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第一天就落马崴了脚。
满打满算,不过二十日。
“若果真如此,那小殿下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啊。”
谢沂这时倒是谦虚起来了:“二十日,也不算很快。”
的确,一般人两三个时辰下来都能上马跑一跑,但学会与精通之间,哪里是能够用时间来衡量的。
也曾有人七日在马背上游刃有余,只可惜这个人名字如今已经成了忌讳。
与之相比,贺兰奚天赋算不上绝佳,但绝不会差。
闲聊之间,场上二人皆风一样冲了出去。
鼓声越来越快,却还是赶不上马蹄密集的“嘚嘚”声。
踏雪不愧是上好的千里马,奔跑时游刃有余,一圈下来丝毫不见疲态。
又兴许是上次摔了贺兰奚自知做了错事,跑起来格外卖力。
贺兰轩咬得很紧,很快将距离缩短到一个马身的距离。
只差一点,只要再快一点就能超过去了。
可当他每每快要跟上时,前方便突然发力,将其死死堵在后头。
就差那一点,他却怎么也过不去。
见此情形,原本胜券在握的温氏再也坐不住了,一张帕子被绞得皱成一团,一如她的心情。
最后一圈,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永明帝更是径直走到护栏前。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这样激昂热血沸腾的感觉了,像是一瞬间被拉回了少年时。
贺兰奚自始至终没让贺兰轩超过他,拍了拍它的脖子,心道好马儿,跑赢了回去便给你加餐。
下一瞬,腿肚发力,风驰电掣般拉开了同贺兰轩之间的距离。
鼓声骤停。
勒马时踏雪兴奋地扬起两只前蹄,凌空踩了几脚,最后轻盈落地。
“好!”
永明帝狠狠拍了一下木制栏杆,大笑起来。
贺兰奚目光越过永明帝,直至落到谢沂身上,二人视线相接,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兰轩紧跟着冲出来,可不知为何,他的马突然吃痛,长嘶一声,将其甩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状况将所有人吓了一跳,温氏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太医!太医呢?”
帝后、温氏,还有谢沂,一帮人乌泱泱进了马场,随行太医抹着汗请众人走远些,回头看见抱着腿惨叫的宁王殿下,心道怎么又让他摊上了这倒霉差事。
“小陈太医,情况如何?”永明帝嫌温氏哭哭啼啼的太聒噪,叫人送她去营帐休息了,但到底是自己儿子,仍是叫张槐林上前代为问了一句。
这位年纪轻轻的小陈太医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叫人先把殿下抬走吧。”
小陈太医是陈院判的孙儿,医术造诣颇高,他的话张槐林自是信服的,当即招呼了几名禁军上来。
不住惨叫的贺兰轩一听这话,脸色煞白。
“我不走!”他大喊,“有人想害本王,本王不能走,父皇,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遇上这种不肯配合的病患,小陈太医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副神情落在贺兰轩眼里,简直就像对他的腿判了死刑一般。
永明帝走上前来,肃声道:“说清楚,是谁要害你?”
“他!就是他,是贺兰奚要害儿臣!”贺兰轩目眦欲裂,指向了一旁的红衣少年。
贺兰奚不由地笑了。
贼喊捉贼不过如此。
“轩儿,他是你弟弟,不可胡说。”永明帝沉下脸来,“你如此肯定,可是有什么证据?”
贺兰轩大约是把脑子也摔糊涂了:“出发前,他亲口和儿臣说‘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偏偏这么巧儿臣就摔了,不是早有预谋又是什么!”
说来说去,这些只不过都是他的猜测。
可事情又实在太过巧合……
僵持不下之际,小陈太医再次抹着汗说道:“陛下,可否先让人将宁王殿下抬到营帐去,微臣好处理伤势,拖得久了,好得慢。”
……
“本王的腿……没断?”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像个喜剧人
第17章
“四皇兄怕不是急昏头了,那只是一句好心提醒的话,何故曲解至此?”贺兰奚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无缘无故的,我又有何理由要冒着败露的风险置皇兄于死地?”
贺兰轩自是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可永明帝信了。
在永明帝看来,他的小七自小远离朝堂宫廷纷争,最是单纯不过,好心提醒兄长小心一些却要被无端怀疑。
反倒是贺兰轩胡搅蛮缠,怕是真的昏了头了。
“行了,先送宁王下去处理伤势。”永明帝亲自发话,下了定论,“往后这些妄自揣测的胡话莫要再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贺兰轩再如何不甘也无法了,只得咬牙将委屈尽数咽进肚子里。
难道要他说是因为自己设计对方落马,贺兰奚是为了报复他才这样做的吗?
那样岂非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临走时,他狠狠剜了贺兰奚一眼,随后突然被叫住。
“对了。”贺兰奚冲他腼腆一笑,“不知四皇兄的彩头备好了没有,何时能去取?”
贺兰轩憋屈极了,满腔愤懑无处发作,还得在父皇面前装出兄友弟恭的模样:“本王即刻派人给七弟送去。”
贺兰奚满意了,永明帝也满意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不过贺兰轩以为的蓄意报复那可真是冤枉他了。
他最多不清不楚的暗示了几句,谁知道瞧着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居然如此不禁吓。
恐怕是最后眼见快输了,自己气急太过用力,最后把马也给惹急了。
出了这样的事,永明帝自是没了游玩的兴致,由皇后陪着回营帐休息。
其余人各自安排,也都散了。
跑了好几圈,贺兰奚早就热得出了一身的汗,事情尘埃落定后,立刻回去换了身衣裳。
待他沐浴完,宁王那里正好将弓送了来。
这张弓颇有些年头,分量也不轻,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幸而是御赐之物,不管贺兰轩是否真心喜欢,都得小心供着,因此保存还算完好。
“辛苦受累一个月,就是为了它?”
耳畔忽然传来谢沂的声音,贺兰奚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转头一看,才发现谢大人在后头站了有一会儿了。
他心情极好,细细擦拭着弓臂,眼中有些小得意。
“既报了落马之仇,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一箭双雕的事,如何算得上辛苦。”
谢沂只是笑着看他。
“先生可知这张弓的来历?”贺兰奚像是个卖货的行脚商,见着人便想吹嘘一番。
何况时移世易,愿意听他说这些闲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谢沂配合道:“愿闻其详。”
于是贺兰奚将他外祖的传奇事迹又说了一遍,说完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比他早生了十一年,那时的抚远将军府尚在,姜邺的大名连村口孩童都听说过,遑论出身名门十七岁三元及第的年少奇才。
“从前小舅舅总爱和我说这些……”贺兰奚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小时候觉得小舅舅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他十四岁就能拉开这张弓了,我和他说好,等他成了大将军,就亲自教我射箭,如今却……”
只剩下一张从别处费尽心力拿回来的弓。
少年人对这些英雄故事总是充满向往和憧憬的,谢沂并不介意听他说这些,只是……
“你舅舅恐怕骗了你,他直到十六岁也只能拉半弓。”
“啊?”
贺兰奚听着谢沂熟稔的语气,脑子一时有些糊涂了。
怎么听起来,他和小舅舅像是认识。
又或许并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
谢沂不解道:“臣和姜小公子认识这件事很奇怪吗?”
他二人年纪相仿,同在京中,平日里抬头不见不见低头见的,不认识那才叫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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