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之王(66)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所以裴镜予明知不对，也还是要迎难而上。

　　他坚持住了，他和衡夙对视了至少十五秒钟的时间。

　　就在他坚持不住，目光略有躲闪之时，衡夙先一步移开视线，公事公办道：“让我看看你为自己设计的下一场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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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镜予长出一口气。

　　好险。

　　他差点就成为了《钓鱼真经》里的反面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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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他也面不改色地回答：“我还没设计。”

　　衡夙走近坐在他身边，长腿伸直，姿态懒散：“怎么不设计？”

　　裴镜予也公事公办地回答：“衡神，是这样的，我觉得我是个废物，能走到现在成为八强，肯定是有黑幕，所以我想被淘汰。”

　　…………

　　莫说在现场勤恳录制的摄影师瞳孔地震。

　　就连远在调控室统管全局，吃着烧烤的导演也是眼前发黑，理智尽丧。

　　说什么、这都是在说什么！

　　衡夙笑道：“怎么这么说？”

　　裴镜予道：“您仔细想想，我一直以来的表现都不算完美，又何德何能走进八强，可见一切都有黑幕。”

　　衡夙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衡神，不瞒您说，我是这样想的，我虽然是个废物，唱歌不行，跳舞不行，哥哥弟弟们都讨厌我，但我也还有良心，我知道德不配位就不上位，所以宁愿什么都不做好被节目组淘汰，也好过占着位置让有才华的人无法出头。”

　　说至动情之处，裴镜予顿了顿，叹道：“我痛定思痛，决定放弃，可是他们对我向来误会很深，所以我只能把这种事情告诉您。”

　　一番话说罢，导演已经在调控室开始吸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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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太子爷简知浔还不知晓有个人进修了茶艺，正在悄无声息给自己挖坑。

　　他还在舞蹈室挥洒自己的汗水，对着杨导师大谈自己的梦想。

　　并表示：“我觉得每位选手都很有实力，尤其是裴镜予，他低调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如今挺身四强，他肯定会创作出让人惊艳的作品，杨导师，希望您能多多指点。”

　　从前的杨导师或许会笑着点头，认为太子爷虽是太子，却也是可塑之才。

　　无奈曾经的杨导师已经醒悟了。

　　现在的杨导师不再舍得用自己的名声去垫太子的名声，如今杨导师秉持一个原则——简知浔的死活雨我无瓜。

　　是以杨导师只是笑而不语。

　　没点头也没摇头，不同意也不拒绝。但凡要给渣男颁奖杯，杨导师此番作为，当得起一个铜奖。

　　谁都不知道。

　　在另一间舞蹈室里，裴镜予选手正在向总导师说：“我知道德不配位就不上位。”

　　疯狂上位的太子爷丝毫不知自己被反复内涵。

　　他沉浸在自己编创的舞蹈中不可自拔。

　　就连杨导师在镜头录制不到的地方偷偷翻白眼也不知道。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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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组费尽心思要展现正能量，为此不惜全程录制，镜头跟随，却忽然发现情况不妙。

　　事情很不对劲。

　　导演在调控室内恋恋不舍地放下烤翅，心生感叹：“我怎么觉得裴镜予话里有话。”

　　此人似在含沙射影，乍听之下是自惭形秽的自贬之言，细细想来，颇有种指桑骂槐的微妙感。

　　冷导面无表情，严谨作答：“不用觉得，他就是话里有话。”

　　导演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调控室里吃烧烤，本就有违规定，此情此景，更让导演不住摇头。

　　导演：“不会是骂我吧。”

　　“……”

　　冷导：“为什么要骂你，你的咖位又不大。”

　　啊对对对。

　　导演承认兄弟说到了点子上，他就是个臭打工的，骂他也不涨流量。

　　“那是骂谁，”导演问，问罢又自答，“该不会是骂简知浔吧。”

　　话音甫落，两人对视片晌。

　　导演：……

　　冷导：……

　　糟了，裴镜予好像真的是在骂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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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已经看出裴镜予的险恶用心，两位导演也还是只能放任自流。

　　有什么办法。

　　导演重新坐下来继续品尝烤翅。

　　导演想得很开：“他太火了，该有的镜头还是要有的。”

　　冷导也为此做了添注：“还是和衡夙在一起。”

　　“嘶，”导演表情略有狰狞，片刻后心有余悸地继续道，“高层肯定很后悔请了衡夙来当总导师。”

　　冷导颔首表示同意。

　　导演：“当初我就说了，要办选秀综艺，有两条路。一条是捧太子捧到黑，自己躺平当垃圾节目，能骗几个是几个。另一条就是老老实实做节目，太子可以有高资源，但不能全线绿灯。”

　　当然他的话被高层当放屁。

　　后来导演也仔细想了想，高层不听他的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为什么要听他说话，但凡要听，他就不是导演，他也是高层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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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镜予的茶言茶语着实让摄像师摸不着头脑。

　　节目录制至今，见过的选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展现的不是谦虚就是乐观，再凭实力说话的一号，在镜头前也是要端点架子，避免自己形象崩塌的。

　　而像裴镜予这种张口闭口自己是个废物的选手，摄像师寻思自己真没见过。

　　看来自己见识的世面还是太少。

　　莫大的敬业精神维持住了摄像师颤抖的双手，平复了他浮躁的心情。

　　他还是让镜头牢牢固定，就停留在能让裴镜予和衡夙同框的角度。

　　无所谓，我会出手！摄像师心里暗想。

　　管这选手走的是哪条路，真废物还是假废物，反正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导演问起，也可以双手一摊肩一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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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法甚是美好。

　　镜头角度刁钻。

　　衡夙也没想到裴镜予会挑在这种时候，对简知浔进行茶里茶气又阴阳怪气的内涵。

　　他目光落在裴镜予脸上，意味深深道：“可我欣赏有实力的选手。”

　　一句话把想好的台词都给说没了。

　　裴镜予怔住。

　　他写出来的稿子里可没有这句话。

　　按理来说，此时此刻，衡夙应该附和他的言论。

　　裴镜予虚心请教：“衡神的意思是？”

　　他好想直言发问，为什么没有对他的话语表示认可，镜头就在眼前，以后录制播出，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粉丝们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哪料衡夙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他笑了笑：“意思是我很欣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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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懵特懵。他抬头和衡夙对视了一会儿。

　　衡夙又道：“所以你不会是废物。”

　　裴镜予：“…………”

　　衡夙道：“你之所以能留下来，也都是因为你本就有实力，这不存在什么黑幕。”

　　……弟弟，能不能配合哥哥。

　　我费尽心思在这内涵简知浔，要的是你的认可吗。那不是。

　　裴镜予是这么想的。

　　可他看着衡夙浅色的眼睛，难以形容的，心中竟生出一分微妙的，难以觉察的喜悦。

　　是因为自己依旧期待认可吗。他扪心自问。

　　无从追求回答。

　　裴镜予只是在这短暂的对视之中，在衡夙的回答里，意识到一个被他忽视的问题。

　　——无论这番话语追溯于什么源头。

　　衡夙都不承认。

　　他再不诚恳的，近乎于玩笑的自贬，连他都不在意，衡夙却会在意。

　　他意识到这一点。

　　衡夙并非不懂他这番话的意义，而是即使懂了，也不愿附和他的这字句自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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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做事也是会错的。

　　裴镜予是个很能道歉的人，三句话，他可能要给衡夙道歉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