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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律师[星际](84)

作者:木苏里 时间:2018-07-16 18:10:29 标签:情有独钟 强强 星际 架空 未来

  等他们全部弄好收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现在还看不到灯松虫。”高霖道,“运送和环境变换会让它们有点害羞,搅乱了生物钟。过会儿稳定下来,应该就能出来了。那么,我们就先走了。我的通讯号你务必让顾先生记下来,之后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找我。另外七天是一个成活周期,我下周会过来看一遍,确保这批树种没有什么问题。”
  “好的,谢谢。”
  送走高霖他们,燕绥之回到屋里,把手上沾染的一点儿灰尘和土星都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
  黑色琉璃台上,一只砂淘锅正煮着粥,汩汩作响,在沸腾中一点点变稠,散出香味。燕绥之拿瓷勺搅了几下,看了眼墙上的星区时间。
  夜里八点多,外面风渐渐大起来,据说晚上还会下雪。
  他搁下勺子,扫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自己的围巾还搭在门口的立柜上,一半滑了下来,摇摇欲坠。他过去拿了围巾,趿拉着拖鞋上了楼,打算把围巾挂到阁楼的衣架上去。
  他在路过二楼的时候停了下,想去探探顾晏有没有出汗,烧有没有退。
  结果推开门,却发现顾晏似乎刚醒过来,正坐在床边。他屈着长腿,两脚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抵着额头,似乎还是很不舒服。
  “醒了?”燕绥之问道,顺手开了一盏卧室墙角的地灯。
  温黄色的灯光顺着那处墙角在地面上铺散开来,给顾晏微弓的肩背镀上了一层温和的暖色。
  顾晏垂下手,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还烧么?”燕绥之走过去,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皱起了眉,“还是很烫。”
  顾晏看起来依然很累,而且并不清醒,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床。他的目光沉稠,从燕绥之上身扫下来,在他手中的围巾上停了几秒,然后又蹙着眉重新垂下头。
  燕绥之没注意到这点,只想着让顾晏早点退烧,“我从菲兹那边拿了几盒药,挑了一个不会跟其他药物对冲的,你吃两片再睡一会儿。”
  单是站在顾晏面前,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烫意,燕绥之怀疑他可能都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或者听见了脑子还没能消化,只得又补了一句:“我先下去。”
  他转身的时候,那条围巾垂下的边角在垂着头缓神的顾晏眼前一晃而过。
  顾晏似乎终于听清了对方的话,半阖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而后伸手抓住了燕绥之的手。


第87章 发烧(三)
  燕绥之愣了一下。
  因为之前一直在屋外的缘故, 他的手很凉,顾晏的手指却很烫。
  燕绥之任他抓了一会儿,等他缓过那阵刚起床的劲, 才出声问道:“怎么了?”
  顾晏另一只手揉按着太阳穴, 片刻之后哑着声音问道:“去哪……”
  燕绥之垂着目光看他, 心里又被恼人的东西挠了一下,说不上来是有点痒还是有点刺, “去厨房,给你把药拿上来。”
  “……我是说, 拿着围巾去哪?”
  燕绥之这才想起手里还有围巾,顿时失笑道:“去阁楼找衣架挂起来。”
  顾晏微愣,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他揉捏着眉心,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极了。他没有松手,而对方也没有把手抽回去。
  这在燕绥之身上是极为少见的, 以至于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是默许且纵容的。
  只是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病人的优待。
  不过最终, 燕绥之还是晃了晃被他抓着的手指,玩笑似的提醒了一句, “顾同学, 楼下的粥要糊了。”
  顾晏:“……抱歉。”
  他松开了手, 微烫的体温从燕绥之指尖撤去,凉意重新包裹上来。
  直到下了楼,把药盒拆开, 燕绥之心里都泛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刚倒了两片药在掌心,就听见楼梯那边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怎么下来了?吃了药再睡一会。”燕绥之道。
  “不用。”顾晏走过来,微烫的指尖触到他的手心,拿走了两片药,自己用玻璃杯接了一点温水。他仰头咽了药,又喝了几口热水,喉结滑动。
  燕绥之看了他片刻,又收回视线,闲聊般问道:“赶了早班的飞梭机?”
  顾晏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捏着杯子“嗯”了一声,“中途接到德卡马和赫兰星的检测通知,航程耽误了一阵子,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到。”
  “只是这样?”燕绥之道,“检测没有出问题?”
  “……还好。”顾晏只挑了结果说,“不然我现在会在春藤医院。”
  燕绥之正站在砂石锅旁,一手插着西裤口袋,一手用瓷勺顺时针轻搅着愈渐浓稠的米粥。闻言没有去戳穿什么,而是道:“下回再碰到什么,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尤其坏消息,别藏着掖着……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希望我能尽早知道。”
  过了一会儿,顾晏含糊地应了一句,“嗯。”
  “嗯什么。”燕绥之转过头来,“说实话,你在这方面不太有信誉,现在清醒一点儿没?去把光脑拿来写个保证协议,这样才显得没那么敷衍。”
  他说完笑了一下,又继续精心地熬他那锅粥。
  顾晏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乌沉沉的眸子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脱口说点什么,但话转了一圈就变成了另一个问句,“你之前说……新公寓找好了?”
  “对。”
  “在哪边?”
  “白马街那一带,到南十字律所步行也很近。”
  “布置怎么样?”
  “还不错,房东是个艺术家,在房子里挂满了自己的画,非常干净。”燕绥之说。
  也许是之前的针剂终于缓慢地见了效,也许热水确实能让人舒服一些。顾晏比之前刚起床的时候略微精神一些,但听完这话之后,他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他重新接了一杯热水,倚靠着琉璃台,看着燕绥之瘦白的手指搅动着瓷勺,沉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燕绥之笑了一下,转过头来没好气地问道:“你这么急着赶我出去?”
  “没有。”
  “没有你十分钟问我两回?”
  顾晏垂下目光,一时间没说话。
  燕绥之以为他被这句堵得哑口无言,又闷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我不问,你就不走了么?”
  微哑的声音低而沉,明明很平静,却莫名让人有点触动。就像是给你填了一罐浓醇的酒,矜骄地封得严严实实,却在不经意间透出了一条缝隙。
  燕绥之活了四十三年,冲动的、丰沛的、夸张的表达见得太多,总是兜头盖脸来势汹汹,好像不撬开一条缝找到一点回应就不会罢休。他兜着圈子客客气气地避让了那么多年,到头来最吃的居然是顾晏这一套。
  他搅着粥的手停了一会儿,抬起了眼。
  顾晏的眸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比什么都轻……又比什么都沉。
  在他身后,隔着客厅柔软的地毯,几米之外是那片透明的玻璃墙,墙外八棵新种的灯松在夜风中簌簌摇晃,一部分灯松虫适应了新环境,零星地冒了出来,绕着散发冷香的灯松针叶上下飞舞,像是散落在暗夜中细碎的星火。
  燕绥之朝那边扫了一眼,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顾晏。”
  “嗯。”
  “你托乔弄的灯松,今天送到了。”
  “看到了。”
  燕绥之收回目光看向他,“我听菲兹说,你其实不那么喜欢灯松。”
  顾晏顿了一会儿,淡淡道:“……不是特别喜欢。”
  “那么……等我搬走了,这些灯松是不是没人看了?”燕绥之问完,笑了一下,状似随意地说:“我跟房东签了一个试住协议,原本打算等你回来打声招呼再过去,后来打算等你烧退了,明天再走。现在这些灯松被运过来,我只好再改一下主意。所以,你不问的话,我可能真的就不走了。”
  燕绥之说着,把手里的瓷勺搁下,又不紧不慢地拿了一块软巾垫手,把砂石锅盖子盖上。
  米粥汩汩的微沸声被闷进了盖中,窗外的夜风声依稀可闻,星星点点的荧光绕着灯松飞舞,温黄的落地灯铺散在大片柔软的地毯上。
  屋内温暖而安逸。
  顾晏就这么靠在他身边的琉璃台上,握着玻璃杯,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做着事情,然后沉沉开了口,“不知道是不是发烧头脑不清醒的缘故,你让我产生了一点误解。”
  “什么误解?”燕绥之头也没抬,依然在忙。
  “……误以为我可以说一些荒谬的话,或是做一些唐突的事。”
  燕绥之停了手,终于转头看向他,挑眉道:“比如?”
  顾晏垂着目光看着他,突然用食指关节轻抵了一下他的下巴,“比如这样。”
  衬衫因为这个动作在腰侧弯出两条皱褶,他微偏着低下头,吻在燕绥之的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删删改改废掉三千字,肉痛Orz


