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世](238)

　　除非对方有足量的水和食物。

　　杨奕钦说：“封霖，靠近悬挂求救信号的那扇窗户。”

　　封霖颔首：“好。”

　　说完，便驾驶直升机，缓缓下降接近十四层的窗户。这个过程中，他保持警惕，不敢过多靠近住宅楼——因为楼上丧尸下饺子的行为还没有结束。

　　如果那些试不试从天而降的丧尸，正好撞击在了直升机上，甚至不慎绞入直升机的螺旋桨上，后果不堪设想。

　　当直升机与楼层齐平，杨奕钦看清了十四楼住户屋里的情况。

　　只见窗户内侧用木柜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条狭小的缝隙，求救的旗子就是从缝隙里伸出来的。从缝隙往里看，屋里面一片漆黑，隐隐能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站在窗边往外看。

　　杨奕钦从藏在暗处的眼中读出了几分谨慎。

　　对方似乎很久没有跟人交流过了。

　　杨奕钦关了喇叭，朝里面喊道：“你好，请问里面有幸存者吗？”

　　过了半晌，缝隙后面的人动了一下。

　　杨奕钦又说：“我们是国家安全区的人，过来给散落在各处的幸存者送粮食，如果你需要的话，请打开窗子，我会想办法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如果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从直升机直接跳入对方的窗户里，他和封霖两人的弹跳能力极强，能轻松跳上与自己身高等高的位置。

　　事实上，这种弹跳能力并不罕见，许多运动员和业余爱好者都能在长时间的训练后，拥有这种超乎寻常的身体素质。

　　不过就算杨奕钦愿意，封霖也不会同意。

　　他们有这样的能力，不代表他们放心彼此肆意进行危险的举动，除非事出紧急，别无他选。

　　听到杨奕钦的话，里面的人终于动了。

　　只见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缓缓将堵住窗户的木柜移开，然后动作僵硬地打开了窗户。

　　杨奕钦惊讶地看向里面。

　　那是一个仿佛野人的幸存者。

　　从对方野蛮生长、爬了满脸的胡须可以看出，这是一名年龄不详男人。他蓬头垢面，为了保暖穿了一层又一层衣服，将整个人裹得分外臃肿。

　　隔着数米远的距离，都能闻到窗内散发的酸臭气味，混杂着汗液、厕所等等各种奇怪的味道。

　　杨奕钦询问：“你是这里的居民？”

　　男人抿了抿唇，嗓音沙哑：“……是。”

　　“你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

　　“好像……半年了……”

　　“半年？”饶是杨奕钦见多识广，也觉得难以置信，“这半年来，你怎么解决吃喝问题，靠什么办法解决生活问题？”

　　对方似乎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回答问题时吞吞吐吐，语速缓慢。

　　“以前、以前喜欢宅在家里，喜欢看灾难片，所以囤了几箱压缩饼干和几箱水。末世爆发的时候，把浴缸、桶、盆都装满了水，这些就是平时的饮用水，计算着每天喝多少，下雪之后就融雪水喝……”

　　“生活物资？生活物资什么的不需要，每天能喘气就行……”

　　闻言，杨奕钦瞠目。

　　男人竟然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了这么久。

　　就算是丛林野人的生活，恐怕也比他要过得好很多。

　　封霖也难以理解地轻皱眉头。

　　杨奕钦从直升机后座拿过一瓶矿泉水和一袋面包，隔空扔给男人，问：“没有考虑过下楼找物资吗？或许也可以求助经常往返的直升机。”

　　男人动作慌乱地接过水和面包，小心说：“我害怕……”

　　“害怕什么？”

　　“不下楼，是害怕楼下的丧尸。不求助路过的直升机，是害怕安全区的人……安全区的负责人不一定是好人，电影里都是这么讲的。”

　　“……”杨奕钦沉默片刻，继而问，“那你现在怎么不怕了？”

