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今天又跑了(53)

　　薛凝道：“煎药对我来说，虽然费事了点，但也是件顺手的事。若你今日不来，明天、后天就更不会来。所以我说给你三天，也只有今日有这碗药。”
　　傅楚希低头看着那药碗，药味闻起来并不太好闻，他端起碗，药比方才凉了些，还有些烫手。
　　傅楚希才将碗端起来，成轩就立刻道：“殿下！”
　　“怎么？”傅楚希看向一旁的成轩。
　　“请让属下为您试药！”成轩道。
　　薛凝瞥了他一眼：“我薛凝的药，你还不配喝。”
　　成轩单膝向傅楚希跪下：“属下奉岛主命令，保护殿下安全，还请殿下——”
　　“成轩！”傅楚希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成轩只得闭嘴。
　　傅楚希端着碗，看向薛凝道：“薛神医是岛主的长辈，是绝不会伤害岛主的。”傅楚希说完，将药碗送到唇边，将微烫的药缓缓喝下。
　　这药实在又苦又腥，傅楚希喝到一半险些吐出来，他蹙眉闭气一口气全部喝下，放下碗便立刻端起茶水漱了漱口，这才缓过气来。
　　傅楚希看向薛凝：“薛神医现在可以说，这药究竟有何作用了吧？”
　　薛凝道：“你今夜下半夜就会起烧，先是畏寒，再是壮热。等明天夜里，便会头痛身疼、舌绛苔焦，鼻中出血。”
　　傅楚希一怔：“这不就是瘟疫之状？”
　　薛凝道：“症状虽然相似，但这并非是病。而是毒。”
　　傅楚希：“毒？”
　　薛凝：“不错。世人虽知我是神医，却不知我在与岛主相识之前，是毒圣。只是后来结识了他，才从毒转医。”薛凝说着，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解药。等毒发第三日，你便会有垂死之象，届时你服下解药，隔两个时辰再服下假死药，便可脱身。”
　　傅楚希将瓷瓶收入袖中，问道：“薛神医不是恨陌尘岛么？怎么又肯帮我？”
　　“我恨的不是陌尘岛，而是执法堂长老。”薛神医冷冷道，“傅长老，如果你方才选皇权，那你现在，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假死脱身计

　　傅楚希带着成轩回临城的时候，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并非因为薛神医说的那句如果选皇权就杀了他的话，而是因为他只剩下半日的时间。
　　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赈灾这件事还有许多地方要他亲力亲为的，现在只剩下半日时间，他必须尽快处理完紧要的事，然后将其他事情都交给周呈。
　　回到临城，傅楚希就直奔府衙，将朱县令和周呈都叫来，先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给解决了。
　　这天傅楚希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夜。
　　莫辰还没睡，他已经洗完澡，和成轾正在下棋。成轾自小的训练都是联系武功，根本不会下棋，被莫辰这个臭棋篓子教了几天，也就知道下棋的规则，一下午连输了好几盘。
　　莫岛主很高兴，他每回在傅楚希那里都被虐得很惨，现在终于找到了点自信。
　　傅楚希进院子的时候，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成轩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我没事。”傅楚希道，“现在只是有点累。”傅楚希说着，顿了顿道，“这件事我来告诉他。”
　　成轩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不会多嘴。”
　　傅楚希才一进屋，莫辰就抬头望向他，见傅楚希回来，立刻道：“这一局先放着，明天再下。成轾，你去让人准备水给玄初沐浴。”
　　成轾应了一声，起身向傅楚希行了礼，就去准备热水了。
　　傅楚希负手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棋盘，顿时有一种看两个才学棋的臭棋篓子下棋的感觉。
　　“你这里再添一子就能——”
　　“观棋不语！”莫辰连忙打断傅楚希的话，起身把傅楚希往桌子旁推，“我和成轾下棋，你就别看了，看了你也难受——我知道有多烂，但成轾下棋比我还臭，我赢了他一下午了。”
　　傅楚希失笑：“那是因为别人才刚学，但就你刚才那棋路……算了，不说了，就让你们自己玩着吧。”
　　“就是。”莫辰给傅楚希倒了一杯水，问道，“饿不饿？我让他们给你煮碗面吃？”
　　傅楚希点点头：“好。”
　　成轩不等莫辰吩咐，便道：“属下这就去煮。”
　　莫辰撑着下巴，拿起一旁的小酒壶，喝了一口：“你平日不是晚上回来就不吃了吗？怎么今天倒是肯吃点宵夜了？”
　　“晚上没什么胃口，没吃多少。”傅楚希看着莫辰，抬手将他垂在前面的一缕头发拨到后面，思忖着什么时候同他说假死之计。
　　成轩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上面还卧了两个鸡蛋。成轩将面放在傅楚希面前，又拿了个空碗和两双筷子来。
　　偶尔傅楚希吃宵夜，莫辰虽然不饿，也愿意陪着吃一点。
　　傅楚希拨了半碗面和一个鸡蛋给莫辰，两人便坐在那吃面。傅楚希才吃了几口，就发现自己是真的没胃口了，他勉强吃完碗里的面，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去洗了个澡。
　　若是放在平时，他不会这么晚还吃宵夜。今日之所以要吃，是因为他知道未来的三天，他恐怕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
　　洗完澡，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两人上了床，躺下休息。
　　“莫辰。”傅楚希靠坐在床头，没有像莫辰那样躺着，他低头望着莫辰道，“等再过三五天，我们就回去。”
　　“回去？”莫辰挪了挪身体，靠在傅楚希身上，道，“皇帝不是没下旨让你回京吗？”
　　“不回京城了，以后都不回京城了。”傅楚希道，“过几天直接同你回陌尘岛去，以后便只做陌尘岛的傅长老如何？”
　　“呵，骗我。”莫辰用手指勾了傅楚希一缕长发，在指尖绕了绕，“你才不会丢下这里的百姓，跟着我回陌尘岛去，你啊，就是个天生劳碌命，以前说在陌尘岛当财务总管就是为了掩饰身份，结果三年让陌尘岛的收入翻了好几番，把江湖其他门派羡慕得不行。再说了，你说是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你什么都放在心里。”
　　“你说的没错。”傅楚希道，“只是，明天太子派来的太医就要到了。”
　　“哦……”莫辰直觉傅楚希话里有话，“所以呢？”他问。
　　“所以，这将是一个最佳的脱身时机。”傅楚希道，“我人不在京城，山高皇帝远，即便有人怀疑，等收到消息过来时也要半个多月。而这个太医，是太子派来的人，他的话，太子必然是信的，他说我死了，我便是死了。”
　　莫辰坐起身，问道：“你打算买通太医？”
　　傅楚希摇摇头：“我打算演一场戏给他们看。”
　　莫辰问：“什么戏？”
　　傅楚希道：“假死之戏。”
　　莫辰皱了皱眉：“可是你突然暴毙的话，那太医要是不信怎么办？”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已经服下了薛神医的毒药。”傅楚希道，“这种毒药毒发时和瘟疫病发一样的症状，除了薛神医的解药，便无药可解。”
　　莫辰伸手捏住傅楚希的脉门，他的脉象有些虚，看起来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会有危险吗？”莫辰沉声问道。
　　“你信薛神医吗？”傅楚希反问。
　　“我信。”莫辰点点头，他扬了扬唇角，主动吻了傅楚希的唇，笑道，“玄初，你能主动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傅楚希问：“如果，我没有告诉你呢？”
　　莫辰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了，他道：“你知道的，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我没有薛神医那么大的勇气，能一个人孤独地走完余生的路。”
　　“你可是一个岛主，你若死了，你让岛上其他人怎么办？”傅楚希问道。
　　“管他呢，你都不在了，我还要陌尘岛做什么？到时候直接自己给自己一刀，然后和你躺在一个棺材里，手牵手去奈何桥喝孟婆汤去。”
　　莫辰趴在傅楚希胸口，一脸好奇地问：“你说，孟婆汤什么味道？会比酒好喝吗？”
　　傅楚希笑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算了，不知道最好。”莫辰凑过去，在傅楚希唇上又落下一个吻，然后用舌尖去舔他的嘴唇。
　　傅楚希浅浅地回应了他的这个吻，然后道，“今晚别闹。趁着毒还没完全发起来，我先睡会儿，养精蓄锐。”
　　莫辰乖乖应了一声，翻身躺在傅楚希身侧。
　　傅楚希闭着眼睛，片刻便要睡着了，这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被莫辰握住。
　　莫辰轻声唤道：“玄初？”
　　傅楚希应了一声。
　　莫辰问：“如果和瘟疫症状一样，那你岂不是会很难受？”
　　傅楚希睁开眼，偏头看向莫辰：“也许吧，但是为了脱身，一切都值得。”
　　“要不然……”莫辰道，“我也像薛神医要一份毒药来，吃下去陪你，反正有解药。”
　　“别胡闹。”傅楚希握着莫辰的手，“那可是毒药，哪儿能随便乱吃？再说了，你还要照顾我这个病人呢，快睡吧……”

