
　　林子惜这话说得一语双关，不过顾泽诚显然是一个意思都没搞懂，但林小生那双桃花眼底的薄薄怨气他可看出来了。
　　顾泽诚虽然因为“撞脸”碰瓷和后面的一堆破事对林子惜印象极其糟糕，但被他这一双让无数粉丝、路人舔屛的美目这么一看，居然有了点难以言喻的心虚与心疼的感觉。
　　顾爹想了一下想说：“你这个游戏的运营公司是哪家，我找人联系一下他们，给你暗箱几张橙卡？不过……”
　　“亲爹啊！”林子惜在这破手游上几十连抽几十连抽地已经花了好几万，连紫卡都没几张，现在眼瞅着居然橙卡在望还是“几张”，还不等顾泽诚把话说完就一个没忍住把心底的话都喊出来了。
　　顾泽诚本来是想继续问林子惜有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个游戏号是属于他的，结果被这声饱含深情的认爹声一叫，一下子愣住了。
　　林子惜刚把话喊出口就发现坏了，不过好在顾爹这样的人估计也不怎么混网络，他也能解（hu）释（you）过去：“现在比较流行叫爹……游戏运营商是官方爸爸，购物网站是网站爸爸，连我都有一票粉丝女儿，这是尊敬、爱戴……您是没开微博，您要是开了微博，评论里面保准儿女双全。”
　　“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随便？！”顾爹眉头一皱，又是病发要开口教训人：“别人我不管，你不能也跟着口无遮拦。尤其是当着家母的面，你要是敢这么乱叫，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小生深吸一口气，把差点露出了的笑容憋了回去，特别诚恳地回答道：“哪能啊，我保准守规矩，叫您‘哥哥’！”
　　据说人生四大铁是“一起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分过赃”，林子惜当然赶不上和顾泽诚一起干这些事，但好像在一起抽过卡以后，他俩之间一直很紧绷的气氛就莫名其妙地有点缓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