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286)

　　十五见小福不让他跟着，微有不悦，驳他道：“再说，我哪里捣乱了？”

　　“来的都是女学员和小哥儿，你往那一杵，谁还能认真问学？”

　　十五闻言不由一默。

　　小福趁他愣神的功夫却已脚底抹油的溜了出去，声音远远的来：“我若是回来你还不曾家去，与你带小秋叔家的卤鹅和熏鱼。”

　　十五回过神来，想着张大郎天天和小福在武馆待在一处，两人好得很，他立道：“我这就要家去了，不吃！”

　　“小福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还这样没心没肺。”

　　康和站在园子的廊下，看着小福与十五，不由得叹了口气，同身边的范景道了一声。“可怜了十五，好好的儿郎，教他忽悠着围他打转。”

　　范景未言，康和说得不差，这孩子还没生心出来。

　　他哥哥在他这年纪上再长一岁，却都晓得自个儿做主求亲了。

 

 

第147章 番外（十）

　　此去两年，十五孝期过，下场会试，一举高中。

　　消息传回县里，诸人皆为欢喜。

　　“十五这孩子当真是出息，往后入朝做官，大福可算有伴了。”

　　康和接到信函时，心里也格外的高兴。

　　他挑着眉宇同范景道：“他去往京城前，私底下与我言，说是此次下场若是能有一番前程，届时返乡便要把人生大事也提上日程。”

　　范景闻言，立是明白了康和的意思。

　　十五这孩子也是他俩打小看到大的，秉性脾气都好，才学也从不输大福，两家人也知根知底，放眼望去，还真难再找到这么合适的好人家。

　　两家人几十年的交情，俩孩子是打小就在一处耍，且还要好得很。

　　这些年虽从不曾明言说什麽，但也都是默许了这两个孩子的事。

　　听得康和说十五下场之前便已透露出了些意思，想着若是能像大福先前一般，那确也是大欢喜事一桩。

　　不过他跟康和满意还是归他俩满意，他微微叹了口气：“只小福那性子，怕也难说。”

　　说起这茬，康和也有些头疼。

　　要说小福没心，可却处处都念着十五，甚么好的香的有他哥哥一份，必也有十五一份。

　　可说他有那意思，时常又实在看起来太没心没肺了些。

　　倒是十五，自来就心思明确。

　　“不然我去问问？”

　　范景道：“你且别说些他年纪大了该相看人家了的话来。前阵子挨他祖母说了几句，人已是不高兴了。”

　　康和应声：“这我还不晓得，若不是见十五实在好，又还痴心一片，我还不想将小福那样早许给人呢。”

　　家中孩子本就俩，大福做了官，终年都在任地上，一家子难得团聚两回，小孙儿去年也教接到跟前去了。

　　虽是他跟范景都舍不得孩子，只小孩儿家还是养在父母亲跟前得好，一来亲亲父子不舍分离，二来也好教着读书这些。

　　若在他们身边，必是教授不得这些的。

　　现下就小福一个孩子在身边，如何会着急许人。

　　下晌，小福从武馆家来。

　　康和便将十五高中了的事说与了他听。

　　“便说他会中，走前还忧心呢！央我送了他老远的路，这厢中了倒是好，不喊我去接他了。”

　　小福这些日子也都在仔细等着十五的消息，时下总算得了个踏实。

　　往前总说哥哥读书刻苦上进，其实十五也一样不曾半分的懈怠，若是没中，可不教他失意。

　　“可说了甚么时候回来？”

　　康和道：“授了官职便启程，他名次不比你哥哥当年差多少，只是听你哥哥说现下朝廷空悬官职缩紧，这授官，一届的高中考生比一届的难了。”

　　“得甚么时候分得职务，一时半会儿怕还定不下。”

　　小福紧了紧眉头：“我去与哥哥写封信罢。”

　　康和拉住他：“你哥哥与十五的交情，还肖你写信？”

