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他在永夜燃火(18)

　　“你知道后来林晓云的去向吗？”

　　本不抱多少希望的温冷和任开，没想到顾娉婷点了点头。

　　“林晓云离开公司后的事，汪杰还不一定有我知道得清楚，他这人渣得很，很快就又换了个漂亮姑娘。

　　我为什么会关心林晓云，因为我觉得当时有点过了，后头就托人去找她，想送她一笔钱。”

　　大小姐带人当场捉奸，连自己都觉得闹得过了，想来那画面应该是没法想了，林晓云作为当事人，估计情况非常糟。

　　温冷将案子的要点都一一记在随身的本子上，当然还有他的备注。

　　任开目光扫过笔记，温冷右手边写边像在鬼画符。

　　“后来呢？”任开继续问顾娉婷。

　　“我没想到她没收钱。我是个心里有不舒服就要弄舒服的人，不然浑身不对劲。我就让人替我看看，她有没有别的需要，给她安排个工作也好，我就算了了这事。

　　最没想到的是，她去了庙里。”

　　“你说林晓云出家了？”任开有点惊讶。

　　“不是不是，”顾娉婷摆手，“她去灵梵寺参加了个什么修行课程，后来就在庙里留下来做了长期志愿者。”

　　灵梵寺是Z市数一数二的寺庙，在全国也算排得上号的梵教大寺。夏国人民对梵教有着普遍的信仰，因而灵梵寺常年香火鼎盛，也是市内主要的慈善机构，间接资助多个组织收容救助遇到困难的群体。

　　“知道她去了那儿以后，我就去专门打了个招呼，让多照顾些她，因为我们家给庙里捐了多年的款，我因为这事还特意又捐了笔。再后来，隔了挺久，她才离开。她离开后，寺里还通知了我一声，再之后就彻底不知道了。”

　　问完了顾娉婷，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任开和温冷还是当即就跑了趟灵梵寺，寺里的书记兼知客能仁师父接待了两人，和顾娉婷所说一致，时间则具体到了三年零四个月前，林晓云离开寺院，不知去向。

　　按时间来推算，五年前林晓云离开了公司，在寺庙待了两年多，随后的两年直到现在，林晓云的行踪不明。

　　从其他几组人反馈的信息来看，无论是曾经的暂住地还是林晓云的老家都没有进一步消息，林晓云的网络踪迹和最后一笔电子消费记录都已是一年多前，发生在Z市。

　　线至此都断了。

　　等两人绕出大殿，已是黄昏时分，暮鼓声声，任开和温冷一起步过寺院的山门，依着台阶而下。

　　深秋红叶尽染，淅沥沥微雨随着凉风渐起，黄叶铺满地。

　　温冷走着走着，落到了任开身后，两人又下了十来阶，任开猛地停住步子，摇了下头，边转身，边大幅度地脱下外套。

　　温冷停了步子，目光紧随着任开，转眼，穿着单衣的任开将外套直接递到了温冷跟前。

　　“穿上。”任开没什么好气，“下山还有二十分钟，冻病了耽误事。”

　　温冷定在那儿，看向任开的目光里，有任开不能确定的东西，好像他认识了自己很久，久到满是怀念，触动和伤感？

　　任开避开这目光，僵硬地在雨中伸着长臂重复：“穿上。”

　　温冷垂下眼帘，接过衣服，“谢谢。”

　　直落到山脚下，两人一路无言。

　　进了车内，温冷将衣服脱下递出，任开接过时，衣料上的体温直暖到他的手心，任开有些烫手地将外套直接扔上了后座。

 

第16章

　　人来人往的大办公室，姜月突然出现在门口，连打两个响指。

　　大部分人停了手头的工作，望向她。

　　“任开，”姜月露了个笑容，“你升副队的任命正式下来了。”她朝当事人肯定地点点头，“好好干！”

　　“呦，任哥！” 邵晨宇头一个叫起来。

　　“还任哥？任队！”周鹏笑他。

　　办公室里鼓掌的，吹口哨的，闹成一团。

　　“我就上了个厕所，错过了啥……哎呦，恭喜任副大队长！来，我给行个礼。” 宋小磊直接耍起了宝。

　　“哈，你给我一边去。任队快请客！”

