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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君与妖妃(3)

作者:慕沉歌 时间:2023-10-23 10:50:50 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平步青云 轻松

  “不自称臣妾了?”楚明瑱低笑,说不出喜怒,“知微在连英面前,倒是喊的很快啊。”

  燕知微在楚明瑱面前,无端喊不出臣妾二字。

  他过去一心攀着燕王殿下这根高枝儿,就得特殊,他甚至悄悄挤开那些往殿下身侧凑的美人,极尽争宠之能事。

  与其说把自己当臣子,不如说他很会利用才智与美貌,什么便宜都想占,什么宠都想要。

  赏赐,实权,宠爱……

  燕知微想要的,的确也都用各种办法得到了。

  热爱攀龙附凤的小燕,欢快地蹭了蹭“摇钱树”的高枝,又拿着封赏,高高兴兴地去搞事业,给燕王殿下攒钱养兵平天下的事业添砖加瓦去了。

  这般争气,简直可歌可泣。

  后来,当燕知微以从龙之功站上朝堂时,但凡是燕王潜邸的文臣武将,看着这位高雅如仙,年轻气盛的丞相,不置一词。

  满朝无风无雨,平静接受了燕知微拜相的事情,甚至连个反对的奏折都没有。

  谁都知道,燕知微凭借那点儿资历,就站上这群臣之首的位置,真正的靠山是谁。

  直到漂亮小鸟被楚明瑱夺入椒房,明面上无人敢置喙,心里却想:陛下不装了,果然睡过。

  “陛下肯把知微从泥潭里捞出来,是念着旧情……”

  燕知微追着他,羽毛湿漉漉的,自身难保,却还是不甘心,满脑子都是他那份好不容易奋斗到相位的事业。

  “旧情?”楚明瑱都要气笑了,转身就走。

  漂亮小鸟是太不怕人了,真当他不会发落吗?

  “这、这糟糠之妻……不对,从、从龙之功。”燕知微撩着衣服,和他据理力争。

  还是会路径依赖,全然忘了面前的不是好说话的燕王殿下,而是心思莫测的景明帝了。

  “陛下还记得,当年那个雪夜,知微是翻了燕家的高墙,跌跌撞撞的,在大雪里奔向您的车队的……”他越说越委屈了。

  他说自己糟糠之妻不可弃。

  他家的漂亮小燕总是假装清高,爱抖羽毛,喜欢炫耀,才华出众,又心高气傲。

  说他恋慕权势,爱攀高枝,实际上他的心思清如小溪,一照就干干净净。

  楚明瑱叹了口气,转过身,语气意味深长:“你怎么能这么相信朕,知微。”

 

第2章 金链锁,锁禁宫

  大雪冰封,长安城的寒风,总是砭人肌骨。

  这样的冷,数载难逢。抵得上七年前,楚明瑱在夺嫡中最早出局,驱车出京的那个萧瑟雪夜。

  彼时七皇子楚明瑱刚及冠,生母虞美人命薄,死在他三岁那年。养母德妃有子,待他生疏冷淡。父皇沉迷炼丹延寿,不理朝政,对后宫也不闻不问。

  妖雾四起,牛鬼蛇神,京中乱成一团。

  没有筹码,没有势力,参与夺嫡会死的很快,他唯有隐忍不发,在夹缝中求存。

  命运不由他选择,楚明瑱最终能得一字封王,活着出长安,还是天家兄弟们博弈的结果。

  他们想赶紧把这名成年皇子逐去守边关,免得他呆在长安,为对手所用。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楚明瑱安静地坐在即将出京的马车上,回想二十年命途跌宕,壮志难酬,满心萧索。

  倏尔,他遥望雪夜尽头,却见一只孤弱漂亮的小燕飞越高墙,穿过迢迢风雪,向他夜奔而来。

  楚明瑱凝眸,一度以为,他见到的是破开料峭大雪的春风。

  少年燕知微撩开几乎融进飞雪的墨色乱发,向他的车驾走来。

  他仰起头,如盈盈春山,眸中燃烧着不屈炽火,“愿随燕王殿下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楚明瑱终于明白他在等待什么。在这失意的雪夜,他最需要的,是有人给他这样一个答案。

  他欣然张开双臂,燕儿随春风,此夜尽入他怀。

  忆起温柔旧梦时,楚明瑱分外宽容。帝王铡刀染血,杀人株族后的阴戾也微微消融。

  楚明瑱缓了语气,转身看燕知微,些许温柔,“冷吗?”

