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虽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唐湉的心思,却始终没想好要怎么行动。他很清楚,相比起他的心动,唐湉对他就真的只是朋友关系,要是踏错一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随之崩塌。
行军打仗,秦曜从没胆怯过,可若论到情|爱一事,他仿若一个刚会走路的孩童,毫无头绪可言。
唐湉看着秦曜一脸伤感,不由得好笑起来:“你到底是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
“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惨,除了穷了些,我过得还是很好的。”
秦曜看着他对着自己微笑的模样,悄悄地又红了脸,假装不在意的挪开视线。
唐湉看出他的羞窘,没有点破他。
直到天色一点点变暗,最后一点夕阳也消散开,天幕彻底黑了下来,漫天繁星此时也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貌,争相辉映闪烁,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
唐湉看够了美景,对秦曜轻轻地说:“我们回去吧。”
秦曜看着他,几次想要张口说什么,最后却都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五十五
五十五
第二天果然又是个好天气。
唐湉没有穿往常繁琐复杂的长袍, 而是换了身短打劲装,身后背着长弓箭筒,很像那么回事了。尽管他并不会骑马, 还是固执的要亲自上阵, 白简只好亲自牵了他的缰绳,任劳任怨的跟在身边, 就怕他摔了。
唐湉第一次骑马, 既新奇又紧张。
“皇叔。”
华陵从身后的帐子里钻出来,小跑到他的马前,抬头看向唐湉。
唐湉费了老半天的劲才在白简的搀扶下下马,蹲下来与华陵平视,笑眯眯的说:“华陵怎么出来了?”
华陵轻轻的抱了抱他, 撒娇的小声说:“朕方才同十一弟他们吹牛, 说你一定能得头筹!”
小孩大抵都是有极强的好胜心的,尤其几个小朋友到一起更是如此, 极易互相攀比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东西。
华阳的姐姐月屏长公主的驸马骁勇善射,已经答应了要给他带回最好的猎物。华隆外祖家的表哥也扬言, 说是要得第一名给他长脸,容夕长公主更是央了自己的舅舅务必要压过他们一头, 几个孩子凑在一起, 谁也不肯服输。
于是华陵也不甘示弱,他虽然没有表哥姐夫舅舅, 但他有皇叔!
皇叔才是天底下最好的!
眼看着华陵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渴望的盯着自己, 唐湉轻咳一声,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他。
真是要了老命了, 别看他这一身打扮看着专业, 可那就是典型的差生文具多, 其实他拉开弓都费劲,别说准头了。
但华陵的表情和眼神实在太乖巧,唐湉压根找不到话术为自己开脱。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闷笑。
他回头,果然秦曜就站在华陵不远处,大约也是把他为难的表情看在了眼里。
“那好吧,皇叔一定会给华陵带个好的!”
唐湉被那一声轻笑激出了胜负欲,尽管根本没有底气,却还是把大话说了出去,华陵的眼睛都亮了,高高兴兴的松开唐湉,大声说道:“预祝皇叔凯旋!”
然后他跑到看台坐下,专心的等着开场。
往年秋猎,皇帝是必须要参加做个表率的,可华陵还太小,只好让随身近侍代替他出战,这个名头当然就落到了秦曜身上。
秦曜许久没参加秋猎,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牵着马走到唐湉身边,眉尖冲他微微扬起,似是在挑衅:“如何,王爷可愿与我一战?”
唐湉明知他是在开玩笑,也没了刚才脑袋一热的冲动,认怂道:“不敢。”
秦曜眼底的笑意加深,利落翻身上马,秋风带起他发梢上的飘带,轻轻拂过唐湉的脸,晃得他的心没来由的跳了一下。
眼看着各位参赛的人手已经就位,唐湉在白简的搀扶下又爬上马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虽然他根本没有底气,却也不能输了气场,装也要装得胸有成竹,反正人人都知道摄政王手无缚鸡之力,就是随便过个场面罢了。
将笼子里系着红绸缎的小鹿放了出去后,随着令官发出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所有人在同一时刻骑着马冲了出去,向着密林跑去,都铆足了劲要猎得小鹿拿下第一名,就连谢眠山都冲在最前面。
唐湉哪敢像他们那样跑,跟在白简的马旁边小心翼翼的在后头晃悠着进了林子。
一进林子,光亮可见度就立刻暗了下来,越往里走树木就越是高大密集,阳光能透进来的很少,唐湉眼睛适应了一会后就能看清了。
“他们人呢?”唐湉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瞧不见,“跑得这么快?”
白简左手牵着唐湉的马缰绳,右手拽着自己的马,一边走一边警惕着周围,沉声回道:“最好的猎物都在密林深处,他们肯定是往前走了。”
唐湉点头。
这林子很大,以他的速度恐怕到了晚上也走不到一半,不过本来他也没打算和那些人争个高下,所以倒也不急。
白简一路都很安静的跟在他身边,唐湉则在很认真的环顾,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小动物带回去,头筹是肯定不行了,但他可以带些别的给华陵。
最好是体量小一点的,而且没有毒,性情温和好养活,这样既不会伤到华陵,而且还能陪伴他一段时间。
想来想去,唐湉脑子里都是些诸如小兔子小松鼠之类的,虽然的确符合条件,却实在没什么新意。
随着他们渐渐深入密林,周遭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鸟鸣声,什么都听不到,因着这林子早就划作了猎场,所以林中并没有大型凶兽,安全性还是有的。
唐湉第一次骑马,起初还新鲜,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腿有些不舒服,再柔软的马鞍也还是会磨人,他看了看白简,指着前方道:“咱们去那里歇会。”
“是。”白简应声,牵着马走了过去。
唐湉借着白简的手下马,在倒地的枯木上坐下,白简从怀中掏出水壶递过去,他接过喝了两口又放下,感叹着说:“这地方景色不错。”
白简站在他身旁,依然机警的提防着可能会冒出来的任何东西。
看他那么紧张,唐湉笑了:“这儿也没旁人,你坐下吧。”
“属下不敢。”白简摇头,怎么野不肯听。
唐湉拗不过他,无奈的叹气:“你说你,怎么就怎么死脑筋呢?”
“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是这么固执。”
白简抿唇,良久才道:“王爷是主子,我为奴,天经地义。”
“胡说,这怎么就是天经地义了?”唐湉不赞同,“难道你生来就是给人当奴的?”
“你连卖身契都没有。”
唐湉之前曾问过宝钿,白简和她们所有人都不同,她们在王府的时候就签了死契,这一生除非死亡,否则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可白简是特殊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卖身跟在唐湉身边,早在十多年前唐祺买下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卖身契就被撕毁了,也就是说白简是实打实的自由身,去留都随他。
他本没有必要这样卑躬屈膝以奴仆自称,唐祺对他严苛,却并不虐待。
唐湉转头看着白简许久。
白简皮肤黝黑,虽然不是大帅哥的长相,可仔细看的话也是很耐看的,又因为总是沉默寡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看着竟比秦曜还像个酷哥。
这样的人,如果是个平凡的自由身,只怕也是能建立一番功业的,只是他自己想不开,白白的在唐祺身边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岁月。
唐湉试图与他共情过,起初以为白简是不是也和谢眠山一样,暗恋着唐祺,所以才对他这么衷心,可观察了很久后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简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杂质,或许他跟唐祺之间的感情早已超出了那些情爱。
这或许就是古书里常说的忠仆。
听了他的话,白简眼中微动,过了一会儿低声道:“除了王爷身边,属下哪都不想去。”
“王爷待我恩重如山,我亦当结草衔环,以死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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