　　“哪里搓一顿？”

　　任开的四周围满了起哄的队友，众人笑闹着，温冷隔着办公桌望向他，那双眼睛天然动人，亮起来令人心颤，温冷隔着桌子伸出手，“恭喜升职。”

　　在人声鼎沸的办公室，任开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着紧对的办公桌面呆了两秒，才伸出手臂来到两桌中间，正式回握温冷的手，“合作愉快。”

　　他随即转动椅子面向众人，“就今儿晚上了，地方随你们挑。”

　　人群又闹哄起来，七嘴八舌着散开。

　　夜里，队员们陆续搭伴前往庆祝的夜宵摊，有人招呼温冷，“走吗？”

　　温冷摇了下头，“你们先去，我还有点事，可能晚半个小时。”

　　大办公室里走得空空荡荡，只剩温冷一个的时候，他起身来到任开的办公区。

　　翻开任开的文件柜，卷宗和档案还是放在熟悉的老地方，他抽出和唐泽明车祸相关的资料夹，快速翻看了起来，不时拿出手机将可疑的地方拍照记下。

　　十分钟后，他又转去了档案中心，看管库房的老警员依旧耐心十足，也依旧动作缓慢。对方看了眼温冷登记后调取的卷宗资料，随口道：“呃，想了解下你的前任？嗯，对你和任开的相处有好处。”

　　温冷低着头签字，跳开任开那句，直接道：“唐泽明是我在缉私队时的前辈，我从他那儿学了很多东西，想看看他转刑警后的办案手法，应该也能学到不少。”

　　老警员有些意外温冷和唐泽明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忍不住感慨了两句。

　　温冷默默听完，收拾了东西，动身赶去庆祝的地方。

　　深夜的夜宵摊上热气腾腾，全是人间烟火味。

　　一堆刑警聚在一块儿没聊上两句，又绕回了案子，任开坐在队员们中间，看着路上的行人像玻璃缸里成群游过的热带鱼，话语飞进耳朵里，他却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有人问：“任队，你觉得呢？”

　　任开反应了下，拉回思绪道：“接着审那两个贩尸的，找出给他们提供尸体的中间人，从这方面入手，看能不能顺藤……”

　　话没说完，他忽然就起身跑出了摊子，感觉有人跟着他站了起来，他急匆匆朝后做了个无需帮忙的手势。

　　这条热闹的夜市街人流并不算少，任开一路喊着”借过，借过”一路挤过熙攘的人群，直到紧追在一个身影之后。

　　温冷正穿进夜市街，电话响起，传来宋小磊的声音，“温冷，你过来了吗？认识地方不？东边进，第三个路口，有个叫佳佳的小超市……”

　　不知何时，电话里的人声就成了背景音，任开的身影猛地撞进温冷的视线内，他正在夜市中不断拨开人群，像分海的摩西，径直朝他奔来，越跑越近，又渐渐停了步子。

　　温冷的呼吸失了频率，步子也不禁慢了下来，他很快意识到任开的目光紧追着两人之间的一个身影。

　　他看向那人，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身高，体型，甚至相似的发型，好巧不巧唐泽明也有件相同的T恤，只不过这人还只是个大男孩，而从背后显然很难一眼察觉年龄的差距。

　　温冷收起情绪，重新迈开步子，就在他经过那个年轻人的身侧时，有人喊了声名字，身旁的年轻人应声转身，现在他和温冷一样，面对着任开了。

　　温冷能够清晰地看见任开脸上的神情，失望刹那笼罩住他，甚至逼得他闭了闭眼。

　　男生的朋友追到他身旁，两人嬉闹到一块，几个年轻人继续往夜市的另一头去。

　　温冷已走到任开身旁，对着那张黯然的脸道：“看到我很是失望？”

　　任开还在愣神，他站在原地抬头望天，不夜城的灯火太亮，夜空辨不清任何星辰。

　　“如果我会对什么人失望，那一定是我自己。”他的语气寂寥中带些自嘲，说完转过身和温冷并肩，两人沿着原路返回，任开走了两步才道：“有时候你明知道不可能，还是会想要追一追。”