第88章 发烧(四)
  即便在这种时候, 顾晏也依然是克制的。
  他甚至没忘记自己还在发烧,会有传染的可能,所以触碰只止于嘴角。
  他还给人留有余地, 如果真的是抗拒且排斥的, 这一夜可以权当无话, 第二天清早要离开的人依然可以拎着行李离他远远的。
  他连台阶都给对方铺好了……
  但在这种极度的克制之下,他轻吻完, 微微让开毫厘,眸光从半阖的眼中投落下来, 看着燕绥之的鼻尖和嘴唇,停了片刻, 又在嘴角触碰了一下。
  像是试图压抑却最终没能按捺住的冲动。
  这种克制和冲动交织的矛盾莫名动人, 至少对燕绥之而言是这样。
  就像是有人在心脏的尖瓣顶上伸指一掐,说不上来是轻还是重, 却在瞬间,满溢出万般滋味来。
  他曾经碰到那些热烈情感时,总能找到无数种方式去拒绝, 带着玩笑举重若轻,甚至能让对方在出口之前就自己将话咽回去。但不论是什么方式, 本质永远绕不开两种理由——要么是一时冲动作祟, 要么是因为把他想得太好。
  但这两种在顾晏身上根本不适用, 他绝不会是冲动作祟一时兴起,也从没有片面地把他想得太好。
  很奇怪,顾晏刚好是这两者的反面。
  更奇怪, 燕绥之甚至根本没有去想什么拒绝的理由和方式……
  他只是愣了片刻,抬手摸了一下沾了顾晏体温的嘴角,又垂下目光看着指尖,摩挲着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哑然失笑:“这就是你上次说过的……荒唐的想法?”
  顾晏看了他好一会儿,沉沉应了一声,“嗯。”
  那些学生时代里压抑的、沉默的、青藤蔓草般无声疯长又无疾而终的情感;那些在办公室的窗玻璃旁、桌角的阳光里、阳台煌煌的城市灯火中悄悄冒头的荒谬心思,在横跨过十年漫长的时光后,就交付在了这样一个简单又平静的音节里。
  顾晏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灯松和飞舞的漫漫萤火依然在夜色下摇曳。
  这其实是他未曾料想的,当初让乔帮忙的时候,他其实忘了燕绥之只是暂住,终究是要搬出去的。他更没有想到灯松被送来的时间这么巧……
  如果不是因为他出差让燕绥之多等了一天,如果不是因为发烧打乱了对方的计划,这些灯松种下的时候,燕绥之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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