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故人叹(3)

　　魏无羡听到此处，心道多半是这人半夜里遇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这老板娘道：“孔夫子家远的紧，要翻过一座山，这倒也无所谓，孔夫子这人迂腐胆大不信邪，他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这世上本无鬼，全是坏人构想出来自己吓唬自己的。”
　　“我们镇子有个习俗，凡是死去之人，全都埋到山头上，祖祖辈辈，无一例外。寻常人一般不去那片山头的小道去。一般走的是大道，大道宽敞，小道路近。”
　　魏无羡道：“他走的那条路？”
　　那这孔夫子也是够胆子大的。
　　老板娘点点头，偷瞄了一眼坐的板板正正的蓝忘机，没敢多看，“可是，这人回来以后就跟中邪似的，整个人傻掉了，嘴里一直嘀咕着有鬼爬出来了，有鬼爬出来了。”
　　蓝忘机在一旁静静的听着，魏无羡没忍住，使坏一般在桌子挠了挠他的手心，一本正经道：“那你们第二日去坟地看了吗？真的有东西爬出来了？”
　　“没有，镇子上人都不信，都认为是孔夫子喝多了看到的幻觉。”
　　魏无羡轻啧了一声，听着老板娘继续说。
　　“过了几天，离着山路近的那几户人家也开始反应，说山上不知有什么东西响动，声音又大又尖锐，十分吓人。”
　　“这下镇子上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找个一个日头旺的晌午，叫上镇子上体格健硕的年轻男子，扛着锄头就上山去了。这一看不要紧，这山头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死尸，这棺材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这可不是造孽啊。
　　最可怕的是，这些尸体到了那天晚上仿佛活过来一般，跌跌撞撞的都下山来，见人就扑，拖这人就走。
　　魏无羡心中感叹，可不得诈尸吗，这么多年轻力壮的男子上山去，这尸体吸足了阳气，不尸变那才叫奇怪。
　　他侧首望向蓝忘机道：“蓝湛，你觉得如何。”
　　蓝忘机道：“可曾伤人？”
　　这话是问老板娘的。
　　老板娘见这神仙般的人物给自己说话，瓜子不敢磕了，身子坐的十分端正，才道：“不曾。”说到此处，她又低头想了想，接着道：“好像是伤过一人，那人咬伤了胡木头的胳膊。”
　　“胳膊？”魏无羡手中转着陈情，“胡木头是谁？”
　　不用跟蓝忘机对话，老板娘放松下来：“胡木头是东街棺材铺的老板。自从被那走尸咬伤之后，他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发生尸变，成为走尸大部队的一员。”
　　“不会，”魏无羡笑笑，“怎么可能，这些是低阶走尸，还不如狗咬上一口厉害。”
　　老板娘嘻嘻而笑，把瓜子递过去，“来，一起啊。”
　　魏无羡谢绝了老板娘美意站起身子，一旁的蓝忘机已经起身，“走，回房间。”
　　老板娘忽然觉得有些冷，奇怪道：“怪也，这也没起风啊。”她紧了紧外衫，吩咐小二关了窗户，哼着小调，又继续嗑瓜子了。
　　“蓝二哥，”魏无羡跟了上去，“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嘛。”
　　蓝忘机微微侧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魏无羡从这一眼里似乎觉察到什么，他几步跨上去，挡在蓝忘机前面，笑眯眯道：“蓝湛，你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蓝忘机不语。
　　魏无羡的眼睛转了几圈，胳膊缠在蓝忘机身上，“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进门去。”
　　“请让开。”
　　“不让，”魏无羡嘟着嘴，“我就不让。”
　　蓝忘机无法，只得胳膊把人抄起来，抱进房去。
　　魏无羡被放在榻上，他滚了几个滚，捧着肚子笑，“我说蓝湛啊蓝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醋坛子。”
