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忧郁 上(222)

　　兰波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边的被炉，又看了看身边的人，在福泽谕吉点头表示请便之后，他才好奇地掀开被炉的一角，试着坐了进去，“好暖和……”

　　“咳，那个。”中原中也连忙站起身来，“我去泡个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谕吉大猫重新推着坐了回去，泡茶这种事情它来就好，你们还是坐下来叙叙旧吧，而且猫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叫兰波的人似乎还是中也的诞生的直接原因。

　　换言之也就是说，兰波先生其实是中也的接生婆吧？好像哪里不太对？

　　脑袋上冒出了一串问号的谕吉大猫端着新泡的红茶放到了桌子上，又从冰箱里取出了昨天做好的红豆羊羹，切开之后给他们送了上去。

　　“谢谢……”兰波微笑着道了声谢，他捧着暖呼呼的茶杯，忍不住地有些感慨，“羊羹呢，这几年我都没怎么在法国见过。”

　　“毕竟法国本土的甜点都有很多啦。”江户川乱步伸了个懒腰说道，“不过这种事情，似乎也不该由我来说。”

　　他说完这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之后就扭头对谕吉大猫说道：“谕吉先生，我要吃泡芙！”

　　谕吉大猫对他点头，昨天就答应了江户川乱步的，今天肯定会给他做好吃的泡芙。

　　这样想着，大猫加快了手里收拾的动作。

　　另一边，看到兰波和之前那次截然不同的平静模样坐在自己的面前，中原中也本来加速蹦跳的心跳总算恢复了正常，他重新坐了下来，有些拘谨地说道：“那个，兰波先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兰波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用一种温和的语调说道。

　　“小矮子就是小矮子，跟人打招呼居然会用疑问句。”太宰治忍不住地发出嘲讽的声音。

　　“混蛋你给我闭嘴啊！”中原中也忍不住地大吼一声。

　　“好好——”太宰治拖长了声音，干脆坐直身体，将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放在被炉的桌面上，然后就开始貌似专注地对着电脑开始敲敲打打，“你们不用管我，我只是在写侦探社的报告而已。”

　　“别信他的，他在写的其实是之后要寄给岩波书店的小说稿。”江户川乱步飞快地说道，成功让中原中也好奇心大作地凑过去看了眼，顿时有些无话可说，“你……之前根本一个字都没动吧？”

　　“蛞蝓你给我走开。”太宰治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嘴里还念叨着，“去去……”

　　“你这家伙，是想打架吗？”中原中也不爽地握紧了拳头，“而且年前你还有一堆报告没有完成吧！”

　　“噜噜噜——”太宰治硬是当成没有听到，哼着莫名其妙的歌曲说道。

　　“你们还是一样感情这么好。”兰波忍不住笑道。

　　“谁跟他感情好了！”

　　“谁跟他感情好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异口同声地反驳道，随即两人又对上了视线。

　　“不要学我说话！”X2

　　“别理他们这两个幼稚鬼。”江户川乱步有些好奇地摸上去给自己倒了杯红茶，随即便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将茶杯放到一边不想碰了。他伸手敲了敲桌面，“中也，在客人面前这样子很失礼的哦。”

　　“抱歉……”中原中也连忙停下和太宰治的争吵，转身看向兰波，“那个，兰波先生你这是来日本，新年旅游的吗？”

　　兰波一愣，随即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为什么会这样问？”

　　“怎么说，直觉？”中原中也坐回了自己的那一边，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挠了挠头发。

　　听到对方回答的兰波笑了笑，又给自己添了点茶水之后才点头说道：“是的，这次算是新年旅行。”

　　“法国，我是说那边的情况你没问题么？”中原中也想起来对方的身份其实不简单，失踪这么多年之后重新回去什么的，真的不会被为难么？

　　“已经处理好了，我的老师和同僚都还健在，虽然确实是稍微受到了点小刁难，但是有他们庇护我，所以并不是什么问题。”兰波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中也君……”

　　“是！”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抬头挺胸。

　　“不必如此紧张，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向你道歉的。”兰波的神色变得温和了下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像是在看儿子一样的态度，“之前的时候，我的态度太恶劣了，真是十分抱歉。”

　　“道歉什么的，感觉说的太严肃了，没这个必要吧？”中原中也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随即意识到了男人刚刚说了什么，连忙摆摆手，“我的意思是说，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怎么会不需要向你道歉？之前的时候我的态度如此的恶劣。”兰波看着这个年轻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一个奇迹，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他本来应该是一团没有意识，永远只知道无休止地毁灭的能量团，但是在那样恶劣的情况之下，这孩子还是诞生了，以人类的身份，人类的姿态，人类的意识。

　　兰波向来认为，人类的定义并不取决于诞生的方式或者别的什么更狭义的东西，只要一个生命认为或者不如说认可自己是人，并且用人类的方式约束自己，过着人类的生活，那么他就是人，而不是别的。

　　他想起来自己闯入实验室之后看到的，据说是用来编写「中原中也」这个人人格的那一眼看不到头的无数代码，但是如今的中原中也，他却可以斩钉截铁地表示，他的人格已经不再是由单纯的代码来决定的了。

　　兰波的手指轻轻蜷起，脸上的微笑越发加深，“中也，虽然由我来说这句话有些奇怪，但是你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太好了。”

　　“什么，突然之间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中原中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说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红了起来，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我，我去给你拿帽子。”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兰波笑着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福泽谕吉。

　　“啊……”福泽谕吉颔首。

　　“兰波先生你之后会回法国生活吗？即使回去之后会受到很多限制？”江户川乱步状似好奇地问道，问出来的话语却一针见血地简直像是看到了兰波这段时间在法国的实际情况一般。

　　“是的，毕竟无论怎么说，那边终究是我的故乡。”兰波点点头，“我这次前来，其实也有想要……”

　　“停，当年的事情就这么到此为止吧。”江户川乱步却表示了他不想听，他们侦探社的人也都不想听，“中也是我们的同伴，乱步大人只知道这一点。”

　　“是吗？”兰波抿了抿唇，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法国的时候收集到的情报，中原中也在日本生活的相当不错，有着愿意接纳他保护他甚至培养他的家人，这孩子甚至还在受教育的过程中培养出了写诗和写歌的爱好。

　　“这样就好。”福泽谕吉也出声，表示同意江户川乱步的说法。

　　“那可真是太好了。”兰波松开了刚刚有些握得太紧的手指，以前失忆的时候残留下来的惧冷体质，现在在记忆回来之后已经变得好多了。

　　中原中也飞快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那顶先前的时候兰波交给他保管的帽子，“来，帽子还给你。”

　　兰波笑着接过帽子，他能看的出来，这顶呢绒的帽子被对方保管的很好，他神色温和地伸手摩挲了一下帽檐，便摆手示意中也靠过来，然后在年轻人有些不解的神色中，抬手将帽子戴在了他的脑袋上，“嗯，果然看起来很相称。”

　　“哎？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中原中也有一瞬间的脸红，“你在干什么啊，这不是你的东西吗？”

　　“不，我已经把它送给你了。”兰波看着少年人活泼的样子，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可是很珍贵的帽子，要好好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