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似乎有个开关“啪”地打开了，李和豫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闭上眼仔细分辨了一下，如果把这股气息一缕一缕分开来看的话，就再也不是他陌生的神明气息了。

　　为什么会觉得陌生又熟悉呢？陌生是因为他把这气息当成了一个神的，一个特有的，他可能不知道存在的神。

　　而熟悉，是因为，这气息里包含了太多太多，他每个熟悉的神明，他们的气息就藏在这里面。

　　李和豫眼睛紧紧闭着，睫毛还是不可避免地湿润了起来。

　　神明特有的气息是不会沾染到其他人身上的，不然很容易让人混淆，唯一能沾染上神明气息的方法只有一个：杀死他们。

　　他们留存于世间的最后一缕气息就会附着在杀死他们的人身上，永不消散！

　　三神，姻缘神，财神…还有好多好多神，最后还有，神主！

　　李和豫仔细分辨着每一缕气息，脑海里每浮现一个名字，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最后沉到深不见底的海里。

　　“鱼崽？你干嘛呢傻站着，开始下雨了！”又是闵玧琪发现了李和豫站着不动，他一边喊着一边走近，最后看清他的脸色，暮色沉沉，他的脸色却苍白，电筒光打在他脸上都得反光。

　　“哥？退后，不要过来。”李和豫转头轻声说道，避开了闵玧琪的目光，转身向刚刚他们停驻的地方走去。

　　“又犯什么呢？快回来，我们回家了，要下雨了！”闵玧琪迎着风不得不大声说话。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俩这动静。

　　“干嘛呢他们？”郑呺锡坐在副驾驶座上，从车窗里探头出来。

　　“不知道，我去看看吧。”金硕真刚坐上驾驶座，屁股还没热乎，就认命地再次下去。

　　“呀！李和豫，下大雨了！”豆大的雨滴密集地砸了下来，闵玧琪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被砸出了红印子。

　　“西八，怎么这么痛！”闵玧琪暗骂了一声，前面的人还在往前走，似乎雨水打在他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和豫！”他又喊了一声。

　　李和豫像没听到一样，大雨来得猝不及防，没有一点点湿润的预告，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不过一分钟，闵玧琪就全身湿透了。

　　“哦莫！”刚下车的金硕真也遭到了雨水攻击，他惊呼一声，拉开车门快速坐了上去，其他成员也纷纷上车避雨。

　　“我们车上有雨伞吗？”他问。

　　“这是租来的车啊哥。”金楠俊在后排提醒，租来的车上怎么会有雨伞呢。

　　眼看两个人都成了落汤猫，闵玧琪甩了甩头发，前后看了看，最后还是向车的方向跑去。

　　“有没有伞？”刚上车他就问道。

　　郑呺锡在前面找了一通，苦着脸向他摇头。

　　“呀西，那小子干嘛呢？”金硕真一脸郁闷地看李和豫越走越远，大雨也没有拦住他的脚步。

　　“不知道，就叫我回来，也不说要去干什么，还不准我过去。”闵玧琪接过朴智琝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拭一边回答，脸上全是郁闷之色。

　　“阿西，待会儿回来了我非得好好教训他，这么大的雨感冒了怎么办？”

　　“他从刚才起就不对劲了，”田正国靠着另一边的窗，“从智琝哥叫醒他之后。”

　　雨下得非常大，随着时间推移，车上的成员们等得越来越着急。

　　“这小子疯了吧？还不回来，这样下去明天铁定生病。”

　　其实跟成员们担忧得不一样，李和豫身上非常干燥，没有一滴雨水能够在他身上停留，当雨点从高空坠落，即将砸上李和豫的前一刻就会蒸发得无影无踪。

　　李和豫走到刚刚他躺着的位置，站定不说话，他知道，那个凶手来了。

　　雨水压不住这浓郁的气息，李和豫闻着这缕由许多熟悉的气息混合成的陌生气息，闭了闭眼，站定不过三秒，他脚下的土地轰然发生爆炸。

　　李和豫在前一秒闪开，身边赫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土坑。

　　“呵！”空气中一声轻笑，李和豫目光所及之处却看不到人。

　　“怎么？不敢出来？”李和豫挑眉，手下暗暗蓄力。

　　声音并未理会他，继续道：“从前有棵树上站了十只鸟儿，有九只被锁链锁住了，还有一只虽然是自由的，但他是幼崽，九只鸟儿拼尽全力把幼崽送到了其他树上。”

　　“可惜啊，幼崽警觉性太差，猎人的木仓都指上了脑袋才反应过来。”

　　最后一个身影慢慢浮现出来，脸色苍白的青年歪头一笑：“为什么警觉性这么差呢？不是预告了很多次，莫非，真的全部被你当做意外了吗？”

　　李和豫心一紧，这么有指向性的话，他不可能不明白，“是你？”

　　从出车祸开始，像是被按下了按钮一样，从此以后作为人类身份存在的李和豫的人生，充满了灾难，打歌会从凳子上掉下来，走路差点被从天而降的玻璃砸到，连喝水都会被烫到。

　　“挺有觉悟的，可惜明白的太晚了，”青年轻蔑地笑了笑，“死亡的镰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从那么早开始,他就盯上了他们吗？那么说明，他是一早就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所有神明是吗？

　　想到这里,李和豫眼眶发红,他死死地盯住面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却有能力斩杀神明的青年,声音发沉,“你杀了他们。”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青年“呵”地笑出了声,他抬起手，挑衅道：“你们神不知道可以互相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吗？怎么？你已经废物到连同伴的气息都闻不到了？”

　　闻言李和豫捏紧拳头。

　　“其实，我第一个想杀的是你。”似乎是欣赏够了他的狼狈模样,青年笑容消失，在夜色的衬托下,过分苍白的脸色和幽深的瞳孔看上去就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无形中散发着杀气，他慢悠悠地说。

　　“那些愚蠢的神明，其实很早就推断出了我的存在,也知道神界要发生什么，就像我刚才讲的一样，他们被锁链锁住了,逃不了，所以他们把留存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禁锢你的神力,收回你的神格,让你成为普通的人类生活在这尘世之中,可惜,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存在呢？”

　　他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刺激着面前的少年，看他脸色一点点变得更难看。

　　“你是谁？”李和豫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其实他更想直接杀了面前这个人。

　　“你还记得你之前跟鬼怪说的那些话，开导他，为你们神明脱罪的那些。”

　　跟鬼怪说的话，李和豫恍惚着去回忆，他和鬼怪叫了太多次面，说了太多的话，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这个宇宙，环环相扣。”青年友情提示。

　　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李和豫想起来了，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我们是神吗？不知道，也许我们一开始并不叫做神，是在与你们人类的长期交往中，由你们创造出的神明这个词替换掉了我们的原本的名字，就像你们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叫做人，人一开始有什么含义吗？是你们赐与它含义，让它由一个虚无的词语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主宰着其他生灵的命运，我们掌握着你们的命运，也有更高阶的存在掌握着我们，这个宇宙，环环相扣。”

　　“生物链是个循环，从来都没有哪一类的生物是无敌的。”

　　啊，想起来了，每一种生物都有压制它们的另一种生物。

　　“你是，弑神者？”李和豫声音沙哑，“可是…”

　　“可是弑神者不是已经灭亡了吗？”青年为他补充。

　　李和豫抬起眼看他，面前的人毫无表情，似乎被他提到了心里最不可触碰的地方，一直丰富的假笑在这一刻再也维持不下去。

　　“还剩最后一个弑神者。”他说。

　　“是你。”

　　青年点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