　　“这样也要醋，你们蓝家三千多条家规养出个醋坛子，哈哈哈。还是陈年老醋。”
　　蓝忘机：……
　　半晌，魏无羡笑够了，才开始说正事，“蓝湛，我觉得这燕山的走尸有些奇怪。”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这走尸既不伤人，说明怨气不是很大。但是他们每天晚上却到镇子上乱晃，你猜他们是要干什么？”
　　蓝忘机道：“不知。”
　　“我也不知，”魏无羡又想笑，心里想着蓝湛实在是太好玩了，他又没让他回答，只是象征性的问一下。
　　“一会便知，”蓝忘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接着道：“现在为时尚早，你先休息。”
　　魏无羡见他没有上床来的意思，问道：“那你呢。”
　　蓝忘机浅色眸子望着他。
　　“蓝二哥哥，上来嘛。”魏无羡手指指了指身侧的空地，“你不在这里，我睡不着。”
　　蓝忘机想了一下，点头道：“……好。”
　　“唉，等等，”魏无羡见蓝忘机的行动，心下一紧，“我说的是单纯的睡觉啊，蓝湛？含光君？蓝忘机！”
　　蓝忘机道：“这样也是睡。”
　　睡的不是觉，睡的是你。
　　魏无羡扯着嗓子喊，试图挽救些什么：“蓝湛，你不要忘记你今天没有喝酒。”
　　他的腰隐隐有些做疼。
　　蓝忘机脸不红，气不喘，“再叫，禁言。”
　　魏无羡：……
　　是谁把蓝湛带坏的，他非得在他家门口吹一晚上的笛子，招邪的那种。


第5章
　　夜色正浓。
　　长街上传来几声咆哮，魏无羡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蓝湛，”魏无羡盯着窗外，“来了，”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道：“下去看看。”
　　蓝忘机瞧了他一眼，而后淡淡的移开眼，平静道：“穿好衣服。”
　　魏无羡低头一看，见这衣服半扯，露出半个胸膛，伸手把衣服胡乱系好，拉着蓝忘机向楼下跑去。
　　客栈的房门紧闭着，走尸咆哮的声音穿进房来，震的人头皮发麻。
　　老板娘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着如此声音，依旧翘着二郎腿在柜台磕着瓜子。
　　她见两人下来，并没有多少意外，反而笑呵呵的打着招呼，“二位可是要出门去？”
　　魏无羡点点头，也嘻嘻一笑，“姐姐可要给我们留着门啊。我们待会还要回来睡觉呢。”
　　老板娘扇子半挑，站起身来，打了打身上沾落的瓜子皮，“我一见二位，就知不是一般人。想必二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含光君与夷陵老祖吧！”
　　“姐姐好眼力，”魏无羡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们此次前来燕山，为的就是调查走尸之事还请姐姐放我们出去。”
　　老板娘点点头，眼中闪过了然，把抵在门口的长板凳拿来，打开了客栈的门。
　　长道空阔，客栈门口挑着灯笼，泛着橘红色的光芒。
　　魏无羡望了一圈，空无一人，声音是从隔壁街传来的。
　　蓝忘机道：“走，去东街。”
　　两人站在屋檐上，俯瞰这些走尸，这些走尸衣衫褴褛，行动迟缓，甚至有的身子不齐全，缺胳膊少腿，走的跌跌撞撞，看的人胆战心惊，担心他们一不小心便碎成一摊。
　　魏无羡手里捏着陈情，皱了皱眉头，“蓝湛，你看看他们是不是向一个方向赶？”
　　底下走尸，三个一群，五个一波，但不难看出来他们是向一个地方赶。
　　蓝湛点点头，淡声道：“跟上他们便知答案。”
　　魏无羡一晒，两人想一块去了。为了不惊扰到走尸，两个人依旧停在房檐上。
　　大约过了半晌，魏无羡站起身来。
　　“蓝湛，你看他们是不是停下来了？”魏无羡压低声音道。
　　蓝忘机道：“是。”
　　魏无羡瞧着走尸的动作，道：“像是被什么拦住了去路。”
　　会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别的世家的修士？
　　魏无羡一手挠着下巴，低头思索，忽然远处的几声犬吠吓得他差点房檐上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