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博物馆(87)
费言笑道:“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是个人类。”随后又加上一句,“就是个普通人。”
阴路安尽量在脑中构建出俊卿嘴里的少年,那……是以前的自己吗?除了琥珀之外,他还有别的家人。
阴路安开口:“我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俊卿仲怔,将手里的面包和牛奶放下,喉结耸动。
“你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
……
“哥哥,你在下面接着我吗?”
阴路安朝树上喊:“能,你尽管往下跳。”
此时树丫上坐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女,双眸灵动,手里还握着一个鸡毛毽子。
阴路安这会儿已经比之前拔高很多,颇为成熟,“所以为什么踢毽子踢这么高呢?”
他这个妹妹,跟小姐妹一起踢毽子,结果不小心一用力,居然将毽子踢上了树。
那小丫头胆子小,琥珀虽生的瘦小,但胆子大,而且作为姐姐,她有必要承担责任。
结果就这么一不小心,上了树,下不来。
小公主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别人知道这种事,于是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将手脚磨出好几处血痕才松口允许叫人来帮忙。
结果这一叫就叫来俩。
阴路安和天灵相隔有些距离,天灵这几年长得也越发白净了,面色粉白,加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
于是琥珀对上天灵的眼神中多了些羞涩,阴路安对天灵的目光中则多了些不屑。
这小子是要把自己妹妹拐跑吗?
阴路安越想越不舒服,这就导致了他没有集中精力去注意正好一不小心踩空了的琥珀。
天灵一个跃身,腾空搂住琥珀的腰,在空中旋转几圈后才停下。
两人对视着,少年紧绷的身体和清亮的眼睛就这样一下子撞击琥珀的眼睛里,也撞进了心里。
少女柔软的腰肢,温热的触感以及清香的气味,让天灵一下子慌了神,于是立刻松开了抱住琥珀的手——
少女前一秒还被人抱在手里,下一秒就直接摔到坚硬的泥土上。
……
“停!”天灵大声喊。
费言坐在他身边,耳朵都要被吵炸了。
“怎么了?”
天灵一脸不相信,站起身伸开双臂,眼睛瞪得老大,“我觉得你的回忆有问题。”
咬着半个面包的俊卿:“……”
随后,“我的回忆肯定没有问题。”又望了眼阴路安,“我自从见到将军,所有回忆就恢复了。”
“我在水里沉寂了一千多年,终于等到了将军。”
阴路安没说话。
费言问:“那之前为什么老大会发一天的烧呢?也是因为你的原因吗?”
俊卿脸上露出内疚,低头沉默一会儿,又要跪下来。
吓得费言赶紧拦住他,“大哥!”
虽然他不确定喊大哥合适不合适,但现在这个情况,他喊什么都不合适,还是喊大哥吧。
“大哥,都快过两千年了,现在没有跪人这个规矩了!”
“以后别跪了。”
直到阴路安发话,俊卿才停止了动作。
费言想着这大哥力气真大,在水里呆了这么久还这么有劲。
他一看手机,凌晨五点。
天灵还在那边不服气,“我觉得不会把女生扔到地上。”随后看了眼琥珀,“你怎么看?”
琥珀白了他一眼,心想着原来和这家伙以前就有故事。
果然是孽缘。
费言在一旁附和:“显然以前的你比现在的你纯情多了。”
天灵:“……”
琥珀对俊卿:“如果照你说得那样,大人是我哥哥,是将军,那我为什么会是公主?”
其实她主要受不了公主这个称号,还有以前那磨磨唧唧冒冒失失黏黏腻腻的自己。
公主……她是个主公还差不多。
“你生下来就长得好,又是大喜之年,太后喜欢你,便特例给你封了“公主”的称号。
俊卿又撕开一包薯片,那是天灵半夜敲开什么小卖部的门才买到了,这兄弟刚从水里出来,恐怕要把这一千多年的食物给补回来。
费言想了想,反正阴路安卡上钱多,养得起。
想到这他朝阴路安那边看了一眼,阴路安的眼睛比以前亮了许多。
他好像……挺开心。
费言也跟着乐。
馆长之前一直想记起过去的事,现在他的回忆正一点点被解开。
不仅仅是馆长,连琥珀和天灵都是。
天灵还在一帮吵,一直对着琥珀解释自己不是那样的,直接被琥珀给无视掉,“那个……后来呢?”
俊卿停住了进食,表情突然变得忧伤。
“后来……”
……
“父亲,我就喜欢他,我就想跟他在一起。”年方二八的大小姐此时哭得梨花带雨。
“他是质子,你和他不可能!”阴玉一改往常的和蔼面容,此时面上满是怒火。
敌国的皇子,一个被抛弃的棋子,一个遭国人唾弃的落难犬,竟然胆大妄为,敢勾引自己的女儿!
