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30)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无奈局促，申念初面对这样的事情没有丝毫的经验，不知如何应对，同时也不知应该怎样抽身，“我觉得…”
“你不会有愧疚感吗？”左婷出声打断他，“你知道笙哥会因为你承受多少压力吗？”
“什么？”申念初一股火气在胸口萦绕，他和韦笙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只是两人的事情，何时轮到他人来指手画脚？
想来这也是韦笙的想法，这么多年所有的事情都瞒着申念初，将两人的关系停留在两人之间…一把双刃剑，好坏难辨，冷暖自知。申念初无形之中学了韦笙的想法，从了韦笙的做法。迎合也好，养成也罢，申念初这一刻才意识到曾经的自己虽然心中带着抱怨感觉韦笙从不袒露，可无形之中也省去诸多麻烦，很是清净。
“你能不能为他考虑一下？”左婷喋喋不休，又开口说了一句，“别这么自私。”
“…”申念初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怎么他倒落了个‘自私’的名号。
“我们见面谈吧。”

申念初没想到会在21岁的生日这天与情敌见面，更没想到若按照心理年龄来看，他已经26岁了。两人约在高级咖啡厅里见面，申念初找了个靠近角落的隔间坐下，点了一杯可乐等左婷。咖啡厅的生意不错，来来往往不少客人，申念初心中烦躁，盯着面前的可乐忍不住发呆。
左婷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身材高挑甚是好看。她走进咖啡厅，来回看了看，朝着申念初的方向走过来。
“你想说什么？”申念初在她坐下后主动开口，同时避开了左婷的视线。这对峙显得焦灼，申念初没有经验也不擅长回击，自然不是左婷的对手。
“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左婷的目光随着申念初移动，“笙哥跟我说让我不要来打扰你，还说他要跟你过一辈子…我接受不了，也不可能接受。我连别的女生都没办法接受，更别说你了…就算现在大家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家庭呢、生活呢？你想过这些吗？”
左婷的语气还算客气，保持了最基本的尊重，但话语之间的气场十足，一点没有退让的打算。申念初不愿多说自己与韦笙的事情，心思千回百转更是想起了今日那屋子，皱眉任性道了一句，“他要是想离开，我根本拦不住。”
“…”左婷一怔，盯着申念初道，“你这么说那是你不了解他，他能跟我说要和你过一辈子，就不可能轻易的离开你。如果你为他考虑，就应该主动离开他。”
申念初心中苦笑，莫说他之前再一再二的尝试无果，就当下的情况左婷又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申念初咬牙握拳，对上左婷的眼睛道了一句，“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是要钱吗？我可以给你钱。”左婷不管不顾，非要将所有话都对申念初说出口，“笙哥的家里不可能同意他和你在一起…笙哥小时候出过意外被人绑架，九死一生之后他爸妈什么事情都依着他。”
“…”申念初安静的听着，韦笙还有太多事情他不知道。这些时间与时间有关，与相处过程中的挖掘有关…更加与两人曾经的过往密切相关。
“高中毕业他要一个人去新疆牧区，不顾阻拦周围没人有办法对付他。去年他去美国上学，说休学就休学。他回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父母知道后好些天都在生气。”
“…”
“可这些事情都不是原则问题，这些事情都没有偏离正轨！”
“…”
“笙哥的爸爸位高权重，你和他的事情传出去就是丑闻。圈子里讲求门当户对，他爸爸一直都希望笙哥可以让他的政治资产得以延续，怎么可能接受你们俩？笙哥的妈妈指望他可以早些结婚生子，这样手里的生意才能有人照顾，她也不可能同意…你们之间哪儿有‘一辈子’。”
“…”申念初心中一颤，五年的相处让他对韦笙的家庭有一些了解，可‘父母’两个词从未出现在两人的生活中。申念初母亲去世，韦笙几乎没有提及过自己的原生家庭，申念初的意识中总是他们两个人，家属于他们两个，生活也属于他们两个…左婷言之凿凿，让人不得不信服。或许，这就是几年之后韦笙选择离开的理由？或许韦笙承受了太大的家庭压力，无法再继续？
“我给你钱，只要你主动离开笙哥…”左婷清了清嗓子，退了一步又说，“或者你说你需要多长时间，三个月够不够？我给你时间，给你钱…”
“…”申念初全然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满心挣扎在左婷的几句话中。换位思考，若是母亲执意反对申念初和韦笙在一起，他自己也不确定究竟会怎么样，甚至不敢保证能坚持下去…人非草木，申念初又怎么要求韦笙？
“100万，够不够？”左婷见他说不出话，猜想找到了突破口，“或者你给我个数字，多少我都…”
“啊？”申念初这才回过神，重新看向左婷，“我…”
只见左婷呆呆看着申念初的斜后方，满眼都是惊讶。申念初顺着她的视线转身，那眼神让他心里一阵不安…