  紫宸殿烧着银丝炭,温暖如春,与寒冷丝毫不沾边。

  燕知微还裹在温暖如云朵的狐裘里,闻言缩了缩,如皑皑堆雪中探出头的小鸟。

  他没答话,眼神清凌凌的,有点儿不安。

  楚明瑱的声线如琳琅玉石,好听得很。

  他道:“昨夜,知微求到朕这里来,在紫宸殿外跪了许久。雪那么大,朕没有立即把你唤入殿中,还晾着你,冷不冷?”

  燕知微登时脊背一寒,开始头脑风暴,心想:陛下是什么意思?

  他若说冷,陛下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怪他?

  陛下会不会觉得,他今日本是该死的人。算算时辰,他现在合该在三途川排队,而不是在紫宸殿侍寝。

  君王饶他一命,已是顾念潜邸旧情,天恩浩荡,他居然还敢在皇权面前矫情,实在放肆。

  可是说不冷,陛下翻了脸,觉得教训还不够重,要再治他个欺君之罪怎么办?

  燕丞相二十三岁为群臣之首,执掌相印,和大儒老臣、世家勋贵勾心斗角。虽然最终惜败,但能活过这么久,到底不是省油的灯。

  楚明瑱见他不答,知道自家黑心莲丞相心思又在弯弯绕了。

  他想起的是初见的雪夜,燕知微想的,怕是冷冽的寒刃。

  燕知微思索片刻,利索地解开狐裘的系带,如乱云堆雪的披风从他纤瘦单薄的肩膀滑落,显出里面浸透寒香的雪色薄衫。

  沉香销尽,狐裘堆在紫宸殿的地上。

  燕知微轻巧地向前走了一步,他刚刚沐浴更衣,身瘦如雪中梅枝,墨发披散,白衣长袂是流动的烟云。

  忽的,楚明瑱凝住,目光移过去,他听到了繁琐的金链清脆的碰撞声。

  燕知微为了权势,向来豁得出去。

  文人才子故作矫情的推拒,他是半分没有的。

  那些自比修竹白梅高洁的诗句,他可以拈来做人设,糊弄天下人,却不信半分。

  昔日掌着相印的燕知微,握着科举取士的资格,那可是儒生士子的生杀大权。

  那些寒窗十八载的士子纵然心里瞧他不起,面上却逢迎,争相踏破他的门庭,试图拜他为座师。

  他们热切地唤他“燕相”。

  那时的燕知微,看着金銮殿上支颐的景明帝,心里有淡淡的自得:

  “学成文武艺”,最终结果都是“货与帝王家”。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权臣相位,一步登天,算不算好价钱?

  “这些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儒生士子,争相涂脂抹粉,锦衣簪花,长得那样不如意,还妄想献身帝王家。”

  燕知微身着一品紫袍官服,纹着仙鹤,配金鱼带,常年伴在帝王身侧。

  祭祀宗庙时,他执笔写祭文,端庄肃穆。长安巡游时,他不离左右,知冷知热。

  燕知微写起歌颂景明帝功业的诗篇时,文采斐然,工整华丽,骈散得当,真情实感的很。

  那都是他作为潜邸旧臣,协助陛下做成的事业,他夸起来当然洋洋洒洒,半点也没觉得不对。

  朝里朝外,还有嚼舌根,说燕相写的是给陛下的情诗。

  燕知微全做耳旁风,心里却想:真是一群俗人,懂不懂陛下这种高枝的含金量。

  甚至,寻常去乐游原游猎,去行宫避暑,楚明瑱都带着他。

  燕相探头,咬了一口陛下给他剥的荔枝。

  荔枝甘甜的汁水染着朱唇,还被陛下用手指轻轻拭去,燕相还用舌尖舐了下君王的指尖,乐滋滋地想:“瞧瞧他们,那趋炎附势的模样,贪欲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肯献身,陛下要吗?”

  在这样流动着暧昧的寂静中,燕知微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

  他从肩上除了温暖的狐裘披风,可以回答这个看似寻常的“冷不冷”的问题了。

  “昨夜虽然雪大,膝上也跪出些许淤青,但陛下怜惜,很快就召知微进殿。大雪虽寒,但见到陛下,知微心里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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