当然他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发火,立马将琥珀身边一直侍奉的丫鬟喊来。
“你带小姐下去,这几天禁足。”
“还有那个小子,拉去打一顿,再关进柴房里饿几天。”
琥珀面容失色,立刻拉住阴玉,跪着恳求,“父亲你不能这么做!他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做!”
看着女儿这么为天灵说话,甚至不惜忤逆自己,阴玉的脸色更差了,他努力压住怒火。
“你觉得他喜欢你是吧!”随后将一些竹简直接扔在她面前,“你自己看!”
琥珀捡起来,打来竹简,身形一顿。
书房外。
侍卫见到阴路安,弯腰,“公子好。”
阴路安一早就听见阴玉在书房发火,还是发琥珀的火,于是剑练到一半就火速赶来。
父亲平日一向疼惜琥珀,怎么今天会发火?
难道……阴路安脑中出现一少年的身影,立刻皱眉,便进了书房。
他不能让自己妹妹受委屈。
于是一进来,就看到琥珀跪在地上,对着一些竹简,边看边哭。
而自己父亲正双手交叠放在身后,对着窗外,胸口一起一伏。
阴路安握拳:“父亲。”
阴玉转头,皱眉道:“不是说这几月让你待军营里别回来吗?”
其实阴路安也懂自己父亲为何如此生气。最近几年里,父亲带领的军队与魏国交手那几次,从未得到好处,甚至有次要被魏国追击到节节败退。
往常父亲只是以为自己的布局战略有问题,但是每次魏国都是能在节骨眼上打败自己军队。一次两次还好,次次如此,免不了让人怀疑。
于是阴玉怀疑出了内奸。
可查来查去都找不到。
一次意外,阴路安发现了天灵居然与魏国大使有密切联系。
于是,终于检查到了那些书信。
养了这么久,还在自己眼皮底下叛乱,阴玉正要抓他,琥珀又来了这么一遭。
不怒才不正常。
琥珀跪在那看完了所有书信,其实都是一些问候的话语,但私自书信往来已经是大罪,说不清。
阴路安见她一直跪在地上,实在不忍心,便要拉她起来。
琥珀抬脸,面颊上满是泪痕。
她泣泪涟涟地看着自己哥哥,“哥哥,你快告诉我,他是无辜的对吗?他是好人,你快帮我劝劝父亲!你快帮我劝劝父亲!”
阴路安强行拉起她,面色凝重。
片刻,他开口了,一出口便给那人定了死刑。
“他是内奸。”
琥珀怔住,连哭泣都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嘤嘤婴,人家才不是内奸!!!
琥珀(捂脸):mmp,我不想认识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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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
十七八岁的白面少年此刻正躺在冰凉的泥土上,全身不住得痉挛。
他死死抓住旁边的木柴,想努力爬起来。
可是挣扎再久,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他刚受到二十棍的杖刑。
这二十棍的杖刑可不是随意打打蒙混过关的,阴玉的属下平日里最大公无私,一棍下去就能要了一个普通人的半条命,更何况天灵这样一个平日里不练武书生般身板,还有极大可能利用色相给自己国家当内应的敌国质子。
没打完一棍再泼一盆盐水算是罚得轻的了。
所以现在被关进厨房饿了三天的天灵,可能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天灵感觉全身都快要裂开了,膝盖那里是刺骨般的疼痛,像是用锐利的刀锋一下下锯开自己的骨头一样。
而疼痛之中,又夹杂着痒,像是千万只蚂蚁将他的骨髓和血肉噬咬磨尽。
膝盖以下,全部失去知觉。
可能是断了。
天灵此时的脸色惨白,头发凌乱,但即使是这般身份,他依旧紧抿着唇,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天灵苦笑,这样的话还不如连膝盖也断了,这样他也不用忍受这般非人的痛苦。
但身体的摧残终是比不过心里的牵挂,天灵心里的那个人——从第一眼起就喜欢上的人,此时正以成百上千倍的煎熬和痛苦打击着他。
琥珀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
她一定知道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定会知道的。
可是……
她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呢?还是……
她也认为自己……是内奸吗?
天灵的眼睛明显黯淡下去,他确实和魏国的大使有书信来往,可是……他只是在书信里问候了父皇母后还有几位兄长而已。
所以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吗?
阴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可以不相信自己,唯有她不可以!
天灵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抓住旁边的木棍一跃站了起来,连下半身的小腿知觉都恢复了。
他随手抄起一根质地较硬的棍子准备将门砸开,可是一靠近门才发现——
门竟然没有锁。
哼。
天灵心里冷笑一声,他们这是把自己当将死之人对待了吗?连房门都不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