“笙…笙哥，你怎么…”左婷舔着嘴唇开口，自觉踩了韦笙的底线，声音都带了些害怕，“我和他…”
申念初盯着韦笙发呆，眼瞅着他拉开一旁的凳子坐下。韦笙先是看向申念初，接着平移目光与左婷对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第一，别叫我‘笙哥’，第二，别管我的事儿，第三，别找他麻烦…”
“我一个都做不到。”左婷咬牙看着韦笙，“你来了多久了？听了多少？”说着，她看向一旁的申念初，“没想到你会让笙哥陪你来。”
“我…”
申念初刚刚开口，韦笙快速打断他，“他没让我陪他来，我跟着他过来的。我一直坐在他背后，我看着你进来…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但还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已经想好了，以后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解决。”
左婷盯着韦笙看了看，接着又看向申念初，最终再次与韦笙四目相对，“你也对你们俩的感情没什么信心，不是吗？”
“…”
“要是你有信心，根本不会在这个时间打断我们俩的对话…你害怕他真的说出个价钱，所以趁着他开口之前打断了我们！你也不确定他的想法，对不对？”
“…”左婷一连串的说辞让韦笙沉默，许是戳中了心中所想，他侧头看向申念初，沉默片刻后张嘴道了一句，“就算他真说出个价钱，那也只能是我给他…”说着，韦笙重新看向左婷，“轮不到你给。”
“我没打算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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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打算要钱。
申念初反应过来之时，这句话已经从嘴里蹦了出来。
左婷的话太过刺耳，而韦笙的眼神却刺痛了申念初的心。原来…韦笙也有这般忐忑的不确定，甚至可以做出类比于‘逃避’的行为。
申念初看着左婷的眼睛，张嘴又说了一句，“我就算要钱，也不会要你的钱。”说完，他看向韦笙，“走吧，我没什么想说的了。”
申念初率先起身，朝着咖啡厅门口走去。韦笙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后拉住申念初的手腕，“车在那边。”
“你为什么跟着我？”申念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目光移动到韦笙脸颊上，“刚刚说好不跟着我的。”
“我没答应你…”韦笙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吞咽口水后补了一句，“其实我没想跟着你，你还没走出我视线就接电话…我当时以为你是早就约好了，想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申念初听出了些门道，眯着眼睛朝着韦笙车的方向走，“你是觉得我背着你去找别人，所以想监视我，是吗？”
“…”韦笙扬起眉毛，“怎么说的那么难听，我就是…”
“行了，别解释了。”申念初经过这一连串的折腾，比起韦笙送屋子带来的不舒坦，左婷的话更让他难以下咽。
韦笙随着申念初上车，拉上安全带之后开口问，“咱们去哪儿？”
申念初侧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开口问了一句，“左婷说的就是你心里的想法吧？你…是不是很怕我真的会说出一个价钱？”

你…是不是很怕我真的会说出一个价钱？
韦笙踩下油门，打动方向盘看似漫无目的。他没有立即回答申念初的问题，看似很难开口，更好像说出这答案让他有着深深的不安。
申念初透过后视镜看向韦笙，这问题很是刺骨。他仿佛用一把剑将韦笙的伪装全部劈开，接着让情绪完全裸露出来。韦笙向来不喜欢这样的方式，申念初却在这一刻坚持追逐着这份掩藏…好像是为了心中那些挣扎不安找个出口，找个平衡，找个很是自私却行之有效的方式。
“是不是很怕？”申念初又问了一遍，轻舔嘴唇，“你对我没信心是吗？”
“我…”韦笙开了口，眼神与申念初交会后继续看向远方，“我有些怕。但这不算是没信心，我觉得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去证明我的信心。”
这话说得漂亮，但核心内容却也让人难受。韦笙开口认了这份不安，却好像给了申念初一记强心剂，对症下药。他轻轻吸气，想了想后解释一句，“我没想要她的钱，我刚刚在思考她说得父母的问题，所以…”
“没事儿，”韦笙打断申念初，余光瞥了他一眼，“你要钱我给你，她能给…”
“我不是这个意思！”申念初学着他的样子打断韦笙，“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开价，并不是说谁的钱的问题。”
“我知道…”韦笙的语气压不住笑意，扬起嘴角淡淡的说，“你现在跟我这么滔滔不绝，刚刚怎么不开口？”
申念初无言以对，手指在膝盖上来回画圈，“她说得那些…”
“什么？”韦笙压低声音，补充一句道，“家庭，父母？”
“嗯，”申念初心中盘算，“你会因为这些东西主动离开我吗？”
“…”韦笙侧头看了一眼申念初，打动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咱俩才在一起多久，怎么想的都是分开？左婷说得那些我不否认，但你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情杞人忧天吧。”
“你宁愿我不知道这些事情，对吧…”申念初的语气带着肯定，这句话丝毫不需要韦笙的回答，“你希望我从来不需要思考家庭会造成的阻力，对吧。”
“如果你的母亲知道了，但是她极力反对…你会怎么做？”韦笙看着申念初的眼神反问，“会不会比左婷说给钱更难决定？会不会有很多犹豫，甚至想要离开？”

“…”申念初无法回答，左婷刚刚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便是他脑中的思考。
韦笙勾起嘴角，伸手捏住申念初的后颈，“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犹豫挣扎，我不会要求你跟你母亲说起你跟我的关系，我也能理解你母亲对你有些要求…”
“…”韦笙不止是这样说，他往后的几年也可以这样做…他从不出现在申念初的母亲面前，从不会多说任何话，甚至从不越界侵入那申念初不属于韦笙的那个世界。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我不能接受的只有你不喜欢我。”
申念初一怔，下意识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段视频，接着才想起韦笙曾经在‘发疯’的时候也当面说过这话。申念初舔了舔嘴唇，“那你呢？如果你爸妈反对，你会怎么做？”
“有一点你说得很对，”韦笙拉近两人的距离，额头相抵后看着申念初的眼睛，“我确实不希望你去想这些事，我也不希望你听到左婷说得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