　　病重被驱离

　　到了下半夜，傅楚希果然开始起烧了。
　　傅楚希原本是打算忍着等到天明再说，然而莫辰睡得迷迷糊糊的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到一片滚烫就立刻坐了起来。
　　屋里的水早已准备好了，莫辰下床拧了布巾给傅楚希冷敷。
　　“不用管我。”傅楚希道，“这一切都只是毒发，敷了也没用。”
　　莫辰道：“至少你能觉得舒服些。再说了，不降温，若是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以后最精明的傅先生就变成傻子傅先生了。”
　　傅楚希被他的话逗笑了，只能任由他照顾。
　　天明时，傅楚希在这炎炎烈日，裹着被子冷得浑身发颤。
　　天一亮，莫辰就让成轩去告诉周大人和朱大人，说隶王殿下身体不适在家养病。
　　隶王病了，两位大人自然不敢怠慢，没多久，朱大人就带了大夫过来给隶王殿下瞧病。
　　等朱大人到时，傅楚希已经从畏寒变成了壮热，他浑身难受，但还勉强撑着一点精神坐起身，大夫给傅楚希切了脉，又看了眼底和舌苔，沉声问：“殿下起烧多久了？”
　　朱县令和周呈一听大夫这语气，顿时都觉得不妙，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都是深深的担忧。一个怕隶王死在自己的县里到时候朝廷怪罪，另一个比他多了几分对隶王本身的关怀，但更多的还是若是隶王出事，他回京要如何交代。
　　“从下半夜开始起烧。”莫辰道，“我本来要请大夫，但殿下说是这两日太劳累，喝点热水扛一扛就好了，谁知道竟到现在还不退烧。”
　　“殿下现在可觉得冷？”大夫问。
　　“不冷，只觉内心如有火灼……”傅楚希道，“还有些头疼。”
　　那大夫退后几步，走到朱县令和周呈面前。
　　周呈连忙问道：“殿下情况如何？”
　　大夫道：“殿下恐怕是染了瘟疫……”
　　“什么？”莫辰怔住，“瘟疫？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会不会是诊断错了？”周大人问道。
　　“之前城内但凡得瘟疫者，起初症状都同殿下此时症状一样……但老夫医术不精，听闻神医薛凝就在城外别院为瘟疫患者医治，还是请薛神医来为殿下再诊一次。”大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