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差异(5)

第5章
　　第二天，Matthew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跟黎岸说早安。黎岸看了一会儿他有些浮肿的眼睛，也没看出来是真的没事儿了，还是装作没事儿了。
　　Matthew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脑子还有点宿醉后的胀痛，可昨天自己干的傻事全都记得。
　　先是用伤心酒把自己灌醉，然后还莫名其妙的哭了一场。
　　啊！丢死人了！
　　他把手机开机，注意到Alice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担心他的状态。他捂着脸给人回复。
　　“没事啦，你放心吧。”
　　本来就没什么，对方只是和他在大学社团里见过几面，算得上有点好感想要发展一下，可要说有多喜欢也称不上。
　　在昨晚那个时间氛围地点，Matthew顺水推舟地想试一下伤心酒的滋味儿，喝上头了没注意分寸。
　　体验相当差劲，除了隐隐作痛的头，Matthew捻起一夜未换的衣服，还能闻到一股酒臭味儿。
　　他甩了甩脑袋，撅着嘴翻身下床去浴室洗澡。
　　用最快速度洗了个战斗澡，出来之后Alice的消息也发了过来，邀请他下午去喝奶茶然后晚上请他吃饭，安慰他刚经历失恋的小心灵。
　　其实他一点都不难过了，毕竟没有过什么实质性的发展，一切都还停留在他幻想的阶段就戛然而止了。可是有人请他吃饭，Matthew圆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那还需要什么过多解释，当然是果断出门。
　　他们坐在在新开的台湾奶茶店里，饮品单和小吃单传来传去，互相商量着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点了招牌推荐的盐酥鸡。
　　等服务员点好单离开后，Matthew托着腮盯着墙上方方正正的中文字想，如果和黎岸一起来的话，他应该知道什么好吃什么好喝吧。
　　但是昨晚他生气了，是不是讨厌自己了啊。
　　如果真是这样，Matthew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黎岸相处了，面带愁色地叹了一口气。
　　Alice注意到了，小心翼翼地问他：“还难过呀？”
　　“没有，”Matthew笑着去捏她的脸：“醉酒头痛而已，你别想太多。”
　　“那就好，”Alice舒了一口气，昨天她有重大失误，差点让自己好朋友出洋相：“一会儿我们去新开的那家餐厅尝尝。”
　　两人聊了会儿八卦和学业，然后试吃完新开的餐厅之后，Alice兴致勃勃地想要邀请几位相熟的朋友到家里玩游戏。
　　Matthew跟朋友一起玩遍了喜欢的游戏，最后一把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两点，Alice看了一下时间，把那几个开了车的朋友都轰走后，拉着Matthew的手，挽留道：“今晚就睡我家吧。”
　　Matthew之前有一次也是在Alice家玩了个通宵，而且现在又怕回去吵醒黎岸，顺水推舟地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故意模糊掉真实原因，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玩游戏玩到半夜，故意拖延不回宿舍，其实都有点不想见到黎岸的缘故。
　　Matthew忽然意识到，他和黎岸之间可能是有文化差异带来的沟壑。
　　周一的阳光照进窗户，枝头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Matthew在床上打了个滚，彻底醒了，抱着被子坐起来发呆。
　　下午有个自主报名参加的心理学课外研究活动，Matthew在Alice家磨磨蹭蹭到了中午，才慢吞吞地回宿舍换衣服。
　　本来是想和黎岸一起去的，时间也是他问过黎岸课表，挑选的课余时间。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生了醉酒事件。
　　他没在宿舍遇到黎岸，心里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他收拾好东西下楼开自行车的锁，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找到黎岸的身影，这才骑上自行车，向活动地点驶去。
　　这个大学以及周围的城镇的居民，都很喜欢以公交车为第一出行工具。饶是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坐公交车的Matthew，也拥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