　　男人急切地拆开了面包，边往嘴里塞边说：“压缩饼干都吃完了，我已经饿了两天了……”

　　杨奕钦无言失笑。

　　如果不是这次这么大张旗鼓地发粮食，他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人躲在城市的角落，认为不应该进入所有的安全区，认为安全区里面的负责人都是有城府“带恶人”。

 

第122章 开会

　　男人狼吞虎咽了好一阵, 时不时就因为太过着急，把纠结在一起的胡子都吃进了嘴里，噎得咳嗽了好几声。

　　而好巧不巧, 就在他咳嗽的时候，二十一楼垂直掉下来一只成功“越狱”的丧尸, 它极速自由落地，路过了男人的窗前，过程中还伴随着饥饿的吼叫声。

　　最后——

　　“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砸成了一滩软烂的肉泥。

　　男人先是愣了愣, 随即忽然转身朝屋里面吐了起来。

　　杨奕钦：“……”

　　封霖：“……”

　　尽管男人从来没有下楼打过丧尸, 将门窗都堵得严严实实，杨奕钦却还是十分佩服对方的。因为对方能在环境如此恶劣的房间里独自呆半年, 现在更是吐进了房间里，让整个房间散发的味道更加难以言喻。

　　纵然如此, 他的精神却仍然正常。

　　男人吐过之后，擦了擦嘴角。

　　随后，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根据对方胡子震动的弧度, 杨奕钦判断他的确在笑。

　　杨奕钦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男人声音虚弱, “就是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我真没用，这个时候还浪费水和粮食。”

　　杨奕钦：“……没事, 你的身体重要，食物我再给你拿。”

　　说着, 又扔给对方一袋面包和一瓶水。

　　男人慌乱地接住，连忙朝他鞠躬：“谢谢, 谢谢, 谢谢你们……”

　　杨奕钦打量了他几眼：“该怎么称呼你？”

　　男人边吃边事无巨细地说：“我叫胡天明, 今年二十四岁，自小在新中市长大，毕业后从事可以居家的工作。”

　　杨奕钦：“……”

　　胡天明竟然比他还小一岁，这副蓬头垢面的外貌，给人感觉至少三十五岁往上。

　　不过对方除了生活像是野人，房间和身体都恶臭难忍，其他方面都十分正常，甚至极度饥饿之下还能保持礼貌，怎么想都是一个相当正常的人。

　　杨奕钦询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闻言，胡天明有点尴尬，语气踌躇：“可我、我没用啊……”

　　杨奕钦不解：“什么意思？”

　　经过方才简短的交流，胡天明已经适应了和人对话，说话不再磕磕绊绊：“我觉得我排不上用场，你们也看到了，我害怕丧尸……反正我太没用了，根本杀不了丧尸，你们安全区招不是只招有用的人吗？”

　　杨奕钦沉默。

　　胡天明胆怯地问：“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杨奕钦只说：“槽点太多，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韩文亮去救助其他幸存者了，这里只有他和封霖两个人，他转头跟封霖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把这个人从思想滑坡里拽上来。

　　为了安全，也为了不被臭味侵袭，封霖驾驶直升机又远离了住宅楼几米。

　　胡天明：“……”

　　以为对方是认同了自己无用这个说法，他羞愧地低下了头，双眼被结块的脏乱刘海遮住。

　　“抬头。”杨奕钦看向对方，“我问你几个问题。”

　　胡天明呆呆抬起了头。

　　他的刘海虽然长得很长，但因为油污的关系，一块一块黏在了一起，一抬头就能露出单眼皮的眼睛。

　　杨奕钦毫不嘴软：“你的眼神很清明，但脑回路有时候不太正常。”

　　胡天明：“……”

　　对于这个说法，他无言以对。

　　杨奕钦继续说：“谁跟你说我们只需要能打丧尸的人？不对，应该问，谁跟你说只有能打丧尸的人才叫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