　　小福想想倒也不差，心里才落下去了些。

　　康和见此眸子一转，他拉小福坐下。

　　“我今儿上晌的时候去了你徐伯父家中一趟，哎哟，那叫一个热闹。”

　　“光是在那头坐那么个把时辰的功夫，媒人竟都来了俩。你徐伯父本是留我在那头吃午饭，我瞧着那边怕是应酬不少，没把他耽搁着，自家了来吃。”

　　小福闻言，好事的问：“都是去跟十五说亲的？”

　　康和暗戳戳的瞅着小福：“那是自然，你徐伯父家就那么一个孩子。”

　　“那可有瞧中的人家？”

　　康和道：“说不准，那样多的人家，一时许没有瞧上的，可来说亲的多了，难免有就看上了的。”

　　小福站起身：“媒人一贯油嘴滑舌的，我得去和徐伯父说一声，让他们擦亮了眼，千万不能纯听媒人言。十五又还没回来，自己掌不得眼，到时教媒人骗了可还没处哭。”

　　“我的哥儿，你千万别去！”

　　康和连忙拉住人：“你这么去，教徐伯父还以为你要自荐，不许十五相看呢。”

　　小福动了动眸子。

　　康和扬起眉，道：“你说是不是？”

　　小福望着康和，没说话，父子俩大眼瞪着小眼好一会儿。

　　夜里，小福躺在床上，他枕着一双胳膊望着纱帘帐顶，月儿西斜，却生出不半分睡意来。

　　他心里乱，有些事情，他再是傻，却也能明白过几分来，正是因为明白，他心里反而挣扎。

　　………

　　六月中，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十五总算是从京都返还了县里来。

　　此次等着授官确是废了不少时间，他得授于康城县县丞一职，虽是不如当初大福初得官职便是一方县令，好也是顺利得了官。

　　不少三甲的进士，尚还只能做着见习，未曾得到实际的官职。

　　他上任也还不急，需等来年地方考校结束后，期满官员调遣，这才前去任职。

　　不论朝廷官位形式如何，总之是顺顺利利的得了官，安心等着任期便是。

　　徐家置办私塾多年，不说桃李满天下，但学生还是颇为广，此番十五高中，少不得锣鼓喧天的酬宴好几日。

　　一直过了六月，十五才得出空闲来。

　　“也独只那日宴请亲友得见你一回，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麽，连个人影儿都不得见。”

　　一空下，他便前去寻了小福。

　　“还能如何，自是为着武馆的事。姑父预备新开设一条镖路，若是路一旦顺通了，到时目的地的厢阳府上，许还得开一间特学武馆。”

　　这些年范景一直带着小福在做专门招收女子哥儿习武的特色学班，后头名气大，学员多了，便与姚家的男子武馆分离开来，专做了特学武馆。

　　前两年在芳县新起了一间分号，又还有禽牙县和云县，经营的都还不错，求学的学员诸多，小福一门心思都扑在这些事上。

　　说罢，他又道：“你高中大喜，听得连县公都上门祝贺，我料到你应酬多，何故还来寻你闲，教你分不开身。”

　　十五眉心紧着：“你来寻我，再是忙我也抽得出闲来！”

　　小福见他孩子气似的说话，不由笑起来，都是弱冠了的人了，在外看着多稳重，两人一会着，却都还似儿时一般。

　　“那就当我的不是了。”

　　十五瞧他难得这样好说话，也稀罕，趁此，说道：“光是嘴上说也不行，过两日猴儿山有庙会，你同一道去逛一趟，便当做你祝贺我这回高中了。”

　　“成啊。左右城里头热得慌，进山去吃顿斋饭纳凉，也舒坦。”

　　小福答应的爽快：“等后头你上了任地，再想去可就难了。

　　瞧我哥哥，自是做了官，时常都在信里念叨家乡的好，却说再是没得少年时那般前去吃耍不惧时日短的光阴了。年纪轻轻的，已在肖想着告老还乡时要如何了……”

　　十五听了也笑，成家立业以后，自是再不如少年郎时自在洒脱了，凡事还得想着家，受困于手中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