　　他驶过熟悉的公交车站，前面正好是行人和自行车红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他才意识到，其实他都不知道黎岸有没有自行车。他没有在公交车上遇到过黎岸，唯一一节重合的心理学，他也是经常卡着点在教室和黎岸汇合。
　　可是黎岸是知道他有自行车，因为有一次在宿舍闲聊的时候谈到了这个话题，他向黎岸说过。
　　Matthew回想了一下，当时黎岸没有怎么回话，只是保持一如既往的倾听姿态。
　　那黎岸平时都是怎么上学啊，他不会买了轿车吧。
　　他胡思乱想着，脚下的自行车载着他驶到了校园内最大的十字路口，正值上下课高峰时间，行人和自行车混在一起，道路变得拥挤不堪。
　　Matthew没去过活动地点那栋楼，正一手拿着手机导航，单手握着自行车把手。抬头见自己和前面那两辆自行车的距离只差几厘米，一时间手上动作有些慌乱，车身都跟着晃了晃。
　　速度太快会撞上前面的车，而且现在几乎是有好几辆车围着Matthew，想要从侧边超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自行车没有刹车灯，如果他着急减速，后面的车跟得紧密，随时有可能撞上他这辆。
　　霎时，周围的东西他都看不清了，眼前就只剩下紧紧牵制住自己的两个后轮，手心都冒出了虚汗。
　　他急切的想要寻找出路，避免惨剧的发生——他如果撞上去，必然会倒在左右任意一边的自行车身上。
　　“Matthew”
　　这声音冷静平缓，音量不大，可Matthew听得很清晰，
　　在他与黎岸少有的对话机会里，黎岸说话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他可能没意识到，自己的耳朵却是深刻地铭记下了，以至于他很清晰地分辨出这个声音，与他头脑中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Behind you.”
　　那声音又一次传到他耳中，速度很快，却温柔而坚定。
　　Matthew突然就有了力气，将车把手牢牢握住，车身在他正确的判断下通过了十字路口。
　　从四周穿行的自行车中挤出来，Matthew才是真的松了口气。颤颤巍巍地把车子停靠在一边，刚缓了两口气，黎岸骑着车从后面跟上来，停在Matthew前面一点。
　　Matthew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像是被老师上课随机抽查点到了，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黎岸伸手握住Matthew还在颤抖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从兜里拿出纸巾，擦掉Matthew手中的汗，问他：“你还好吗？”
　　Matthew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该说些什么，没注意到黎岸的动作，下意识地点点头：“我没事。”
　　黎岸很快把他的手放开，没再开口，只是站在原地等了接近一分钟才说：“走吧。”
　　这一分钟里，Matthew好几次想直接问他生气没有，会不会搬出去，或者是换室友，可问题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十字路口距离活动地点只剩两分钟的骑行路程，黎岸和Matthew很快到达目的地，一起在停车场锁车。
　　Matthew忍不住侧头看黎岸，想了好一会儿，才把憋了好久的话问出口：“你讨厌我了吗？”
　　他敏感又多情，却没有学到委婉说话的那一套，就算犹豫很久，还是会有什么说什么，直言不讳。
　　“没有，”黎岸把自行车锁扣好，抬头正视Matthew，很平静地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前天给你添麻烦了……”
　　黎岸像是忽略了Matthew的回答，只是继续问道：“你酗酒吗？”
　　Matthew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连反驳：“怎么会，这……这是我第一次喝醉。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了。”
　　“嗯，”黎岸点了一下头，看了眼时间：“那走吧，快开始了。”
　　那这算是……危机解除？天真的Matthew没有多想，心中一块石头放下，专注地填写调查问卷。
　　活动很简单，分为两个环节，填完问卷之后，助教解释了一下每个问题和答案，就很快圆满结束，两人都顺利拿到心理学这门课程需要的活动分数。
　　Matthew收拾好东西，伸手去拉黎岸，他想预约黎岸的晚餐时间，虽然现在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
　　黎岸顺着他的动作，很自然地握住了Matthew的手，叮嘱道：“小心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